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柳氏立马跪行到杜鸿业腿边，抱着他的腿哭诉道：“老爷，是这贱婢诬陷我！我的为人您最清楚的！而且，就算我要下毒，我怎么可能这么蠢，在我自己做的点心里下毒？”

    杜雪盈在一旁早就吓傻了，眼看母亲下毒的事已然败露，立马跪下求情道：“爹，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定然是这个奴婢有意陷害。”

    春杏求生心切，立马说道：“老爷，奴婢没有胡说，您不信就让人去积善堂把陈大夫请来对质，看看十天前是不是夫人去找他配的这毒药！”

    杜鸿业看了一眼柳氏，眸光冷冽起来，对下人道：“去积善堂请陈大夫！”

    柳氏知道定然是瞒不住了，立马哭着喊道：“不要，老爷，妾身知错了！是妾身一时猪油蒙了心，求老爷不要张扬出去！”

    杜鸿业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去请陈大夫，这到底是家丑，不可张扬，他只是想诈一下柳氏，谁知还真的让他诈出来了。

    他指着柳氏，声音都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氏想着自己下了这么久的毒，杜婉云多半是活不成了，她吃定了杜鸿业也不会真的杀了她，于是避重就轻的为自己开脱道：“妾身看到云儿能做王妃，生了嫉妒之心，一时鬼迷了心窍，想着若是云儿病了，这婚事是不是就能落到雪儿身上？但是，苍天可鉴，妾身从来没想过害死云儿，只是想让她病弱一点。

    妾身还特地去药铺打听过，那大夫说这药绝不会伤及性命，妾身只在糕点里下了一点点的毒，妾身实在没料到云儿身子这么弱，会搞成这个样子。老爷明鉴，您是了解妾身的，妾身纵然有许多的不是，也绝对不会害人性命啊！”

    杜雪盈连忙跪下扯着杜鸿业的衣摆，吓得泣不成声，“爹爹，娘知道错了，您原谅她这一次吧！女儿以后会听话的，女儿再也不跟姐姐争了好不好！爹爹，你饶了娘亲吧！”

    杜鸿业抬手指着柳氏，气血上涌，一张脸憋的通红，他跟柳氏十几年夫妻，虽也在外眠花宿柳，可心里还是有她的，哪怕他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他也是真的舍不得杀她，更何况他们还有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眼看着杜鸿业就要把柳氏轻拿轻放了，蒹葭立马上前哭的撕心裂肺，“老爷，夫人走的早，小姐自幼就没有母亲照顾，二夫人和二小姐这些年明里暗里一直欺负小姐，小姐为了不让您担心，一再忍让，可她们却变本加厉。

    前些日子，二小姐把小姐推进荷花池里丢了半条命，如今二夫人又下毒害小姐，她们便是要把小姐逼死才肯罢手！您是小姐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您若今日又不处罚她们，我家小姐便是死了也合不上眼！”

    杜鸿业冲蒹葭厉声喊道：“你放肆，你怎么敢诅咒云儿，这些话是你一个奴婢该说的吗！”

    蒹葭却并无惧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昂首道：“老爷今日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为小姐说几句公道话！若是小姐死了，我便一头碰死，下去继续伺候小姐。我就是化作厉鬼，我也要不会放过毒害小姐的凶手！”

    杜婉云院子里的其余下人看到蒹葭如此说，立马也跪下附和道：“求老爷为小姐主持公道！”

    眼瞧着大女儿院子里的人齐了心要替主子讨个说法，杜鸿业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柳氏和春杏道：“来人，把这两个毒妇捆起来押到柴房好生看管，等候处置，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探视。”

    “是。”

    杜雪盈拽着晚拖走柳氏的家丁，哭着喊道：“娘！娘！你们不许碰我娘！”

    杜鸿业冲几个下人摆摆手道：“你们把二小姐带回房间，禁足三天。”

    杜婉云中毒昏迷之后，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在那里有工作，有自由，有三五好友，有爱她的父母，还有…

    “小姐！小姐！”

    蒹葭的声音让杜婉云慢慢从美梦中抽离，睁开了眼。

    蒹葭看到小姐醒了，喜极而泣，“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去告诉老爷去！”

    杜婉云扯住她的衣袖，哑着嗓子道：“等会儿，蒹葭，你先别去。你且跟我说说我爹怎么处置柳氏的？”

