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不是没有去追问过进展,但是问就是这个案子属于“上级公安机关认为有必要的,可以侦查下级公安机关管辖的刑事案件”,由A市公安分局提级审理了。

    追问侦办警官是谁,无论王佳妮如何言笑晏晏,温柔得都能拧出水来,前两天还义愤填膺的年轻警官眼神闪躲,几欲开口,犹豫半响,还是闭上了嘴。

    再问?再追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前世,距离王佳妮从胥辛手上拿到郑绍雨的材料和地下俱乐部被起底,中间长达好几年的时间,王佳妮难道一次都没有机会去报过警吗?地下俱乐部背后的黑手,怕是能在A市,乃至整个C省,只手遮天。

    假如王佳妮曾经去报过警,却没有下文呢?

    潭枫丹的心沉了下去,这是她没有预先料到的情况。虽然黑暗终将被光明驱散,但是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更何况此举相当于提前挑明了矛盾,失去了迂回的空间。撕下伪装面具的郑绍雨,又会如何对付他垂涎已久的继女呢?

    潭枫丹感到不寒而栗,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对方,王佳妮从刚才开始就佝偻着身子,低头一言不发,散乱的乌黑长发遮住了脸,看不分明。

    突然王佳妮如同触电般剧烈哆嗦,潭枫丹靠过去想给她披上外套,这才发现她咬着大拇指,嘴角鲜血淋漓。

    “你,你怎么了?”大白天这幅惊骇的场景,把潭枫丹吓了一跳。她把手指从王佳妮嘴里抢救出来后才发现,大拇指甲已经被啃得破破烂烂,血是从手指流出来的。

    潭枫丹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眼下的困境,和她这个出谋划策的人也脱不开关系。

    阴暗的天空,稀稀拉拉地飘着雨点,两人从派出所出来时,穿着白色小香风、妆容精致的贵妇早已伫立在门外,等候多时,曼声道:

    “妮妮,别淘气了,该回家了。”

    从报警之后,王佳妮就一直借住在胥辛位于“陪读村”的公寓里,没有回家。吃饭就近去了潭枫丹家,还把潭妈震得一惊一乍:“你怎么有个天仙似的同学,长相跟大明星一样。”

    又看了一眼邋遢着闷头扒饭的潭枫丹,嫌弃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头发油成这样都不洗。”

    “忙着学习呢。”油头小潭扒了一口饭,边吃边说。

    王桂芝看着动作优雅的王佳妮和大力咀嚼没个吃相的潭枫丹,两相对比,越比越嫌弃。

    但是和所有深爱着孩子的母亲一样,如果潭枫丹遇到事了,哪怕要上刀山下火海,王桂芝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我娃怎么样了?

    而王惜语又是如何看待王佳妮的处境呢?

    她知道新婚丈夫对自己的女儿虎视眈眈吗?

    她是被蒙上双眼的愚昧母亲,还是卖女求财的黑心妈妈呢?

    前世,她的自杀,是因为后悔没能守护好女儿而内疚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是在王佳妮即将迈入新生活的婚礼上呢?

    少女愣住了,屹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妆容精致的妇人看着无动于衷的女儿,开始了没什么诚意的表演:“妮妮,你不要妈妈了吗?说好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虽然王惜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旁观的潭阿姨必须辣评,老王演技不如小王。

    此前的讨论中,曾提出过一个备选方案--王佳妮离家出走。

    住处是现成的,胥辛天天往返主宅陪奶奶,“陪读村”的公寓只作午休之用,可以把钥匙给王佳妮,他的零花钱负担一个高中生绰绰有余。碍于胥家,郑绍雨也不会用蛮力,养到王佳妮成年,甚至大学毕业也不成问题。

    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王佳妮,她的理由也很让人意想不到:“我妈怎么办?”

