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澄溪的十一月vlog。
画面第一幕：【运动会开幕式前，吴澄溪向班上同学征集好运祝福，镜头从李依依、郑一黎和曲博身上一一经过，最后落在了正埋头练习演讲稿的余温身上。】
吴澄溪笑道：“就要跳高初赛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余温仰起脸蛋，冲摄像头甜甜一笑，“那就祝你顺利晋级，拔得头筹！”
画面第二幕：【众人出发前往秋游。大巴车上乱哄哄的，郑一黎攒了一帮人下飞行棋被逮住了，正被老王揪住耳朵训斥。旁边，曲博用矿泉水泡一桶泡面，大巴车一个颠簸，泡面撒了他一身。吴澄溪笑到发抖，摄像头跟着一偏，恰好捕捉到余温阖着双目，睡得天昏地暗的模样。】
画面第三幕：【几人一同上了一辆观光车，郑九盈他们发现了举着摄像头的吴澄溪，纷纷冲着摄像头比“耶”。只有余温浑然不知，一心一意地对付着手里的小蛋糕。】
吴澄溪举着手机，忍俊不禁，“余温，看这里！”
余温茫然抬眼，摄像头恰好捕捉到她懵掉的表情和唇边的奶油。
画面第四慕：【这段视频记录了遗址公园的风光，没拍到人。但小鹿的嘴边有着递来一根胡萝卜的手，以及它咀嚼胡萝卜时女孩子无法抗拒的笑声。】
画面第五幕：【……】
画面第六幕：【……】
最后一幕画面：【曲博的生日会，吴澄溪录下了寿星被众人作弄的出糗合辑，vlog的最后一幕，以他与余温唱的歌作为收尾。】
吴澄溪顾及女孩子的颜面，特地把余温唱跑调的地方掐头去尾，只保留了她跟上拍子的部分。包间内的大灯关了，只留一盏聚光灯倾洒光辉，两个隔着一个沙发对唱情歌，气氛像他们的声音一样甜蜜缱绻。
江落沉默地看完视频，再次关机，闭眼睡觉。
同一时间，玩手机玩到半夜的余温刷新空间，点开了吴澄溪发的动态。
余温苦恼地把脸埋入毛绒玩具里。
哎。
之前她和盈盈多开心呀。
大巴车里她和她并排靠着睡觉，观光车上她们相互分享不同口味的蛋糕，鹿苑里她们一起给小鹿喂胡萝卜……可现在她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余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顶着双熊猫眼去上课。
张余见到了，还调侃了一声，“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作天晚上组团做贼去了啊？”
余温注意到他的措辞，“你们几个？”
张余“嗯哼”一声，“阿落和郑九盈也是。”
江落看上去其实还好，他的情绪向来不外露，这会儿也就眉宇间掺杂了两分倦怠。郑九盈是彻底不行了，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张余和余温的谈话，愤愤让张余闭嘴。
吴澄溪的一条vlog，一下子让三个人没睡好。
郑九盈也刷到了吴澄溪的空间动态，还在曲博生日会的那一段上敏锐地发现了王念可的身影。
她还仔细观摩了王念可和余温同时存在的每一帧画面。
王念可趴在余温耳边说悄悄话，死罪！
王念可帮余温叉了一块蛋糕上的草莓，死罪！
王念可呼吸了，死罪！
郑九盈看起来谁都不想搭理。
余温也就咽下了想主动跟她搭话的心思，默默掏出数学册做题。
早读课下课，王念可又过来找余温。
余温重新回到座位后，张余扭过头，“她来找你做什么？”
余温道：“曲博生日会那天我借了她发绳，她来还给我。”
张余凑近，同时压低声音，“不过她就没跟你说点别的什么？”
余温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说什么？”
“她没跟你提过江落？”
“提了。”
“她说什么了？”
“就说两个人认识，两家父母也都认识。”
余温觉着王念可跟她说的这些没什么见不得光的，顶多她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一点点吃味。
张余舔舔嘴唇，“就说了这些？”
余温都不知道他在追根究底什么，问，“就说了这些，难道她该跟我说点儿别的吗？”
张余被她呛得没话说，嘟囔了声“这也不像她的风格啊”，随即就转过了身。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余温在她坐惯了的老地方照旧见到了早早蹲守的王念可。
余温放下餐盘，委婉开口，“咱们学校错峰下课，你没必要等我一直饿肚子的。”
王念可替她张罗着碗筷，“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儿呀，要一起吃饭才热闹嘛。对了，我刚刚打饭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吴澄溪在找座位，正好我们这桌还有空位，就邀请了他过来。温温你没意见吧？”
吴澄溪人还挺好的，余温就点了点头。
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王念可称自己有点儿事得去超市一趟，让两人先回教室。吴澄溪说话幽默风趣，也没让场子冷下来。
聊着聊着就又到了老生常谈的学习上。
吴澄溪道：“我早上写了篇英语作文，你能不能帮我看看？Ms.徐说我英语听力是进步不少了，但作文里的语法问题还是一大堆。”
余温应下来，“当然可以的。”
两人回来得早，教室里一时半会儿还没人。
吴澄溪“呃”一声，“要不你就坐我位置上帮我看吧，站着还怪累人的。我坐我同桌位置上就成。”
余温已经看出几处问题，“这儿不对，这应该用过去完成时。”
吴澄溪凑过去，“哪里？”
余温指给他看，“这里。”
张余和江落进教室的时候，就见两人挨在一起讨论作文——余温眉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英语作文，说话时唇红齿白，嗓音甜甜，很容易让人视线偏移。吴澄溪就撑着下巴，借着衣物的遮挡半觑着余温的脸。
张余疯狂用手肘捣鼓江落，示意，“哎哎，你快往那边看。”
江落一眼也没往那个方向看，他无动于衷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题。
张余跟过去，喋喋不休地，“你说他们俩怎么回事，别是在玩儿暧昧吧。”