    蒹葭心里替小姐委屈，又怕小姐生气伤身，便低着头小声嘟囔道：“老爷只是让人把她捆了，扔在柴房关了起来。”

    杜婉云感觉自己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这个当爹可真行，自己女儿都快被害死了，他还包庇呢！

    这世上竟有如此偏心的父亲，既如此，便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偏心老爹不是最喜欢息事宁人吗？那我偏偏就要让你不得安宁。

    杜鸿业听说女儿醒了，自然喜不自胜，让大夫诊过脉后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杜婉云看杜鸿业没有打算提起下毒之人的意思，便咳了两声，虚弱的靠在软枕上低声问道：“爹爹，刚才大夫说我是中毒了，可那日我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吃了二娘亲手做的云片糕，难道是二娘她…”

    杜鸿业面色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道：“你二娘是个糊涂人，看着你能做王妃就替雪儿眼馋心热，做了蠢事。不知是哪个庸医，跟她说这药吃了能让人看起来病弱一点，她以为你若是病了，雪儿就能做王妃，故而做出了这等蠢事。”

    果然是这样，杜婉云抬眼看向他，眼里的失望不自觉涌现，她冷声问道：“所以，爹爹相信她的说辞了？”

    杜鸿业心里也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女儿，于是握着女儿的手，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语重心长道：“云儿放心，爹已经让人把她捆了，也重重的罚过她了。好在你如今也没事了，爹这颗心也总算能落地了。”

    好一个顾左右而言他，杜婉云并未与他周旋，而是直接问道：“那接下来，爹打算怎么处理她？”

    杜鸿业想都没想，一如既往的拉偏架道：“既然是个误会，你如今也没事了，她也知错了，咱们一家人自当以和为贵。”

    小说里杜婉云是逐渐中毒，看起来只像是生了怪病，自然没人想到是中毒，更没人觉得是柳氏做的。可如今真相已经赤裸裸的摆在面前了，他居然还如此包庇凶手，实在是让人心寒。

    杜婉云冷笑了一声，收起装出来的乖巧温顺的样子，少有的在杜鸿业面前露出獠牙：“爹，柳氏要杀我，她给我下毒，我差点就死了，你竟就打算这么放了她？”

    杜鸿业似乎没察觉到女儿此刻的异常，于是不耐烦道：“那你想要如何啊？”

    “报官，让官府来断断柳氏下毒害家里的嫡长女，按照律法该当何罪！”

    杜鸿业闻言大怒，拂袖起身道：“胡闹！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怎么好到处嚷嚷，你还要闹到官府去！真闹出去，咱们杜家没了脸面，你这个王妃还做的成吗？”

    “所以在爹眼里，我这个原配所生的女儿远远比不上你的脸面，名声，更比不上你的小妾，爱女是吗！”

    “你！”

    “爹，我真的很想知道，若是我这次没挺过来，真的如她所愿死了，你是不是也一样会像现在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好像死的是个什么不相干的人！”

    杜鸿业被气得发抖，指着女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良久，他才有些愤懑的说道：“云儿，你今日怎么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都是最乖巧懂事，大度温和的，怎么现在这么咄咄逼人？”

    杜婉云昂着头毫无惧色的看向父亲，反唇相讥道：“乖巧大度，温和忍让换不来爹爹的偏爱，也换不来二娘和妹妹的高抬贵手！是啊，爹爹当然会喜欢从前忍气吞声的女儿，打落牙齿和血吞，任人食吾血啖吾肉，拿白骨做装点，来换你们一家三口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可惜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了，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让爹爹满意了。这次便罢了，若还有下次，什么名声，什么王妃，我都不在乎！爹就算把我赶出家去，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杜婉云此时方醒转，身子虚弱，说到激动处，不免连声咳嗽。杜鸿业虽心中不满，可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再责备，便沉着脸扔了句，“行了，这些话不要再说了，你好好养身子，莫要耽误了婚事才最要紧！”

    杜鸿业离开后，杜婉云揉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蒹葭更是急的哭了出来，“小姐，你现在的身子万万不能动气啊！老爷偏心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只会是亲者痛愁者快啊！”

    杜婉云扭头看了一眼蒹葭，展臂抱住了她，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她此刻并不是为自己而哭，而是为了那个早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杜婉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