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叫你小一吧，你们兄弟间会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吗？”
方眠抱着新鲜出炉，还软得像趴菜一样懒得动弹的害羞小乌龟，敲了敲龟背。
“小一”过了很久才探出头，点点头，由于头伸得太长，还在方眠的手心里砸了一下。
“这边还是那边？”
“小一”的头往左边摆，定住。
方眠顺着左边慢慢找，在一棵一百米外的大树后找到了“小三十”。
“真棒！小一，还有一个弟弟，在哪呢？”
还差一个“小四十一”。
“小一”的头对着正前方。
方眠抱起“小三十”，循着痕迹，果不其然又在远了三十多米的灌木丛里找到了“小四十一”。
这两枚蛋完好无损，就是沾上了不少的沙土，看着脏到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方眠就是有一种自家孩子偷偷跑出去玩，还弄了一身泥回来的感觉。
“你们不会是在比赛谁滚得更远吧？”方眠吹开灰尘，扫了一眼周围，观察之后说道。
手里的蛋都没有回应。
方眠记得刚刚灌木丛后面有看到一些藤蔓，她扯了一堆藤和薅了大片的叶子下来，粗糙地编织在一起变成一个盖子，盖在龟壳碗上。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地上思考人生世事无常。
难道是哪位妖修看上了那房子给搬走了？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些累了，直接躺倒在地，打算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凑活休息一晚，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再去找。
她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突然！
猛地睁眼，眯着眼睛盯着天上的一个大黑点看了半天。
那不是木屋是什么！
怎么飘到天上去了。
方眠愣住了，她才炼气期，飞不上去，想到这里她又闭上眼睛，特意拖着龟壳碗往远处挪了挪，万一木屋再掉下来，也不会砸到她。
……
第二天。
方眠被头发上传来的拉扯给弄醒了，沉默片刻，将缠到她头发丝上的乌龟拨弄下来，冷静道：“小一，下次叫醒我可以换个方式。”
清醒点之后，方眠看着又出现在眼前的木屋，眉毛一挑。
一手推开木屋的门。
一眼就看见，那张玄色的石床此时上面正侧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是睡着了。
一身金红色衣袍，映衬得那石床格外不一般。
“苍六？”
没回应。
方眠凑近些，把人翻过来。
……
吞了吞口水，方眠开始怀疑自己的之前的判断。
这人真的不是狐狸精吗？
这次变成人形，脸的大致轮廓没有改变，但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就有种她也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在里面。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之前那个样子，是矜贵，如今这张脸哪怕是不睁眼，都多了一丝妖异和潋滟。
就在方眠发呆的时候，那人忽然睁开眼睛，忽然双手扶着石床坐起。
如瀑的乌发倾泻而下，发尾撩到还来不及后退方眠身上。
方眠晃了晃，眼睛落在男人那又浓又长的睫毛上，脸一热，随即疑问道：“你是苍六？”
苍六点点头，气质跟在应龙城客栈中看到的截然不同，倒是跟方眠在人间界遇到他时一模一样。
“孵出来了？”
方眠把手里的小家伙递过去：“对，孵出来一只了。”
苍六摊开手掌，玉白的掌心和黑色的乌龟背交相印衬，很是赏心悦目。
苍六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小妖，发现一切安好，除了底子还有些弱，也没有别的毛病。
他赞许地看向方眠：“做得很好，谢谢你。”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那天也谢谢你救了他们。”
他说的是他还没有清醒的时候，掉下那个坑里还险些没控制住的事情。
方眠眼睛不敢直视他，往外走去：“不用客气，我也是想方焰能多一些玩伴。”
方眠蹲下去看其他的蛋，看看会不会有别的也要出来。
苍舜走出来，瞥了一眼便道：“他们不会那么快孵出来的。”
方眠把一些蛋翻过来，重新码好：“那还要多久？”
“最快的也要半个月。”
苍舜随手用妖力将那些蛋调整了一下顺序：“后面那几枚还要等五六十年，前面的会快些……”
方眠有些糊涂不明白了，打断他：“风潜和大祭司明明说了，都是玄龟一族公主的蛋，难道不是同一个时期的吗？”
苍舜轻笑，解释：“玄龟一族寿命本就长，修炼之后就能活得更久了，而且他们可不止一位公主，每一位雌性的玄龟，都是公主。”
方眠恍然大悟：“那就是说这些都不是亲兄弟或者亲姐妹。”
苍舜点点头：“玄龟一族历来雌妖稀少，故而都十分珍贵，大祭司倒是没有骗你，只是没有说清楚。”
方眠突然想起温度可以决定乌龟的性别这件事，但她不确定在妖界会不会适用。
她想了想，借故说起：“我在人间界曾听闻过一则趣事，天热的时候，海边的渔民捡到雌性的孵化海龟更多，而天冷则恰好相反。”
苍舜非常认真地听着。
方眠咳了一声：“若是想要雌妖多一些，或者可以试试。”