    胥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养尊处优,并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认识的每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都能通过劳动养活自己,就像钱多多的妈妈钱小菲,即使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工作,也要拒绝胥家的援助。

    包括胥辛自己,如果有一天被赶出家门,他也是有信心能养活自己的。

    但是王佳妮口中的王惜语,却是另一种刷新他认知的存在,生动阐释了什么是“美丽废物”:

    收银账目对不上,打工还要倒找老板钱,当清洁工,地永远拖不干净,服务员,盘子能摔一摞……更不必说如影随形的桃色绯闻,让她成为了所有女同事的眼中钉。

    “多养一个也不成问题啊。”小少爷想得很简单,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的事。

    “可是我妈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有了她理想中的生活,我好久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了……”王佳妮动情地说着。那头潭枫丹急忙堵住了胥辛的嘴,才让场面没有走向激情辩论。

    潭枫丹知道胥辛想说出来的大实话是什么,你妈之所以能进入贵妇社交圈,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为那些所谓的“朋友”背后议论时提供笑料。同时,潭枫丹也听懂了王佳妮的言下之意,胥少爷帮母女俩维持生计不成问题,却不可能给她们提供过去的奢华生活,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难道还真指望金丝雀展翅高飞,菟丝草长成参天大树?

    这是仅靠潭枫丹或者胥辛解决不了的两难处境。所以当王佳妮听到“妮妮,只有妈妈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如同提线木偶般,听话地走向王惜语时,她也不知道该作何立场去阻拦。

    “王佳妮,有事给胥辛打电话。”事到如今,潭枫丹也只能搬出胥家的名头来恐吓了。

    王佳妮没有回头,妇人轻蔑的笑笑,牵着她的手上了冰梅粉色保时捷。

    过了俩天在学校碰到王佳妮时,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少女,带着纯真的微笑,侧耳倾听身旁同学的长篇大论,神情认真,好像对方说的是什么警世名言,令发表言论的人十分受用。

    她完美的面具一如往初,好像依然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能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王佳妮,你还好吗?”潭枫丹忍不住把她拉到一旁问道。

    少女露出惊慌的神情,呼吸急促,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她多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翼翼道:“我有解决的办法了,但是需要你和胥辛的帮忙,你们,能再帮我一次吗?”

    “这……”听完这个一听就不靠谱的计划,潭枫丹没有直接回绝,而是斟酌道:“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王佳妮联系到钱多多在道上混的狐朋狗友,打听到了郑绍雨的“事业”合伙人,A市地下世界另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龙哥。

    龙哥原本和雷声礼分庭抗礼,搞过交通、沙石,从暴力拆迁上岸房地产商,明面上已经披上正经生意人的皮。雷声礼被抓后,两家抗衡变成一家独大,龙哥便起了些别的心思。

    郑绍雨这个“掮客”过去还是很有用的,不然上面那些领导怎么从一堆小混混中辨别,谁“政治站位高”,从而有机会当“白手套”发家致富呢?

    狗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汪的大声,汪的有节奏,汪的有气势才能被挑中。

    只是狗也想翻身当主人,郑绍雨这条原本用来链接狗与主人的“狗链子”就显得多余了,更何况他还胃口大。

    郑绍雨虽然明面上平息了事情,但是有心人总能听到风言风语,真是瞌睡送枕头,及时地很,只是若要谈合作,王佳妮顶多上菜单,想上餐桌还远远不够格。

    王佳妮求得便是胥辛去露个面,去一次就好,后面她会自己摆平。

    正常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但是王佳妮搬出了钱多多,她作出弦然欲泣的表情,委屈道:“如果多多还在的话,一定愿意为我奋不顾身……”

    钱多多之死是胥辛的软肋,钱多多之前一直对王佳妮大献殷勤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虽然明知道王佳妮是在用钱多多拿捏他,胥辛还是意气用事了,他沉声道:“王佳妮,这是最后一次了。”

    王佳妮拭过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乖巧的报出了会面的时间地点,周三晚上在某某“公馆”。

    这个地方在A市本地论坛也算是臭名昭著的娱乐场所,发生过很多耸人听闻的新闻,却一直没有被关掉,属于“扫黄”盲区,正经人不会去的地方。

    到点,胥辛骑着他心爱的酒红色杜卡迪去赴一场事先声张的“鸿门宴”,暴躁的四缸震动声从远处就彰显着存在感,在一群打扮张扬的男男女女的裹挟中走了进去。

    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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