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策

    赫连齐将视线落在赫连芃的身上,仔细打量着她,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闺女没错,可是他总感觉这一次从西川的女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他远在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南,但西川这一两年的局势变化他也十分清楚,他更知道赫连芃曾为了沈元钰孤身前往了赤鹰寨。

    他不知道赫连芃究竟在西川经历了什么,让她的心境变化如此之大,他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怜惜。

    但至少,她能从沈元钰那苦海之中抽身脱离已是万幸。

    赫连芃见赫连齐久久没有开口,觉得他是不相信自己,她再次开口询问,“爹,你不相信我吗?我发誓我刚才所说都是发自肺腑,人活一世有人逐名逐利,有人为了生活奔波,也有人惟愿家人安在,如果必须成亲,我是不愿一辈子锁在那高墙之内。”

    “爹怎么会不相信你?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的很欣慰,如果你阿娘在天有灵看到这样的你也会放心了。”

    赫连芃侧着头看向赫连齐的已有岁月痕迹的脸庞,发现当他提及阿娘时,不仅舒展了眉头,连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些,但是一想到梦境里的情景,她还是有些疑惑。

    “爹,你可以再跟我说说阿娘吗?我知道我不该忘记她,可是……”

    赫连齐闻言轻轻一笑,也没有责怪她的不记得,他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他张了张嘴,将他们相识相知相守的过往一一叙述了一遍。

    有好几次,赫连齐说到动情之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也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眼眶。而赫连芃听着他的讲述,她早已潸然泪下。

    “原来我的阿娘是如此不简单。”

    原来,她的外公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在几个子女中,大儿恃宠而骄为人放荡桀骜不成气候,幺儿从小体弱多病不堪重任,身为长女的娘亲挑起了重任,选择继承外公的衣钵,成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因为各种原因,她竟然从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平平无奇的商贾人家,也就是她的爹。

    因为常年征战打仗负伤,阿娘身上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在她五岁那年便消香玉陨,也是之前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年。

    “如果那天我没有和你阿娘发脾气,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早?”绷了许久的弦突然啪的一声断了,赫连齐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撕开。

    若不是灵素曾在临终前托付他要照顾好两个孩子,他一定不会独活至今。

    难道那次的争吵是他们最后的诀别?这对相爱之人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赫连芃闻言看向了泪流不止满目悲戚的赫连齐,轻轻地拥住了他,哽咽着安慰:“爹爹你不要难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们,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也不会辜负你和阿娘多年以来的良苦用心。”

    赫连芃听完了刚才的故事,再重新望向那片祥和的街景,她的内心也开始坚定起来。甚至也明白了赫连齐带她来这里的用意。

    一入宫门深似海,高墙之中本就人心险恶,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如果再所托非人会走得很艰难。

    可是她的阿娘是这般厉害的女子,她岂能独享安逸,避世苟活?

    其实不是不可以嫁入皇宫,只是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沈元钰!

    想来也是,当今圣上又不止沈元钰一个儿子,不如看看被她拉下太子之位的沈元清,如果他是个可造之才,也不是不可以重新将他扶上位。

    “爹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带我来这里的用意,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向前看,我们一家人团结一致,携手共进。”

    赫连齐看向眼神坚定的赫连芃,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赫连芃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也暗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身着单薄的赫连齐忍不住打了喷嚏。

    “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赫连芃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饿得“扁平”的肚子,恰好她的肚子也在这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听到赫连芃饥肠辘辘的声音,赫连齐才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告知,他立即开口,“对了芃儿,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其实……”

    赫连齐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赫连殊急切的声音,“爹,芃儿,原来你们在这里,我绕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你们了。”

    赫连殊和连翘处理完望江楼的事宜回到了赫连府,等了许久都不见父亲和妹妹回家,他以为父亲是在为妹妹的冲动之举损失了不少银两的事生气,便派人到处寻找他们。

    终于,在夜幕来临之前找到了他们,只是没想到会是在父亲多年没有踏足过的城西缺口城楼之上。

    赫连芃循声望了过去,看到脚步匆忙的赫连殊向他们越走越近,而父亲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这哥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赫连殊一走近便仔细打量着赫连齐和赫连芃二人,不知道他来得算不算及时?

