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胥辛从小就是个皮实孩子,三天不打,上墙揭瓦。

    90年代的尾巴,当还是一穷二白的胥铭宏好不容易拉来30个朋友围在电脑面前,忽悠大家参加他的创业计划时,人来疯但没有受到关注的胥辛小朋友上蹿下跳想引起注意,最终在他爸唾沫横飞激情洋溢的时候,绊倒了机箱,机箱还掉在了地上的水桶里报废了。

    为什么地上要放水桶呢?因为夏天屋子太热买不起空调,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怕中暑了。

    为什么高级知识分子胥铭宏和殷斯年同志买不起空调呢?因为钱都省吃俭用留着买个人电脑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主要是心疼钱),让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胥铭宏开始卡壳,闹剧一般的创业计划发布会让听众们纷纷摇头,只留下5人撤退时太慢,被强制留下来了。

    最后这5人和胥氏夫妇成为了创立企鹅跳动集团的“陋室七贤”,这个故事也成为了成功学营销号翻来覆去讲的经典,这都是后话了。

    作为母亲,殷斯年女士原本还是更心疼娃的。但是在经历了儿子在值机的时候玩捉迷藏耽误了时间,没有钱再买一张的殷女士,捏着鼻子一路火车大巴航运牛车折腾,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后还是没赶上客户的deadline,半年的努力,黄了。最妙的是,精力充沛的胥辛小朋友在挨完一顿毒打后又兴致勃勃地玩捉迷藏了。

    向来高贵优雅的殷女士,满腔柔情化为一顿怒火。捉,捉你麻批!

    夫妻二人统一战线,将胥辛踢去了村里奶奶家。

    在A市幼儿园一众小女孩的哭声里,胥辛小朋友回到了村里,那可真是无缝衔接,如鱼得水。村里的托儿所不像城里的幼儿园从小开卷,背完英语背古诗,背完古诗解数学题,也就做做样子,不管年纪大小都在一个班。

    城里来的胥辛鬼点子多,很快在年纪比他大的孩子们也成了孩子王,天天领着大家伙上山赶兔子,下河摸鱼,冬天就凑在奶奶家的大电视面前看动画片,一看一整天,奶奶每天都能拿出各种稀奇的点心糖果招待小朋友们。但是一到吃饭的时间,不用家里大人招呼,大家伙都做鸟兽装散去,纷纷回家。

    这倒不是小朋友们怕家里大人担心,而是一来吃人嘴软,不好意思嫌弃胥辛奶奶的菜做得咸;二来早已免疫的胥辛小朋友觉得奶奶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谁要是敢偷偷吐出来,他一定会撵着人家再捡起来吃下去,不吃,是我胥辛拳头捏不紧了还是你脸够硬啊?

    胥辛玩得不亦乐乎,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殷女士看着像小野人一样脏兮兮傻笑的村里娃,皱起了眉头,想我殷斯年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棒槌。

    说起胥铭宏和殷斯年的婚姻,那又是一桩狗血往事。

    胥铭宏名牌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某研究所,工作稳定,社会地位高,待遇在那个年代也算不错,在外人看来,这是寒门贵子终于熬出了头,但是胥铭宏并不满意,天天心思骚动要去下海创业,还是啥听不懂的互联网行业。笑死,那年头大陆都没多少人见过电脑,更不用提互联网了,可是胥铭宏意志十分坚定,就算女朋友李惠兰因此天天吵着要和他分手也没有动摇。

    胥铭宏就是这个时候进入殷斯年眼帘,准确来说是胥铭宏推销的创业计划。

    彼时殷斯年公费留学回国,高不成低不就,父亲虽然是文化界名流,但是影响力无法变现,只能高贵的穷着。恰巧香港那边的有钱亲戚介绍她赴港发展,殷斯年巴巴地去了,被香港的纸醉金迷亮瞎了眼,又在亲戚真正的意图面前被泼了盆冷水:

    亲戚介绍殷斯年去给大她三十岁的富豪做填房,好让他们的生意往来亲上加亲。

    香港这边的亲戚本是殷家分支,逃难的时候过来发展,又趁着香港作为东西方沟通枢纽的东风,积累了原始财富,根本就没把殷斯年父亲这个族长放在眼里。

    殷小姐虽然高贵的穷着,但自恃甚高,区区金钱,岂能令吾辈折腰。她的性格正如名字一般,出自《大雅下武》“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谁要当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了,老娘可是要做出一番事业,光耀门楣。

    殷斯年生怕被卖,火急火燎地回去了,但她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婉拒的借口是“已有心上人,勿扰”。

    说不清楚是殷斯年棒打鸳鸯,还是胥铭宏当代陈世美,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总之金风玉露喜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胥铭宏成了殷家的倒插门女婿。

    两个事业狂结婚,自然是一心搞事业。如果没有殷斯年通过父亲名望招揽的资源,如果没有殷斯年忍受着无数白眼从香港富亲戚拉来的第一批投资,或许胥铭宏的天才创意,也只会成为时代的浪潮奔涌向前,被无情拍打在现实铁壁浪花的其中一朵,带着累累负债伺机等待着下一个风口,或是一蹶不振倒地不起在泥潭里打滚。

    幸而结局是两人成了,不仅成了,还公司越做越大,甚至是香港的殷家在拓展海外市场被资本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的铁拳教训了一顿后,唯一赚钱的投资。

