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方眠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粘在了男人身上。
当然不是被美色惑，而是她恨不得透过这副皮囊，看清底下藏着的东西。
苍舜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脚步却仍旧不疾不徐。
“你是妖王？”方眠停下脚步，那日她清楚地听到风潜就是这么喊的。
还有那日遇到的掰羊角给方焰吃的妖修，当时不仅误认为她是妖主夫人，还把方焰误认为是少主。
她对妖界不甚了解，但能被成为妖王的，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嗯。”苍舜跟着停下来，高大身影投下的影子和方眠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眼中暗藏的情绪不明。
方眠点头头，并不介意，突然想起了什么，头微仰问道：“你真的叫苍六吗？”
会有妖王叫这个名吗？有的话那真的是大智若愚大道至简。
苍舜视线触及站在他面前的方眠，有些无奈：“很重要？”
方眠眼睛转了转：“倒也不重要，就是怪朴素的，配不上你。”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名字才配得上我？”
方眠看着面前的那张脸，又见他身形高大挺拔。
苍舜直勾勾地看着她，心底情绪翻江倒海。
他记忆中一个场景浮现……
他冷着脸坐在树上，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自己头上的发冠。
另一个袍子上满是灵药渣的女人坐在树下捣着药，嘴里还念叨着：“颜如舜华……华冠丽服……福与天齐……齐……齐天大圣……啊，不，齐……祁……栖……”
卡住了，女人叹了口气，放下药杵，一拍脑袋喊道：凤栖苍梧……
女人眉梢挑起笑得只看见一口小白牙在晃：“要不就叫苍舜怎么样？”
这时，他只听方眠脱口而出：“要不就叫苍舜怎么样？”
方眠说完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对自己有些无语，颜如舜华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这不是瞎说八道吗？！
道听途说，说三道四，四分五裂……
完，接不下去了……
苍舜沉默下来，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
木屋还是那个木屋，但是木屋上面站着的一群鸟，不是，一群鸟人是怎么回事？
四个身材看着五大三粗汉子立在房顶上，背后都生有一对黑色的宽大翅膀。
见两人回到。
为首的一个小白脸立刻带着其他人飞下来。
左护法飞下来之后翅膀微收，弯腰行礼：“妖主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其他“鸟人”也跟着行礼喊道：“妖主大人！”
左护法一直带着人在外面寻找自家妖王的下落，毕竟有时候妖王的脑子会不好使。
等他知道消息带着手下的妖赶回来，居然发现妖王身边还有人修！而且那人修身上全身上下都是妖王的气息。
哇靠，人妖恋！他们未来会有小少主了吗？
想想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凤凰出世，哪怕是个半妖也完全没有关系。
他到时候一定会守在那颗凤凰蛋跟前，寸步不离的！
左护法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看着方眠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可惜他一向是个面瘫冷脸，脸太僵硬了。
所以方眠看到的就是为首的小白脸鸟人一直用很凶狠的表情看着她，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腰间的刀，心里暗暗警惕。
这个鸟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苍舜目光沉静，心底却在盘算着该让左护法去恶鬼谷待三百年够不够。
他是想起当初在人间界的事情了。
若不是左护法太过“聪明”，他也不会被方眠推下河还被嫌弃太重。
左护法身体一凛，有些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苍舜说：“带上他们去玄龟的族地守护，不许让任何人靠近，若是大祭司和风潜回来了，也要先让他来找我，尤其是风潜，看好他，不许他进去。”
左护法带着其他妖修都走了，走的时候还暗搓搓地回头看了一眼方眠，附赠一个非常期待的眼神。
但是方眠却只是觉得对方是在瞪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记得，在人间界你说有仇人追杀我的事？”
方眠一愣，这时候说起这个，莫不是……
她诧异道：“当时是他们？！”
苍舜点头：“他叫左琴，是我身边的护法，另外三位是左棋，左书，还有左画，也都是我的护法，也是左琴的弟弟，他们当时是找寻我的。”
“琴棋书画吗？那他们的名字都挺好的。”
就是跟人有些不太搭，真的是起名奇才。
方眠有点想笑，低头掩饰。
