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见长乐喝的急,贤王妃打算多劝她饮些酒。
最好干脆醉倒一觉睡到天黑省事,醒来就能把这尊大神送走。
可不知怎么,眼见着长乐连饮了三四杯都无事,自己却越来越头晕。
贤王妃强撑着精神,一只手肘杵在桌子上,努力睁着眼皮。
长乐眼看着那眼皮努力挣扎无果,最后沉沉的垂了下去。
听着贤王妃的呼吸都变得绵长,长乐终于坐不住,起身离开正厅,朝着贤王妃的寝房摸了过去。
花狸不知刚刚等在了哪里,见长乐出来,便从一处花丛后面冒头出来:“公主放心,琴书她们早已走远了。”
长乐嗯了一声,看着贤王妃的方向,对花狸称赞了一声:“干的不错。”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
花狸亦低声快速应道:“奴婢省得。”
两人一路避开贤王府的奴仆,直冲进贤王妃的寝房。
长乐一进门,便将书案上、书架上的书本翻了个遍,然而却一无所获。
花狸更机灵些,见公主翻着明面上的地方,她索性将床铺下,榻垫下都仔细检查摸索了一番。
长乐自己没有找到那本起居录,转过头来催问着花狸:“花狸,怎么样,找到了吗?”
花狸摇摇头:“回公主,没有。”
长乐叹口气,将目光又一次移向床脚那排矮柜。
要不要砸烂它?
花狸看着长乐明暗不定的眼神,小声吹着耳边风:“公主,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
“花狸,砸了它!”长乐决断道。
手头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花狸绕着屋子四处看了看,瞄准了桌案上的砚台。
花狸当下也不客气,拿起贤王妃那端上好的墨砚,照着那矮柜的锁头狠狠砸了下去。
咔的一声。
锁头应声而开,那方砚台也隐隐出现一道裂纹。
长乐顾不上别的,一把拉开了那排矮柜的门。
只见矮柜中一层层整齐的堆放着贤王妃的衣物。
长乐仔细的翻了一遭,没发现这里头有什么门道。
她不信邪,跪在贤王妃的床上,撅着屁股欲要仔细再检查一遭。
嘴上还不住的催促着:“花狸你别闲着,快来帮忙。”
“公主找什么呢?”身后传来一道硬邦邦的声音。
不是花狸!
长乐惊的转身,便见到卧室的窗不知何时开了,被花狸下了药,本该昏睡在饭桌上的贤王妃,此时就带着琴书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不知看了多久。
长乐强按下蹦蹦乱跳的心,深舒了一口气:“皇婶你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
贤王妃却没有如她料想般挂上那和煦的笑,仍然是直勾勾的盯着长乐,又问了一遍:“公主找什么呢?”
“刚刚席间间皇婶醉了酒,就想着来给皇婶拿件披风,省得着凉。谁想到皇婶的东西好宝贝,藏的这样深,找来找去都找不见,我只好砸了这脚柜来翻翻,皇婶不会生气吧?”长乐解释道。
贤王妃不知信是没信,她仔细的瞧了长乐许久,才终于挂上一丝笑意。
她带着琴书推门进来:“公主这样挂念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她拿起手帕靠近了长乐,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珠,佯装嗔怪:“这点子事儿叫下人去做就行了,瞧给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说罢,她吩咐道:“琴书,去我柜子里拿一件新衣裳,快服侍公主换上。”
琴书低着头应声,就这长乐翻乱的柜子拿出了一套新衣,俨然是贤王妃少女时穿的。
她捧到长乐面前,态度恭敬道:“请公主更衣。”
“就在这?”长乐有几分诧异。
“不然你想在哪儿?我这寝房离最近的客房也要段距离,任你满头大汗出去,要是伤了风,皇后娘娘还不治我的罪?”贤王妃笑道。
长乐心思转了转:“也好,那皇婶,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琴书哪里治的了你这皮猴?再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要把我的房顶都掀了。跟皇婶还要害羞不成?”