……
苍舜用妖力给方眠弄了一个保护罩，带着她潜进海底。
海底波光粼粼，幽深宁静。
苍舜掐了一诀，挥开一道结界。
一个全新的海底世界就出现在方眠眼前。
“你是说可以选择它们的性别？”
方眠：“应该可以的，但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
苍舜：“那你说要怎么做。”
方眠看了一眼周围，这就是之前她跟着风潜出来的时候，掉进去的那个山洞，沙滩上那个坑还在。
她还以为男人是要带她下来找大祭司的。
苍舜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潮汐海灵的封印便会有异动，大祭司已经去加固封印了，没大半个月回不来，这里是玄龟的族地，上次你进来是大祭司在上面打开了缝隙，如今只有入了海，才能找到这里。他们现在气息已稳，可以在这里孵化了。”
潮汐海灵封印？方眠默默地把这几个字记在心里，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些蛋想当什么呢？我们也不好随意决定它们的未来，如果它们长大之后不喜欢呢？”
“它们已经可以听到你说话了，你可以问问它们的想法。”
方眠想了想，把那些蛋都拿出来放到沙滩上。
方眠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五十四枚蛋：“想当雄妖的就往左边，想当雌妖的就往右边。”
话音刚落，那些蛋就很自觉地排队分开。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两枚蛋还在犹豫不决。
正是昨天晚上险些丢过一次的“小三十”和“小四十一”。
方眠也不着急。
可等了好久，它们都还是没有决定好，就在方眠想着要不下次再分的时候。
“小三十”往左边挪了一点儿，但很快又挪回了原地。
方眠出声道：“要是没想好，那我们就下次再分，不着急的。”
倒是苍舜走过来，握住两枚蛋检查了一下。
方眠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它们没事吧？”
苍舜摸了一把两枚蛋，摇摇头：“他们已经定型了，都是雄妖。”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就不用再分了。”
苍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父母是至交好友，他们没出生之前给他们定了娃娃亲，如今他们都是雄妖，那就有些难办了……”
方眠眼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这不就得知男而上了，毕竟这性别都定下来了，哪里还能改……
分是分好了，理论是在那里，但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就有待考量了。
到底多少度合适？也没有实验的数据。
方眠决定试试，她再次取出刀，准备放点血，试试每颗蛋上面抹一点，这样也许可以听到那些蛋的说话声。
“……”苍舜一双黑眸看着方眠。
“小一就是这样孵出来的。”方眠把想法告诉他：“我试试，如果可以听到他们在蛋里面的表现，有助于判断。”
“方眠。”苍舜看着她，声音有些冷：“不用这样，我可以听到。”
莫名其妙，这怎么就生气了。
苍舜走上前，食指搭在中指上，从眉心引出一道神识，分散到不同的蛋里面。
“好了。”
方眠没忍住道：“你这样纯属消耗神识，到时候要修炼回来也不容易。”
苍舜抿抿唇：“这些乃是我妖族后辈，不妨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方眠觉得，苍六还是很有责任感的，也难为他当初为了方焰非要跟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方眠：“对了，大祭司把方焰带走了，什么时候方焰才能回来？”
苍舜盯着她看了一会，挪开眼：“他只是妖魂，需要重新稳固境界修筑肉身，而且在修真界吞食了不少的灵力，还得炼化完了才能重铸肉身，现在应该在妖族的化生池里，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化生池？那他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化生池乃妖族圣地，有上古妖灵护着，不会出事的。”
方眠这才勉强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两人又在沙滩上研究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大致的方法。
想要当雌妖的那一边，苍舜放了一根黑红的羽毛，那羽毛上缠绕着火焰，却并没有真真地燃烧，只是看着滚烫。
另一堆里面埋了百十来块寒晶石，是妖界的至寒之物。
做完这一切，苍舜抬起一只手摁了摁眉心。
刚刚那上千上万道声音，都快吵翻天了，偏生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很快又恢复平静。
方眠把最后一把沙子铺平，拍拍被埋得严严实实的两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着吧，明天再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