会议室有一块巨大的玻璃，站在走廊能看到里面的人，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潭枫丹透过窗户，看着老师们听着王佳妮的描述，频频望向胥辛的眼神，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安。身旁，胥辛却还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戳手机，潭枫丹不由地担忧道：“王佳妮，是不是要举报你不好的事情……”

    回想起来，胥辛的确劣迹斑斑，旷课迟到自不必说，总是和小混混在一起，偷钱威胁杨君泽，殴打同学等等，虽然这些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但若是因为潭枫丹的缘故被捅了出来，她还是会自责。

    胥辛一脸无语：“那些在你看来天大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她要说的另有其事。”他一脸坏笑看向潭枫丹:“这回轮到你了，等会儿你还相信爸爸吗？”

    潭枫丹毫不犹豫点头，胥辛在天台的话，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面红耳赤，她害羞地补充道：“无论如何，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胥辛听过很多女孩子的表白，但这么煞有介事好像是要保护他的宣言，倒是头一次。这一刻，没有腺上激素的刺激，他依然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口干舌燥和心跳加速。他本可以说两句俏皮话带过去，但是女孩沉甸甸的真诚让他不知如何去回应。

    有同学来叫胥辛进去，王佳妮依偎在妈妈的肩头离去，和潭枫丹擦肩而过，但此刻潭枫丹的眼里只有胥辛。她看着会议室内朱校长满脸严肃地和胥辛说着什么，双手合在胸前祈祷，最终两人像是爆发了争吵，胥辛摔门而出。

    潭枫丹赶紧跟上询问情况，胥辛不耐烦道：“还能说什么，王佳妮说我对她求而不得，心怀报复，煽动同学往她身上泼脏水，什么得不到就毁掉之类的，这些老师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她上下嘴皮子一番没影的话也信……”

    看着潭枫丹满脸自责道歉，再次眼眶红红，胥辛马上就后悔了。他握住她的肩膀，俯身与她对视道：“我绝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事实上，你会经历这些不好的事情，倒不如说是因为我。”

    “？”潭枫丹有点傻眼。

    “我刚入学的时候，王佳妮就对我表达过好感，当时……反正我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答应，但她还是经常邀请我去她家，频频表白，一开始我想不明白，她这种女生又不缺人追，何必主动到不矜持的程度，后来我知道了原因，就更不想趟他们家这淌浑水了。”

    “还记得当时在王佳妮继父面前，我让你谎称是我女朋友那次吗？就是想彻底断了她的心思，没想到她把手伸到你身上来了。”

    潭枫丹一脸懵，这两人神仙打架，关她什么事情。

    “她可能还以为他们家的秘密捂的严严实实吧，不知道我拒绝她的真正原因，所以以为我是……”在当事人面前，胥辛不好说的太明白了，还是让这孩子一直傻下去吧，傻乎乎的也挺可爱的。

    他总结陈词道：“总之，不管你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罪责都有我的一半，你就这么思考就行了。”又道：“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和朱校长说了，实在不行请教育局的来一趟，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质证一次，谁说假话谁被开除。”

    胥辛自然是不可能被开除的，王佳妮也不可能，毕竟虽然胥辛家世显赫，但是王佳妮的律师名流爸爸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当潭枫丹看到学校贴出的最终公告后目瞪口呆但也没有出乎意料之外，甚至隐隐有了预感。被开除的是苻魏西，所有的黑锅都被扣在他一人头上。

    25班的教室外，瘦小的一男一女拉住潭枫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男人一脚踹向苻魏西，要他跪下道歉，呵斥道：“苻魏西你给我跪下，向这位女同学道歉。”

    他又拿着几张纸给潭枫丹看，带着哭腔央求道：“同学，你看这是我和他妈妈的病例，我们两都有慢性病，做不了重活，好不容易他考上一中了，学校照顾我们家情况，还给我们在学校里找了份工作，方便照顾他，生活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了。”

    “同学我看你白白净净的，鞋子也是名牌，家里条件一定不错。但是苻魏西他不一样，他从小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在邻居家的窗户底下读书，但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又自觉，他不像别的孩子上培训班就能搞好成绩。”

    男人回想起过去的时光，露出了自豪的神情，转而又怒气冲冲捶打苻魏西：“孽子，你给我坐下，过去我和你妈为了你的面子，在学校里从来不和你打招呼，但是这回就是你做错了，你给我跪下道歉。”