    只是,将两人的神情一览而尽,父亲和妹妹除了眼眶有些发红之外,父亲看起来也不像要发火的样子。赫连殊纳闷又疑惑。

    “爹,你刚才要和妹妹说什么?”

    赫连齐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或许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既然如此,他会在挑个适合的时机再告知于她。

    “你妹妹说她饿得走不动路,不如你背她回去如何?”

    赫连殊一听在下台阶时差点没站稳脚,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栏杆,他看向比自己还壮实不少的赫连芃,又看了看自己的单薄的身子,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招亲宴上有许多事宜要处理,他中午三两下扒拉了几口饭菜就匆匆去了望江楼,忙了一下午不说,又因为担心赫连芃被父亲责备,为了找到他们走来不少路,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其实他也不是嫌弃赫连芃体胖,只是现在的他有心无力啊。

    赫连芃看见赫连殊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笑,“爹在逗你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如今的她体重起码也有一百八左右,虽然是江南女子,可她的个子也只比赫连殊矮半个头,她怎么忍心让对她疼爱有加的哥哥背这么重的自己?

    这么说来,减肥之事也迫在眉睫了,不然等沈元钰那边退了婚,她可是要另觅良婿成婚的,若是这幅模样再加上日渐变差的名声,只怕是有家财万贯也难嫁出去。

    城北,水云间客栈三楼,客房内。

    流云一回到客栈,就将今日在望江楼的见闻一一说与楚奕风听。

    “公子,你是没看见太子殿下昏死前脸色有多难看,想不到赫连姑娘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把堂堂的太子殿下给“制服”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流云眉飞色舞,语言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和奚落。

    楚奕风没有选择住在扬州最繁华的客栈就是为了图个清静,没想到都住在城北了,耳根子依然不清静。

    早在流云回来之前,楚奕风就从去望江楼赴宴的人口中听了不止一个版本的招亲宴趣闻。

    看来之前小瞧了赫连芃,以后可不能如此大意了,楚奕风暗自提醒自己。

    看来也该找个时机去会一会她。

    “流云,你刚才说在望江楼还看见了谁?”

    “当然是咱们的三皇子殿下,他以为他藏在三楼没人能看到,却躲不过我的法眼。”

    流云虽然平时说话吊儿郎当,但吃起瓜也是相当的认真仔细,这不才能从众人之中发现藏身隐秘的沈元清。

    “他当时听见太后的赐婚懿旨,当真如此平静?”以楚奕风对沈元清的了解,他不应该视若无睹。

    “属下也觉得奇怪,但他却是在宴会结束之后也没有现身,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就在现场。”

    这里面一定不对劲,楚奕风思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就是沈元清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此也好,只要他对赫连芃心生芥蒂,自然就能帮他断了不该有感情羁绊。

    楚奕风本来还在愁不知道从何下手,流云的话让他解开了困惑,一个“良策”顿时在心底萌生。

    直至亥时一刻(晚上九点十五分左右),赫连齐爷仨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府,原来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府。

    虽然赫连府里的厨子手艺也不错,但今日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赫连齐带着一对儿子去扬州最好的酒楼醉仙居里下馆子。

    面对各种极具江南特色的美味佳肴,赫连芃忍不住大快朵颐一番,因为吃得有点撑,硬是扯着赫连齐和赫连殊陪她走回了府,直到走到家门口,她才觉得肚子稍微松了点。

    赫连府内院大厅内,一个急切的身影来回踱步。

    终于,门外传来了谈笑声,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循着声音脚步匆忙地走了过去。

    “爹,大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赫连殊闻声看向了面露愁容的赫连漪,率先开口,声音也比寻常清冷了几分,“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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