    值得一提的是,胥辛小时候是跟着妈妈姓殷的,直到后来无论是哪个殷家都要仰仗企鹅跳动的鼻息,胥辛的名字才改了过来。

    不过在眼下的节点,公司刚刚走上正轨,胥氏夫妇也终于有闲钱来管管之前捂着眼睛装作看不见的问题--孩子的教育问题。

    夫妻俩不顾胥辛本人的意愿,把他接回了A市,又请了保姆照料一日三餐,一般胥辛起床了,父母已经出门了,胥辛睡得正香,父母才刚刚回家,周末亦是如此,若是哪天胥辛能和父母共进晚餐,那天一定是什么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如果夫妻俩要去外地经营某个项目长期不回来,还会直接把胥辛寄养到杨君泽家,美曰其名怕他孤单,实则是想让他受杨君泽的熏陶,毕竟人家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能够天天和同龄人一起嬉笑打闹,胥辛是很开心的,他和杨君泽是从幼儿园就穿一条开裆裤的兄弟,虽然两人性格喜好完全不同,但是互相迁就,也能玩到一起去,每天睡前有说不完的话,李惠兰一晚上会来查好几次房,催他们早点睡。

    唯一有点烦的是,杨君泽的妈妈李惠兰,总是抓着他去练钢琴。这是殷斯年留下来磨练胥辛性子的任务,李惠兰便当成最高指示,不折不扣去完成。胥辛要是想耍小花招,温柔的女人瞬间就变成了魔鬼。这头送杨君泽去上补习班,接着就送胥辛去上钢琴课,回家有好吃的宵夜,久而久之把胥辛训成了巴甫洛夫的狗,想到弹钢琴就开始流口水了。再加上殷斯年唯一有耐心的时刻就是听他弹钢琴,胥辛嘴上不说,练得更起劲了,手指都生出了老茧。

    可是杨君泽家里的氛围很怪。虽然杨君泽的父母在外人看起来夫唱妇随,十分恩爱,但是胥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两人相处模式太相敬如宾了,甚至没有话题里永远离不开公司的胥辛父母,关系来得亲近。

    而且杨君泽的父亲杨乃文尽管看起来温文尔雅,十分有书卷气,但是胥辛有一次半夜起来,看到杨乃文眼睛涨得血红,怒目圆瞪,凶恶地对着跪着的李惠兰比划着什么,最恐怖的是,这个画面好像被按下了静止键般,是无声的。

    第二天,胥辛向杨君泽提起了这件事,杨君泽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道:“一定是你在做梦,我爸妈不可能这样。”

    胥辛见他否认,也没追问。杨君泽有很多秘密,比如说有一次,杨君泽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却瘸着腿来上课,问他就说是摔得,但是作为一个特别皮的受伤专业选手,胥辛一眼就看出来杨君泽的伤痕不可能是摔得。在杨君泽家里寄养的日子,有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胥辛在房间里等得都睡着了。

    胥辛不好意思多问,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虽然他在心里早已把杨君泽当成了亲兄弟。胥家搬进A市地段最好的豪宅的时候,杨君泽家里也来道贺。两人玩闹间推倒了殷斯年祖传的瓷器。

    大人们闻声赶来,胥铭宏一句话没问,就直接咬定是胥辛干的。虽然直接肇事人是杨君泽,但是看着发小瞬间变得面目苍白、浑身颤抖,胥辛随口认了。

    然后就挨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胥辛屁股红肿到好多天都只能趴着睡。杨君泽来看望他的时候,愧疚地想要和大人说明真相,胥辛赶紧拦下:“那我这顿打不白挨了?!”

    杨君泽还是眼眶红红,胥辛安慰道:“那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杨君泽眼泪婆娑地点头,两个小朋友还煞有介事地歃血同盟叩首。这么做的时候,胥辛绝对没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会掐着杨君泽的脖子要和他绝交。

    胥辛上了初中,企鹅跳动发展的越来越好,A市乃至C省的营商环境和综合条件,已经成为制约公司发展的短板,夫妻俩商量着要把总部搬走,但是胥辛不愿意离开,幸亏老太太主动请缨到城里照顾孙子。

    胥辛再次幸福地和奶奶住到了一起,但是还是初中生的他,并没有察觉到老太太过得并不幸福。一把年纪的老人离开住了一辈子的村子,犹如鱼离开了水,没有街坊聊天摸牌,家务有电器和保姆代为操持,热情只能奉献给做饭,就这还要被媳妇嫌弃太吃的咸了,会引起高血压、胃癌等一系列疾病。

    嘴被专业厨师养刁了的胥辛虽然没说什么皱着眉头咽下去了,但是老太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孙子的想法呢,只好又改,太清淡吃得嘴里没味,老太太像个孩子似的,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吃辣条,胥辛还以为奶奶真的喜欢,不仅配着吃,还在父母面前帮忙打掩护,直到奶奶真的高血压犯了才被胥氏夫妇发现,一老一小乖巧坐着聆听圣训。

    胥辛没心没肺的活着,并不在意偶然瞥到的那些成人世界的阴影:比如参加没意思的宴会,一晚上保持着假笑,比如看着胥铭宏和其他成功人士当面商业互吹,说着什么会面荣幸之至的话,转头坐上私家车就向秘书吩咐道,以后XX在的场合我绝对不去;比如每次都要在殷斯年女士的茶会上弹钢琴以展示她的“教子有方、格调优雅”……这些事情还离他太远太远,虽然后者让他再也没有了练钢琴的兴致。

    他的童年终结于一个不幸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家属吗?你的亲属被撞倒后因未能及时抢救去世了,可以麻烦你来处理后面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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