    他又央求潭枫丹道：“同学，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和老师说说，你原谅苻魏西了，撤销他的处分。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以前一直是个本本分分的学生，他要是现在被开除一辈子就被毁了。”

    苻魏西梗着头沉默着没说话，如同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任凭父亲如何捶打也一动不动屹立着。

    女人“扑通”一声跪下，爬到潭枫丹腿边，抱着她的腿语无伦次的哭喊道：“同学，你能不能原谅苻魏西，他还小，不懂事，但是他要是被开除了，我和他爸爸没用，他这辈子就没希望，他真的很努力，每天晚上都睡不了几个小时，才能考上一中的……”

    潭枫丹不知如何是好，她心里当然是憎恶苻魏西的，但是苻魏西父母是无辜的。对方舐犊情深的一番话，又让她想起了她的妈妈，深深共情。

    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困境了，妈妈也要在他人面前跪下求情吗？这让她极为不忍，蹲下身想要扶起苻魏西的妈妈，告诉他们自己也无能为力，却被胥辛一把拉开，护在身后。

    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自然是看不惯的，不屑道：“搞什么道德绑架，保安呢？”对着周边的同学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就看着？又要做冷血看客？这些校外的人还不赶紧叉出去？”

    “胥辛，你他妈就敢捏软柿子，老子以后一定要……”苻魏西突然暴走抡起拳头要向胥辛挥去，却被他爸紧紧抱住捂住了嘴。中年男人哀求道：

    “苻魏西，别再生事，爸妈真是护不住你了。”

    “不捏软柿子，那你为什么不去找王佳妮让她说清楚？。”胥辛冷笑道，他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嗜血的危险笑容：“不过你放心，一个一个来，没有谁逃得掉。”

    虽然无事发生，王佳妮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并不好过，除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女孩，几乎没有人再和她主动说话了，甚至连那几个坚持要和她交往的女生也受到了其他人的孤立，从前和校园女神说一句话都要激动不已的男生们，现在更是直接把她当空气。

    虽然平时玩闹时很随意，但是即使像潭枫丹这样迟钝的乖宝宝也悟出来了，校园也是一个社会森林，森林里的狼群，头狼的意见是最重要的。一旦头狼要驱逐谁，其它的人也会跟随，而胥辛就是那个头狼。

    虽然胥辛没有直接下指令，他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而眼下胥辛显然对王佳妮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惩罚感到很不满，更何况就算被排挤，王佳妮依然泰然自若的学习，像是生活丝毫没有因为同学们的冷暴力受到影响。

    如王佳妮是个男人，胥辛自然是各种手段都上了，但是她是个女孩子，胥辛显然还是要恪守所谓的“江湖准则”，不能直接对一个女生动粗，可是采取更为文明的方式，又有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事实上看着镇定自如的王佳妮和恼羞成怒的胥辛，王佳妮在会议室里对着老师们说的话，悄然在校园里流行起来，毕竟比起“小霸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校霸得不到就毁掉”更符合人们对于流言蜚语审丑逐恶的偏好，光彩照人的校园女神和灰扑扑的书呆子的颜值对比更是增加了可信度，当然这些话是不敢传到胥辛耳朵里的。

    “老大，要不咱们这样那样……”钱多多顶着一头耀眼的红发，斜坐在胥辛的课桌上，在他耳边□□着窃窃私语，小声献上所谓的“锦囊妙计”。

    胥辛听完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真恶心，和你的口气一样恶心，离我远一点。”

    钱多多委屈道：“要不让当事人选一下。潭枫丹，我跟你说……”

    “闭嘴！”胥辛连忙捂住了潭枫丹的耳朵，这回直接把钱多多踹下地：“你滚远点，不要污染我们家小耗子纯洁的心灵。”

    钱多多无语：“纯洁有什么意思？她纯洁得都没有自保能力了。”

    “我们家小耗子就是这点可爱，一定要保持原样哦，爸爸会保护你的。”胥辛摸了摸潭枫丹的头，慈爱的说道：“再耐心等待几天哟，爸爸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手写做业机的潭枫丹，惊诧地抬起头，其实经过了苻魏西的事情，她很想对胥辛说算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没有再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当胥辛看似没有办法，她反而悬着的心放下了。

    胥辛的消息并没有等太久，周日，胥辛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