苍舜看着她笑得发丝微颤，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界？”
苍舜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那日喝醉了酒，但其实还算清醒，隐约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所以才一头栽了下去。
只不过后来醉酒得太厉害，神魂又不全，所以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如今在她身边，神魂相隔不远，他都过了渡劫期，所以记忆终于全部回笼，只不过还是不能离她太远，不然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暴动的后遗症还是会出现。
方眠见他没回答，自然地转了个话题：“你能带我去看看方焰吗？这么多天没见着，有点想他了。”
苍舜：“以你现在的实力，化生池你还靠近不得，等你突破成为金丹，我再带你去看他。”
……
苍舜说他有要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方眠自己一个人呆在木屋里，就着清冷的月光，开始修炼。
如今她才练气七级，跟她上辈子的进阶速度根本比不了。
唯一的好处是她能感觉到对于灵力的掌控力更强了，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但是心底那股烦躁感挥之不去。
先前一边修炼，数着蛋换来换去，还要担心那些蛋能不能孵出来，但现在勉强解决了，暂时可以不用想了。
但人一闲起来，很容易胡思乱想。
她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错漏？
原本一直以为是自己给封印的，但是现在想来，这并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哪怕是没了部分记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先前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误导她，让她甚至还以为剩余的记忆没有解锁，是因为修为不够，庞大的记忆会冲垮她的识海。
可是偏偏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全都是她炼丹时候的记忆，还有曾经在那个秘境药谷还有……
方眠摁着太阳穴，神情严肃。
一定还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她又能清晰的记得她改良之后的洗髓丹辟谷丹，还有一些她改良过的其他的丹方。
不多，就那么十来个。
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纸和笔，方眠只能闭上双眼，开始将所有的丹方在脑海中一一重现出来。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改良这些丹方。
说她闲来无事改着玩玩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做事情绝对会有一个契机，或者一个目的，又或者是她感兴趣的一个点，无利不起早，她从来不做麻烦事。
方眠看着那十三张丹方，开始排列组合。
改良……
洗髓丹……
辟谷丹……
剔骨丹……
美容丹……
塑白丹……
她改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眠睁开眼，阴沉着脸。
完全没有头绪。
……
“你真要带我去见其他的妖王？”
方眠站在传送阵前，有些不太确定。
她已经好些天没看见苍六了。
今天早上刚修炼结束，苍六就敲门，还带着她飞到了一个传送点，说是要带她去拜访一下另外三大妖王。
苍舜点点头：“他们都想见见你，毕竟你把方焰带回来了。”
想到妖族对于幼崽的重视，好像也正常。
方眠：“那好吧，不过你确定他们不会对人修有意见吗？”
“不会。”
“那我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他们都不是很善谈的人……”
进入传送阵，苍舜跟她说：“九尾银狐落银乃是东妖王，脾气温和，他有一道侣，叫清云；川阳青牛青玄是南妖王，性情子冷，但他有个热心肠的道侣，叫金石；冰魄黑虎烛山则是西妖王，脾气会有些暴躁，唯独怕他的道侣斑斓。”
“那你就是北妖王？”方眠听完他的描述，对其他的妖王有了大概的了解，看向他
“嗯。”
“那你的道侣呢？”
苍舜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道侣。”
莫名的，方眠就从他这句话里面听出了爱恨情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一个身材火爆的美貌女子一手正拿着书卷，坐在石凳上看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则是揪着一只纯黑色小老虎的耳朵。
方眠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具有视觉冲击姓的一幕。
