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平江的冬夜比起北市毫不逊色,江砚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西服,一出酒店,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楚月再一次尝试将自己的手从江砚的手心里抽出来,可是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固执得不肯放下。

    楚月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慢慢地将围巾从脖子里取下来,挂到江砚脖子上,又踮起脚尖将围巾绕了一圈。

    江砚不说话,但一直看着她,那目光如水般温柔。

    楚月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说,“江砚,你喝醉了。”

    江砚摇头否认,“我没有醉,你真好看。”

    楚月:……

    楚月打的车很快就到了,她将江砚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她问江砚,“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江砚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说,“我送你回枫林巷好不好?”

    楚月确认他醉得不轻,但还是耐心地跟他解释:“枫林巷早就被拆了,你不知道吗?”

    “拆了?”江砚似不能理解一般蹙起了眉,而后摸着额头说,“我有点头疼。”他闭着眼睛靠向椅背。

    楚月别无他法,只能拨了电话给王佩仪,电话是陈博文接的,他解释道,“楚月,佩仪在卸妆,你等一下,我拿手机给她。”

    楚月急忙阻止,“不,不用,我就是想问,江砚现在住哪儿,我得送他回去。”

    陈博文十分利索地报了个住址给她,其余的一概没有问。

    楚月道了谢,便挂断了电话。

    江砚似乎很困很累,但他一直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休息,过一会儿又睁眼看一下楚月,似乎怕一睡着眼前的人就会像一场梦一样消失不见。

    窗外灯光琉璃变幻,路过的商场在搞活动,人声鼎沸,这么多年,平江也变成了一座不夜之城。

    车里暖气开得足,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楚月的一颗心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她甚至不敢凝视江砚的眼神。

    其实与江砚重逢的时候,他疏离的态度让她感到难过,可是也好过现在这样。此刻她意识到江砚也许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那些冷漠和疏离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盔甲。

    她宁愿江砚恨她,忘记她,无视她,也不希望他一直被困在十八岁那个支离破碎的夏天。

    窗外的光影透过车窗打进来,江砚的脸上忽明忽暗,如同穿越在时光隧道中。

    难过的情绪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楚月牢牢地包裹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司机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楚月扶着江砚乘电梯上楼。

    江砚的公寓在二十三层,楚月不知道家里是否有长辈在,所以很礼貌地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她才抓起江砚的手按向了指纹锁。

    江砚现在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楚月摆布。

    门一开,家里立刻灯光大亮,暖气也自动打开。虽然江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北市,但这里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换好拖鞋,楚月把江砚安置在沙发上,但江砚依旧不肯放开她的手。

    楚月蹲下来向他解释,“我不走,我倒杯水给你喝。”

    “我跟你一起去。”他同楚月一道起身。

    吐字清晰,有问有答,楚月甚至怀疑他在装醉。她仔细盯着江砚的眼睛,探询地问道,“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江砚:“我没醉。”

    楚月:……

    最终两人如连体婴儿似的来到了餐厅的中岛台,楚月倒了一杯热水给他,他乖乖地喝完。

    楚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酒品好,喝醉了就不喊也不闹,无非是有点神智错乱。

    中岛台上方坠着一盏伞型的灰色小灯,灯光自然地流淌下来,衬得江砚面如冠玉,眼中的情绪如波光流转。

    楚月细声跟他商量,“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江砚朝她走进一步,依恋地说,“那我跟你回家。”

    楚月哭笑不得。

    江砚抓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可怜兮兮地说,“你别丢下我,我们要一起去华大的,说好了不能反悔。”

    楚月的视线一下就模糊了,胸口饱胀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没有变,他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赤忱的,将一颗心都捧给她的少年。

    “江砚。”楚月的声音是颤抖的,她抬眸望着他,很艰难地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江砚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里仿佛燃起了炙热的火苗,他突然低头吻住了楚月。

    楚月感受着江砚的气息,他的唇是滚烫的,烫得楚月的心脏都疼痛了一下,那一瞬间停止跳动。

    楚月的身体往后仰,手肘碰到中岛台上的水杯,水杯在桌上咕噜噜地滚了两下,落到地上,清脆的声响过后,四分五裂。

    江砚丝毫没有察觉似的,依旧流连在楚月的唇上。

    楚月的手终于挣脱开来,她回抱住江砚,努力地回应他。她被他的气息包围,被他带回了那年夏天,她早就分不清今夕何夕,她也不想知道。这一刻,她没有喝酒却醉意朦胧,她想忘记一切,和眼前的男人一起沉沦。

    江砚太累了,他睡着了,睡着之前他还握着楚月的手,不放心地叮嘱她,“你不要走,不要走。”

    楚月只能反复地答应他,“我不走,再也不走了。”

    楚月把江砚扶回卧室的床上,那天晚上她没有离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觉。她答应了不走,这一次她不想骗江砚,不想失约。