江落撩起眼皮，语气莫名沉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余义正严辞，“这吴澄溪和曲博可是哥们儿，曲博都这样了，这吴澄溪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目光长远，“万一以后他俩在一起了，你说余温会不会被曲博他们教唆得跟我们闹翻？”
江落闷头在数学题下写了个“解”。
薄薄的纸张划开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连带着后面两张纸晕开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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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可的干饭小分队从此多了一个吴澄溪。
吴澄溪尽显绅士姿态，食堂占座时会把桌面上的油渍擦净，去餐口打菜时会优先挑选余温爱吃的龙井茶炒鸡和王念可爱吃的宫保鸡丁。有时候女孩子想再打点饭却没好意思，他也能看出来，主动请缨再打碗饭。
王念可笑眯眯地跟余温夸，“好贴心呀，做他的饭搭子也太幸运了吧。”
余温见吴澄溪忙前忙后还挺不好意思的，主动担任分发筷子的任务。
王念可撑着脸，语气悠悠闲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过偶尔也有王念可她们班老师拖堂，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情况。
余温跟吴澄溪面对面吃饭，觉得身上有条虫子四处乱爬。
好在迎面浩浩荡荡走来了郑九盈、李依依和班上另外两个女生的干饭队伍。
余温见郑九盈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咽下到了嘴边的名字，冲李依依扬扬手，“依依，要一起吃饭吗？
李依依扭头跟随行的同学说了两句，端着餐盘到了余温这桌。
余温终于松了口气。
余温甚至有一次在食堂碰见了江落。
他和张余办了通行证，一般中午都出校吃饭，在食堂遇上他真难得。
拥挤的人潮与喧阗的人声里，余温和他沉寂的眼睛遥遥对上。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冲他露出笑容，他就转开了视线。
余温挤到他跟前，“江落，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到外面吃饭？”
江落视线平直地落在打菜窗口，余光都不曾扫过她，“有点事。”
余温已经习惯了他没由来的冷淡，还热情地凑他身边推荐食堂的菜，“龙井茶炒鸡好吃，我平时爱吃这个，不过今天中午没有。今天中午的主菜是土豆牛腩，如果你吃得了辣的话可以点这个。对了，你要打汤的话，一定要记住‘沉底慢起’这个口诀……”
人群里的吴澄溪喊了一声，“余温！”
吴澄溪走近，先是和余温说话，“我把饭和汤都打好了，你去吃吧，天冷了容易凉。”
他又看向江落，“这么巧，那要不就一起吧？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还有一个王念可，你也是认识的。”
江落垂眼，模样有些不近人情，“不用，谢谢。”
“要不我跟你一桌吧，两个人好歹热闹点。”
“不用了，我吃饭时不喜欢旁边有人烦。”
余温的笑容僵在脸上，江落也没留意，跟着队伍继续往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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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发现江落对她一天比一天冷淡。
从前好歹有郑九盈做她参谋，现在她只能独自苦恼。
余温趴在抱枕上，想，江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理她了呢。
昨天两人搭了同一辆公交车，那时他就没有理她。
那天下雨了，她没带伞。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狠狠心拿书包往头上一顶就往车站跑去，没想到半道撞见了吴澄溪。吴澄溪顺路，撑伞将她送到了公交车站。她一上车就看见了坐窗边的江落，不过那时候他眼眸阴霾沉沉，她坐他旁边主动搭话，两三句话顶多换来他一两个字的回应。
不对，上个星期三开始他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她和江落聊最近遇见的趣事，他的表情就像十二月里的阴雨天一样冷漠、沉闷。有次她坐他位置上给吴澄溪讲英语题，见他打球回来了，想着给他让出位置，没想到他连班都没进就又走了。
余温摆弄着手机，想了想，发消息问江落她能不能接耶耶回家了。
在余温第n次打开聊天界面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的回复：【周六下午两点，张余家。】
那天余温准时赴约。
当看见开门的人是张余后，余温大失所望。
张余把狗包递给余温，“你嘴角都垮到地上了，怎么，见了哥很失望？”
余温脑袋往门后探探，“家里就你一个吗，我以为把耶耶交给我的人是江落。”
“我不太清楚啊，他把老五放这儿就走了，可能有别的事情忙吧。”张余侧身，让出一条过道，“要不进来坐坐？”
“……不用了。”
张余指尖拖动着操纵杆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也就没注意到她的情绪，“那就，拜拜？”
余温扯扯嘴角，“拜拜。”
张余家的门訇然关上。
狗包里的耶耶仿佛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抛弃”，开始“嗷呜”“嗷呜”地叫唤起来。
余温蹲下身，隔着狗包耐心地哄着小狗。等小狗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江落发消息：【我已经从张余家里带走耶耶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余温心里清楚，这则讯息大概是得不到回复了。
她看看聊天界面，心里面仿佛也有只小狗呜呜噎噎地跟着耶耶唱起悲伤二重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