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余温和郑九盈回到教室的时候,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张余瞧瞧手挽手的这俩人,挑挑眉,倒也没戳穿。

    余温把买牛奶的钱还给吴澄溪,回到座位,“谁赢了?”

    张余眉飞色舞,“那还用得着说,赢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他还算有良心,这会儿还惦记着余温的伤,“你伤势怎么样了?对面那个6号球员就跟没长眼一样,篮筐就差摆他眼前了,还能歪成这样。你放心,哥已经帮你报仇了,他下场前就没摸到过一个球。”

    余温摸摸酸痛的鼻梁,“好多了。”

    她的余光偷偷扫向一边,但江落在埋头做题,对她视若无睹。

    余温说不清心里面是失望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只好拿起笔,写摊在桌上的练习题。

    郑九盈和余温重归于好,两人又开始同进同出,跑操结束后去超市,中午手拉手去食堂抢饭吃。

    当然,郑九盈没有再要求余温和王念可断了来往。

    她当然在意两个人的友谊里有第三者横插一脚,比起这个,她更不愿意看余温伤心难做。

    两人将近有两个星期没有讲话,郑九盈抱着余温的胳膊,下了课跟她聊东家长西家短。

    余温没再和王念可一起吃午饭,当然也没再和吴澄溪一起。

    虽然她有在和吴澄溪保持距离,但难免有碰面的时候,就比如在跑操结束后。

    超市是学生犒劳自己结束跑操后的必经之地。

    郑九盈罗列了一长串零食清单后便朝着厕所狂奔而去,余温被授以大任,前去超市采购。

    一罐酸奶麦片。

    两罐黄瓜味的薯片。

    一罐牛奶的巧克力以及用于上课提神的咖啡液。

    货架上的薯片已经售罄,到是架子的最顶层还有库存。余温搂紧怀里各色的零食,垫脚朝上边够去——

    没够着。

    超市里面挤满了学生,大家几乎是肩挨着肩蜗行。余温冷不防被人一撞,整个人都贴在冰凉的金属架上。

    怀里的零食撒了一地。

    余温的视线里,有只白皙好看的手帮她把东西一一拾起。

    吴澄溪把手里的零食交给余温,顺便从货架上取了两包薯片,问,“没事吧。”

    余温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埋着脑袋说谢谢。

    吴澄溪和她并排走着,高大身型护着她以免被人群挤到,“买这么多东西,是食堂饭菜不好吃?”

    余温走向收银台,“里面还有一些是盈盈的。”

    收银台排起了长龙队,余温惊讶地发现她前面排着江落。

    刚跑完操,他这会儿有些懒散,等前边排队的人和他空开一米左右的距离后,才不疾不徐地跟上。他偏爱冷色调的衣物,冬天也不例外,清隽削薄的身影卓然立于沸沸扬扬的人群中,使得周边的人不由自主地侧目或回望。

    余温张了张嘴,“江落。”

    江落闻声看过来,眉峰棱锐,眼风清淡。

    吴澄溪笑容和煦,冲他打了个招呼,“挺巧。”

    他里侧站着余温,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甜甜。

    两人像是结伴一起过来的。

    江落捏紧手里的易拉罐,旋即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余温全程被他当成了隐形人,翘起来的唇角慢慢塌了下去。

    等她结完账急匆匆跑出超市,哪儿还能再见到他的影子。

    吴澄溪紧跟着出来,看见余温眼底的失望之色,开口道:“你不用放心上,江落一直都挺高冷的。我从初一起就跟他一个班,到现在都三年多了,见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也从不和人多话。我跟他说话的次数,加起来一个手都够数。”

    余温“啊”了声,惊讶,“念可初中也和他一个班,那你跟她也是初中同班?”

    “嗯,我、曲博、王念可、林子诚几个人都是一个初中直升上来的。”

    “这样。”

    “几个人里面我跟江落最不熟,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多半是从王念可那里听来的。不过初三的时候他家里闹了点儿事情,王念可帮他家里人说了两句话……”吴澄溪顿了顿,琢磨了下措辞,“总之他现在也不和王念可说话了。”

    吴澄溪的语言平和,并不刻薄,但余温心下却油然生出一种怪异——

    她觉着无形中有一只手,把江落朝悬崖边推去。

    江落家里的情况,余温最早从郑九盈那听说。

    “被收养的孤儿”“父亲车祸”“白眼狼”“离家出走”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余温不愿意相信。

    她忍不住打探,“那他家里具体是出了什么事?”

    吴澄溪含糊着说“不清楚”,不过补充了句,“或许你可以问问王念可,毕竟打小就认识。”

    于是在某一日的下午放学,余温试探着跟王念可问起江落。

    王念可站在窗前,正拿着个蝴蝶吊坠在耳朵上比划。

    闻言,她反问余温,“你想知道关于阿落的什么?”