美貌女子随手丢下书卷，抱起那只黑虎走下来：“我还真以为你死外头了，那就没人跟我抢酒喝了，谁知道你这回来还拖家带口的，比我跟烛山的速度还要快。”
女子看着方眠身边的人语出惊人，丝毫不在乎说出来的话的杀伤力，说话的间歇还用眼神将方眠从头审视到脚，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这实力不怎么样，要不然你跟她双修的时候多给她匀点修为，不然看着这么弱小，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了。”
方眠一滞，微微拱手：“我叫方眠，我与他并非是那种关系……”
斑斓突然瞪大了双眼，拍了下怀中的老虎的脑袋：“烛山，她叫……”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苍舜一个眼神止住了，与此同时，她的手指还被怀中的黑虎轻轻叼住了，不许她接着说下去。
方眠又不傻，显然看出了这两人一虎之间的有所隐瞒，只是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心里已经暗暗记下。
“行吧……我不会了，烛山，你来吧，我去看书了。”
斑斓随手将怀中的老虎往半空中一抛，就转身回去看起书来了。
一阵黑烟飘过，一个黑脸黑衣，头发乱糟糟的汉子出现，手一摊，一套石桌石椅出现了。
他看了眼方眠，点头示意，声音洪亮：“坐！”
就这么轮转了三位妖王。
等从三位妖王处离开，方眠怀里抱着一摞民间爱情故事和画本，手上戴着的一串狼牙，脖子上据说是狐妖王的那位道侣亲手特地织的狐毛围脖。
方眠脸都有些僵硬。
她这究竟是跟着干什么来了？
收见面礼吗？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苍舜头一次觉得那群朋友是这么的不靠谱。
方眠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打断了。
“你身上还有两股别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方眠一拍脑袋。
完了。
灵兽戒指里面还有她在拍卖行里拍下来石榴树妖和刺猬妖，不会是醒了吧，还是死了妖气散溢？
这些日子来她时不时都会打开看一下，但是显然两个都还没有醒，本来应该是醒了装睡的刺猬妖，不知道为什么又睡过去了。
听说刺猬都是要冬眠的，不会真的睡死过去了吧？
她赶忙打开灵兽戒指查看。
想着，她放了一点灵气进去试探。
但是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这样子也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不得已，她只好尝试把两只妖从灵兽戒指当中移出来。
怕伤到它们，她境界又太低，所以弄出来的时候费了不少的力气。
额头愣是都出了不少的汗。
石榴树妖直愣愣地躺在地上，而刺猬妖紧紧依偎在它的树干处。
像一个黑色的长满刺的大瘤子。
苍舜只看一眼就知道问题的所在了。
怕是当时他身上的威压太强了，哪怕是这两只妖力低微的小妖呆在灵兽戒指里面，也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找到原因之后，他分别给两个小妖打了一道妖力，好让它们快点醒过来。
“！！！！”
刺猬是最先动的。
它一醒过来，就又吓得一个激灵又把自己缩成一团。
苍舜已经收拢了所有的威压，但是没想到还是会把妖给吓到，眉心一拧，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方眠倒是没有看出来，她上去把刺猬抱起来，刺猬的刺其实并没有很扎人。
感受到熟悉的记忆中的气味，刺猬慢慢睁开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很快就开始掉眼泪。
这时候，石榴树妖似乎也醒了。
整棵树开始是细微地抖动，然后幅度越来越大。
下一刻突然癫狂地抖着枝叶刷的一下子直起来，枝条胡乱挥舞着，还从树干中掏出好多个大石榴到处乱砸。
方眠只来得及接下其中的五个，另外二十几个大石榴被苍舜手一抬，用灵力罩从下往上全部卷了起来，倒是都没有砸到地上。
方眠赶紧喊：“快停下，再砸你可就得心疼死坏了！”
那结的大石榴可是石榴树的命根，上次肯分一些出来给她路上带着，已经看在跟她相处多年的情分上了。
石榴树妖的发狂并没有停下，显然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
一味地沉浸在狂乱的情绪当中无可自拔，它甚至都不顾损伤，直接将自己的根系鞭抽在地上，眼看着一大半都抽断了，绿色的汁液撒了一地。
好在，苍舜的解决方法简单粗暴，直接用妖力将石榴树妖从上到下锁起来，把那些枝叶都绑得死死的，让它再也动弹不得。
石榴树妖这才安静下来。
石榴树妖的状况不对，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方眠拍了拍怀中的刺猬：“石榴怎么了？”
刺猬抖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开口：“中……中毒了，它，它……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