    江砚是被卧室外面的动静吵醒的,他头痛欲裂,起身起到一半又摔回了床上。他点了下窗帘的开关,窗帘朝两边打开,明亮地光线一下子洒进来。

    江砚用手背挡在额头处,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昨天晚上的事情像碎片一样进入到他的脑海中。

    他记得他帮陈博文挡了很多酒,他记得敬酒敬到同学一桌的时候,他还若无其事地跟楚月碰了一下杯。他记得昨天晚上楚月编了一个辫子,那个发型她在高中的时候也梳过。

    他似乎跟楚月说了一些话,但也可能是在梦里,他实在想不起更多,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江砚闻了闻衬衫的领子,一股酒味,他蹙起了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里冲了个澡。

    江砚穿着浴袍打开卧室的门,厨房里有动静,他听见了,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他亲爱的母亲大人秦曼女士来找他了。

    他甚至站在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喊了一声“妈”,他说:“你怎么这么早?”

    话音未落,看到楚月一手端着一杯牛奶转身面向他。

    “怎么是你?”江砚仿佛被吓了一跳,警惕地拢了拢自己敞开的领口。

    楚月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质问,她手里的牛奶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她嘶了一声,“好烫好烫,快帮我拿一下。”

    江砚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两杯滚烫的牛奶。

    他也本能地“嘶”了一声,不顾形象地跑到餐桌前放下,甩着手问身后的人,“你不会用托盘吗?”

    楚月解释,“我没有找到啊。”

    “就在第三个柜子里。”

    楚月乖乖地“哦”了一声。

    江砚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差点被她带跑偏了,他把游离在外的正经话题拉回来,“不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你把我带回来。”楚月无辜地看着他,“昨天晚上。”

    “不可能。”江砚本能地反驳,“绝对不可能。”

    “我又没有你家的钥匙,”楚月解释,“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我送你回的家。”

    楚月从砂锅里盛出一碗粥,推向了江砚,“先吃早饭吧。”

    “我不吃。”江砚满脸写着拒绝。

    “我又没下毒。”楚月劝说道,“我煮了好久的,别浪费了。”

    江砚似乎被楚月说动了,不情不愿,勉勉强强地在她的对面坐下。

    两人面对面喝着粥,江砚慢慢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突然出声道,“你送我回家,然后呢,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楚月咽下口中的食物,看向江砚,很认真地回答他,“昨天晚上,我想走来着,可是你抓着我的手,让我别走。”

    江砚手里的勺子掉了下去,与陶瓷的碗接触,发出叮当脆响,他狐疑地看着她。

    楚月挑了挑眉,轻松地说,“逗你玩的。我昨天晚上也喝了点酒,把你送回家已经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太累了,就在你这里休息了一晚。”

    说完她郑重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是在沙发上休息的,没有进你的卧室。”

    江砚面无表情地看她,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变回了临风那个冷漠的江总。

    楚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两人默默地吃着早餐,谁都没有说话。

    楚月吃完后,伸出手,够不到桌边的纸巾,她喊了一声江砚,“麻烦帮我拿张纸巾。”

    江砚放下杯子,取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这画风十分诡异,就像是过起了小日子的一对情侣。

    江砚瞄了楚月一眼,又快速地收回视线。

    “江砚。”楚月双手搁在餐桌上,身体往前倾了倾。

    江砚以为她要向他道别,那句“慢走”都已经到了嘴边。

    楚月却没什么铺垫地开口道,“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江砚嘴里的牛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被呛到了,十分克制地咳了两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你刚才说的话能重复一遍吗?”江砚也郑重其事地看着她。

    虽然江砚的眼神充满了锋利的压迫感,但楚月丝毫没有退缩,她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就是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没错,我想要跟你重新来过,可以吗?”

    江砚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像听到笑话一般嗤笑了一下,“楚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我傻吗,同样的坑里我要跳两次?”

    楚月的心脏抽了一下,她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手背,说,“可是,你昨天晚上亲我了。”

    江砚:……

    楚月看着江砚凝重地表情,暗暗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忍心逼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这也是逗你的。”

    江砚冷漠地看她表演,嘲讽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楚月:“其实我昨晚没喝酒,这也是骗你的。”

    江砚:……

    楚月看着一脸无语的江砚,收了嘴角的笑意,她的双手依旧交握着,她说,“江砚,你可以不理我,可以继续讨厌我,把我当成陌生人,都没关系,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走。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这一次,这一百步,都让我一个人来走。”

    江砚的眼神依旧是疏离的,他的下颔绷得紧紧的,放在桌上的双手微拢着,手背上隐隐露出青色的筋脉。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满室的寂静。

    江砚终于从楚月脸上移开视线,接通了电话。

    是秦曼的女士的电话,问江砚什么时候回家。

    “嗯,午饭之前会回来。”江砚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就将电话挂断了。

    楚月推开椅子起身,她本来就没想得到江砚的答复,她更怕江砚直接不留余地地拒绝她。

    “你慢吃,我先回去了。”楚月拿起挂在一旁的围巾。

    江砚什么都没说,没说好也没有挽留。

    楚月不再逗留,转身往外走。

    她关上门,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话是她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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