    余温委婉地说起她听到的传言。

    王念可的眼睛在五光十色的装饰品中闪了闪。

    她道:“那你相不相信这些?”

    余温冲她摇摇头。

    王念可拿着耳坠到前台付款,“阿落确实是孤儿,伯父确实因为车祸去世,他家里面有笔欠款,因为我爸妈在伯父伯母急用钱的时候借了他们一笔钱。他和伯父伯母的关系确实也很糟糕,他在初三的时候搬出去这件事也是真的。现在他基本上和伯母断了联系,自己养活自己。”

    余温:“那你为什么和他……”

    王念可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伯母每天以泪洗面,我看着于心不忍就劝他搬回家,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搭理我了。不过书上不都说了嘛,他这个年龄正是青春期,冲动一点犯点错都是正常的,我相信他早晚都会想明白的。”

    王念可提着手提袋,突然贴近,“所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信不信?”

    没等余温回答,她又自顾说道:“你还是半信半疑吧。”

    王念可叫的出租车到了,临上车前,她抛给余温几句话。

    “你要是对他还有疑问,干嘛不亲口问问他?”

    “我记得他有个朋友叫张余吧,你要不向他打听打听?”

    余温犹记得江落当初那一句“我不习惯向别人交代我的生活”。

    倒是张余那儿,是她了解事情全貌的唯一转机。

    -

    江落就像一阵迷雾。

    厚重、潮湿、触摸不及。

    在她好不容易窥到他一点面目后,他化作雨落了下来。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学校出了月考成绩。

    得益于补课老师的帮助和勤奋学习,余温的成绩排名跟坐了火箭似的一路飙涨。

    她在班上进步了八名,在年级段进步了一百一十三名。

    张余则重回班里倒数第一的宝座。

    王景林在上班会课的时候照例把他一通狠批,最后引入重点,“大家把卷子带回家去让家长签名。星期一上交的时候,我会重点检查大家的订正情况和签名。”

    下课后张余一顿哭天抢地。

    郑九盈正义感爆棚。

    她很讲义气地拍拍张余的肩膀,随后哈哈大笑,“放心,你爸爸我会帮你度过这个坎的。”

    张余的哭声变得更为凄厉。

    余温把她的各科卷子擂得整整齐齐带给他爸妈看。

    沈流意奖励了女儿一个甜蜜柔软的亲吻,外加亲手烘焙的巧克力蛋糕。余侃二话没说,折合女儿的成绩给她转了一笔丰厚的零花钱。

    沈流意私下和丈夫说起余温的功课,“温温是个聪明孩子,要是真考上了国内名牌大学,你还是坚持送她出国吗?”

    余侃不置可否,“从小到大,你看她做什么事情不是三分钟热度?我看是一中的学习环境比较紧迫,她在这种条件下也想着去争一争。国内的名牌大学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就能上的事儿,以她这个性子,顶多就坚持个两三个月。”

    余侃说得其实也没错。

    余温小学时决心减肥,家里请了营养师给她搭配饮食,控糖控了一星期后她就不干了,频繁装病骗枇杷膏吃。

    她上了初中后开始追随韩流,嚷嚷着要学什么Jazz、kpop,家里的舞室都装修好了,隔天她搬出一套“手术患者不能剧烈运动”的说辞。

    余温的扁桃体手术是三年级时做的,都快有四年了。不过老爷子到底是纵容孙女,让人搬了音响和练舞镜,把舞室改装成钢琴房。

    思及此,沈流意也就歇了劝说丈夫的心思。

    星期一早读课下课后,余温把家长签名的数学试卷交了上去。午休结束后,课代表又把卷子发回下来。

    江落不在座位上。

    余温从一堆卷子里抽出自己的,找了找,又翻出江落那张。

    卷子最顶端的“149”很是醒目。

    据王景林讲,这次月考也是市四校联考,出题老师特意放低了难度,所以四个学校里考满分的学生有十六个。

    春江一中考满分的就有七个,于是江落的数学排名掉到了年纪第八。

    他做题时少写了个“解”,被扣了一分,老王罚他把“解”抄一百遍。

    题目旁边布满了用红笔校注的“解”字,一撇一捺,笔锋遒劲。

    余温脑补出他闷闷坐在台灯下,重复着这件繁琐又无聊透顶的工序时蹙紧的眉、抿住的唇角。

    余温展唇一笑。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江落已经从外面回来,眼眸漆黑,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卷子。

    余温如梦初醒,忙将试卷翻回第一页,递过去,“喏,你的。”

    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张卷子上,鲜红的分数旁,并没有家长签名。

    余温动作一顿,想起来郑九盈和王念可和自己说过的话。

    江落他,和家里人关系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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