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整件事情变得吊诡起来。

    演员就位前,潭枫丹听胥辛提过一嘴,他会找几个酒吧里认识的“朋友”帮忙演一出“绑架”的戏码。潭枫丹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关心这些所谓的“朋友”的人选。

    难道这些所谓的“朋友”知道了小少爷的家世后,觉得绑架有利可图,便假戏真做?

    虽然胥辛平日里作风浮夸,倒也万万不至于干这种蠢事吧?向绑匪炫耀家世?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该不该和盘突出呢?潭枫丹举棋不定时,一阵短信提示音接连响起,胥铭宏和殷斯年暂停争吵,纷纷打开手机查看,勒索金钱的绑架短信伴随着一个视频,少年愤怒地嘶吼着什么,但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缚住,不能活动自如,被人一脚踹翻了板凳,其他入镜的黑衣蒙面人也纷纷下场群殴,拳打脚踢。

    胥老太太看了个开头就晕倒了,帮佣们拿来速效救心丸,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冷静下来,潭枫丹费了一番口舌才让胥铭宏和殷斯年相信,胥辛这回是真的被绑架了,而且凶手索要的金额也很巧,恰好是企鹅跳动公司此刻能拿得出来的流动资金。

    一个能取得胥辛信任又对胥家有所了解的悍匪?潭枫丹第一反应是前世绑架过两人的康叔,胥铭宏打了个电话给办案警官,康叔还在看守所里学习呢,牢房干得正香。

    还能是谁呢?潭枫丹仅有的线索中断了。这时,绑匪又换了个手机号打过来,商量交钱放人的时间地点。绑匪的声音经过了变音器的处理,听不出性别年龄,但那种特殊的弹舌调让潭枫丹感觉莫名熟悉。

    彼时,还未实行手机号实名制,甚至在报刊亭都能买到不记名电话卡,绑匪联系一次就扔一个手机号,成本也不高。

    潭枫丹着急地踱步绕来绕去,如果不是她出了这馊主意,胥辛本不会被绑架的,如果这回的绑匪又像前世的康叔一样,根本没准备放人呢?

    前世虎口逃生已是侥幸,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不能保证复制上次的成功,更何况胥辛这回是孤身一人。

    她盼着他倒霉,笑看他吃瘪,但从来没想过他会死。想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变得苍白,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涌上,让她失态地几乎站不稳,一双劲瘦的胳膊搂住她,搀扶着她坐下,是杨君泽,潭枫丹感激地朝他道谢,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李嫂先送妈回房,找汪医生上门,你要全程陪着,有情况通知我,董秘书送蕙兰和孩子们回去。孙秘书帮我联系□□秘书,赵秘书负责和警方对接,斯年你继续和那些老朋友们联系。”胥铭宏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百炼成钢之人,在一群人焦躁不安的情绪包围中仍能保持冷静,部署人员各司其位。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警察有结论之前,谁也别想走。”关心则乱,殷斯年此刻哭花了妆容,长发凌乱地披着,像红了眼的斗鸡,看谁都恨不得冲上去啄两下。

    “斯年,喝口水吧,你的嘴唇都起皮了。”胥铭宏递过水杯,殷斯年打翻,他便吩咐佣人再上一杯,打翻,上新。如此循环往复多次之后,殷斯年接过水杯后一饮而尽,扑在胥铭宏怀里痛哭起来。

    李慧兰环着两个孩子出门,走出胥宅的大门前,翛然灵光突现,潭枫丹突然想起来,在她认识的人里,的确有一个人会用这种奇怪的调调说话,只是是生在前世。

    钱多多,前世她在高一下学期转到25班之后,和对方打过不少次交道,但在今生,他们应该还没说过话,钱多多甚至可能并不认识她。

    潭枫丹一路疾跑回主宅,还没进门就大喊:“我有一个新线索!”身后,杨君泽喘地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也有。”

    钱多多因为前几天在学校盗窃的事情已被立案侦查,由于是未成年人,判决前,警方采取了监视居住的方式,一个所谓的“叔叔”来缴纳了保证金。

    眼下钱多多联系不上,学校里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警方意外发现使用人极有可能是前段时间本市特大地下赌场案的主犯,雷声礼,目前仍在逃亡。

    钱多多其他的户籍信息都不完整,调取学籍档案底页倒是能找到相关信息,只是需要时间,但是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

    更糟糕的是,如果钱多多真的参与了,当着胥辛的面,难道他不担心被认出来吗?

    唯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潭枫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同时,通过核验杨君泽提供的信息,调取胥辛可能会去的几家酒吧的监控。

    店长起先还不情不愿,但这可是市公安局长亲自督办的案子。警察赶在店长销毁监控前突入,果然有大收获。监控拍到了胥辛与几个“朋友”交易的场景,交谈中,其中一人借口去厕所,实则偷偷溜进了一个包厢,而不久之前进去包厢的黄毛,正是钱多多。

    酒吧的监控一直持续到胥辛坐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驶出巷子拐角。车牌号倒是清晰可见,警方花费大力气查证之后发现,同样的车牌号出现在了异地,也就是说绑架胥辛的面包车极有可能是□□,真正的车主接到警方的调查后,怒气冲天:“艹,难怪我最近被提示扣分罚款了!”