贤王妃话说到这个地步,长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推拒。
她正思忖着如何再争取一段寻物的时间,便见到花狸拼命对她使着眼色。
长乐心领神会:“那好吧,皇婶您既这样说了,干脆您来看着琴书帮我穿得了。”
贤王妃正有此意,满口答应下来。
她眼盯着琴书伺候着长乐一件件换下了衣裳,直到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
这下她才终于放下心来,看来确长乐身上确实没有藏任何东西。
待三人换好了衣裳出来,花狸仍乖巧的等在原地。
她上前一步,瞧着外面的天色道:“公主,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长乐就坡下驴:“还真是。”
贤王妃恨不得赶紧将这尊大佛送走,闻言也道:“既然如此,皇婶就不多留你了,以免皇后娘娘担心。”
说着边带上府上的奴仆,浩浩荡荡的将长乐送上了马车。
眼看着长乐的马车消失在巷口,贤王妃才彻底垮下一张脸:“走,回屋看看。”
刚刚进屋时,她已留意过,那处的物摆没有被动过,想来长乐没有乱翻到这处,那东西应该还很安全。
不过如今人走了,她不亲眼去看看终究放心不下。
贤王妃一路快步赶回寝房,推开门,眼看着画缸里的卷轴还是左三右四的摆放。
她松了一口气,擦擦汗去拿画缸底下的起居录。
手向下一探,贤王妃瞬间心沉了个底儿掉。
起居录不见了!
怎么会?!
她刚刚明明亲眼看着长乐一件一件脱的精光,根本没有地方能藏得住这样一份书簿!
顾不上细追究,她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喊着琴书:“快去,派一队人马去将长乐先拦下,再遣人快将王爷请回来!”
......
马车上,花狸从怀中掏出这本起居录。
长乐惊喜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花狸小圆脸挂上一副邀功的模样:“奴婢见着贤王妃一进屋便将目光停在了画缸那处,心想着应该就是在那里没错了。”
“所以你才给我使眼色,让我在内室拖住贤王妃是吗?”长乐问。
花狸点点头,又催促道:“公主快看看,这起居录上记下的人,是否真如魏大人说的那般,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对。”长乐拍着脑门,将起居录摊开在腿上。
不过快速浏览了几个条目,长乐脸色便越来越沉:“我这好皇叔,果然打的是了不得的歪主意。走,我们去把这起居录呈给父皇。”
“公主不可。”花狸打断她。
见长乐狐疑的看来,花狸忙不迭解释道:“公主,奴婢觉得,这起居录您还是交给魏大人安全。”
“为何?”长乐不解。
花狸耐心说道:“回公主,王妃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这本起居录失踪。我们今日既然得手,就必定会打草惊蛇了。在您将这起居录专呈皇上之前,贤王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从您手中夺回这本起居录。但魏大人不同,魏大人于此事上还没有走到台前,任贤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起居录会在魏大人手中。”
长乐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就照你说的办,咱们去定国公府。”
花狸无奈:“公主,此时去定国公府已然来不及了。这么要命的东西,不出一刻王妃便会派人来拦我们的车驾。”
是啊!
长乐心中警觉,此时她不能拿着这重要证据再招摇过市了,需尽快把它处理掉才行。
对了!宋今朝!
她忽然将起居录往花狸怀中一塞,嘱咐道:“花狸,你绕路回去,宋今朝就等在贤王府的西墙外面,你把这东西交给他。”
花狸应声,将起居录揣回怀里便要跳下马车。
人还未走远,就听长乐掀起门帘追着嘱咐道:“送完也不要回来寻我,叫宋今朝遣人送你回宫里。”
花狸心下熨帖,知道公主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贴身的大丫鬟不见,任谁都能迅速想到证据是在自己手里。
她扬起小圆脸笑了笑:“公主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
说完,花狸一股脑冲进了人群里。
而花狸前脚刚走,后脚贤王府的人马便已拦住了长乐的去路。
长乐佯装怒极,对着车外的人马骂道:“狗奴才,我的车你也敢拦?”
“公主恕罪,我们王妃称您难得来一次,想让您顺道带上些桂花酒呈给皇后娘娘,因而派我等来请您回程。”那侍卫毕恭毕敬道。
“皇婶有心了,不过酒这东西不比旁的,纵是晚上几天也不妨什么。今日天色已晚,你带话回去,就说改日我再来拜访。”长乐交代着。
说完也不管那侍卫如何反应,便对着车夫道:“驾车,回宫。”
马鞭还未扬起,贤王妃已亲自追来:“是谁惹我们公主不高兴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连这点面子也不愿意给皇婶。”
她语气嗔怪,循循善诱道:“就回去取个酒,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再说你皇叔许久不见你,刚刚归家,得知你前脚才走,还忍不住念叨着可惜呢。”
话说到这份上,不去倒是不行了。
不过也无妨,今日这么多人眼瞧着自己进了贤王府,想来她这皇叔皇婶也不敢真把她怎么样。
想到这,她长叹口气:“天都快黑了,看来今日少不了要挨母后一顿骂了。”
贤王妃喜笑颜开的劝慰着她不会。
转而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她脸上仍然噙着笑,目光却骤然冰冷:“公主,你那贴身侍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