    A市虽然是省会城市,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未来遍布全国的、让犯罪无所遁形的“天网系统”还未搭建完成,更何况这起犯罪团伙可能持有多个假牌照,黑色面包车又比比皆是,酒吧外的巷子连着城市主干道,既可能在城市里兜圈子,也有可能已经驶出A市,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最要命的是,警方查到了这间酒吧的实际控制人也是雷声礼。

    别有所图的绑架,恰到好处的赎金,无处不在的雷声礼,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现实:这并不仅仅只是索要赎金的绑架,更是一场惨烈的报复。

    那头公安局长许下军令状,保证一定能抓到凶手,呆坐着的殷斯年却蓦地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不要犯人!我要我的儿子能回来!”

    这种场合下,胥铭宏头一次忘了客套,走过来环住她的头轻声安慰着,面若寒霜,眼角却变得湿润。

    自古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倒不是因为地头蛇的势力有多大,而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亡命之徒最后的挣扎能做出什么。你胥家再怎么手眼通天,领导再怎么重视又如何,人没了就是没了。

    虽然知道了这事于己无关,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但是潭枫丹的心里没有好受半分,这么看来前世康叔的绑架并非那么简单,也许同样是受了雷声礼的指示,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今生的这起绑架案却变得更加的周全,恐怕也更加难以自救。

    前世?会不会还有什么线索是她没想到的?

    一段被她流放在记忆最底层、不愿回想起的记忆浮了上来。

    高中并不是潭枫丹和钱多多见过的最后一面。很多年之后,在她从看守所出来,赶着去见病床上的妈妈最后一面的时候,倾盆大雨,堵塞的车道,只有一辆出租车停下。

    “老同学,好多年没见啊!”曾经因为干瘦像夜叉一样的男孩发福成了面团般的中年男人,虽然油腻,但是曾经好像谁都看不惯的吊梢眼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不管对方是不是不怀好意,潭枫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钱多多先是没什么诚意的道了个歉,接着便开始扯飞机,即使潭枫丹不怎么搭理他,他也能一个人口若悬河,指点江山。

    “你能不能开快点!”潭枫丹急得冒烟,对方却悠然自得任凭其他车辆插队,悠闲地不像一个出租车司机。

    “别急嘛!无论路上怎么走,最后的结果总是殊途同归的,争这点时间没意义的,老同学你太急躁了,要多修身养性!”

    潭枫丹本不想再哭了,她发过誓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是情绪崩溃还是带出了压抑已久的泪水,她几乎是怒吼出了目的地,钱多多瞬间变地手足无措起来,手忙脚乱地递过纸巾,胡言乱语地安慰最后变成了一句念叨:“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赶上的!”

    接下来的路程,钱多多好像在开F4方程式锦标赛的决赛,一路风驰电掣,闯了无数个红灯,别停了不知道多少辆车,迎着无数司机的夹道怒吼和中指,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了医院,活活比规划行程少了一半的时间。

    即使是这样,钱多多甚至分出闲暇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服刑的时候,殷夫人遵守承诺承担了我妈的手术费,但是我妈在手术床上没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福分浅,受不住,不过没准是受我的拖累,也许老天爷把我做的那些坏事都报应在她身上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啊!有本事冲我来啊!我妈平时是挺好一人,街坊都说她心善,能长命百岁的,平时花花草草都不会踩得……

    钱多多说着说着泪如雨下,最后道:“出来后,我什么欲望都没了,不管是钱、女人、地位……曾经我所热衷的一切都只让我感到了无生趣,我现在只想余生清清白白地活着,像我妈小时候叮嘱的那样……”

    到了医院,潭枫丹急忙下车,走出两步又想起来没付钱跑回来,钱多多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她依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医院,住院部果然有一个叫钱小菲的女人,她被病魔折磨地,憔悴地不成样子,却依旧面目温柔,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医院登记的紧急联系人赫然写着钱多多的名字和电话。

    潭枫丹谎称是钱多多的同学,他的寒假作业落在了学校,老师让她来交给钱多多,希望能联系上他。

    正如她所料,钱多多并没有把他被学校开除并要被刑事起诉的事情告诉他的妈妈,但是温柔的女人为难道:“下午多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他的手机坏了,让我最近不要给他打电话,等他来联系我,要不你把作业放我这吧,下回我转交给他。同学,谢谢你啊!还专门来跑一趟。”

    潭枫丹虚伪地谦让着,心却沉到了谷底,警方查验电话来源,发现是酒吧不远处的报刊亭。

    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潭枫丹违心地与钱阿姨寒暄着,想要寻找到蛛丝马迹。医院探视的时间结束了,护士过来赶人。

    “同学,你是不是叫什么妮,钱多多经常提起你呢。”走之前,钱阿姨问道。

    “王佳妮!”潭枫丹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心里有了主意。

    时间不多了,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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