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顾净言向来被赵破奴教养得行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她在睡前看了洛京舆图,得知扶风家距离将军府甚有一段脚程,翌日便起了个大早,出门买了个白面馒头往扶风家赶去。

    穿过熙攘的早市,她偶尔也驻足,看看在西北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只是每当商贩问她可要买走时,又摆手摇头,笑着离去。

    正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她掏出习惯挂在腰间的小水囊,灌了一口润喉。正准备加快脚程,却见远处一架马车被人外三层里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中女子为多数,手持芙蓉花往马车上掷。车夫被扔得满头皆是,面容一言难尽。

    顾净言凑近了两步,就见一个书童模样的清秀男子步出车驾,高声劝着众人散去。帷幔随风摇曳,掀起半角,众人窥得真容,更是情动,彼时叫唤声起伏,隐约可听见是“世子”二字。

    顾净言左右瞧了瞧,猫了个角落打算挤过去。却莫名被人推挤着,离车驾越来越近。

    她有些恼怒,平陵城百姓对兄长也是这样热情,因为兄长守卫一方,屡战屡胜。倒是不知今日车驾上的是何方神圣。

    因急着脱身,她脚尖一点,猛地跃起,在惊呼声中稳稳站在了车驾上。

    霎时车夫出拳,要把她打下去。顾净言不曾料想车夫竟能打出如此凌厉的拳风,堪堪避过后忙呼一声:“好汉,莫动手!”

    她脚还留在车驾,身子已半个歪出外头,声音却仍如百灵鸟般脆生。

    车驾内的谢珩钰挑起眉,起身揭开了帷幔。只见披着宽大玄色披风的丫头已经跳远,稳稳落在了人群之外。翩跹的裙摆落下,又因她灵动的转身而扬起。

    她盈盈笑着,朝阳下的面容也生动起来,却在看见谢珩钰后有了一瞬惊讶,而后笑意更胜。

    谢珩钰认出了她矫捷的身影,一贯清雅舒朗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纵容的笑意。

    两人相视,顾净言一言难尽地望了眼人群,朝他微微拱手致歉,便如脱兔般没入人流之中。

    她欲打探扶风家,到扶风家前自不会没有准备。

    李沐验过扶风尸身后,已着人安排把尸首送了回来。向来如今正设灵堂处理后事。

    她捏着腰间的将军府牌,整理好衣衫,才庄重地敲了她家木门。

    正准备装作将军府女婢,她向来灵敏地耳隐约闻得了门内有女人与孩子在凄厉哭喊。她顿时凝眸,没有迟疑,一把推开了那本就有几分破旧的大门。

    扶风的家在行乞过的顾净言眼中算不上多贫穷,可入目的狼藉却是她万料不到的。

    此时扶风那开始腐烂的尸体成一种极其不自然地扭曲姿态躺在地上,上面是一个粗衫妇人拼力抱着她的身体,而一个少年却扯着扶风的腿,似乎要把人从她手中抢走。妇人的背后,还有一个年岁更大的妇人,拿着笤帚拼命抽打她的背脊。

    她的皮肤略有枯黄,此时哭声高戾,嘶哑地大喊:“你们放开我闺女,放开!”

    顾净言见此状,对着那少年便是一脚,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打人的老妇,喝道:“都停手!”

    院内霎时一静,仅剩妇人的啼哭声。

    男人瞪着顾净言:“你是谁?”

    顾净言折了老妇手中的笤帚,冷眼一扫,见扶风的脸上已沾了地上尘土,心中怒气更盛:“我乃将军府的人,受将军意前来询问扶风后事可需将军府协助。该我问你,你们把扶风尸首置于此处欺辱,是在作甚?”

    三人一听,当即伏地打颤,不敢言语。

    洛京贵人本就多,出门胡乱逛片刻便能遇上王公贵族,可听见王公下仆就战战兢兢下跪地却不多。能有此威望,还全托赵破奴在洛京的名声。洛京本就嫌弃武人,对赵破奴这种出身低贱,杀人如麻的更是忌惮。京中更有传言,说他面若恶鬼,獠牙阴森。若是个正常人,怎可能如此勇猛,杀敌如切菜呢!

    顾净言指了尚在抽泣的妇人,要她先讲。妇人抹着泪哭诉,断断续续才把事情解释清楚。

    这院中的少年是扶风阿弟,名唤张华,年方十三。老妇是她祖母赵氏。而哭诉的妇人正是扶风母亲陈氏。方才是他们欲把扶风尸首带走结个冥亲,陈氏不愿,在竭力阻拦。

    此事本是扶风家中事,顾净言不应过问。但看见扶风尸首如此遭折辱,她不禁问陈氏:“你为何不愿?大魏结冥亲之事并非少数。”

    死人结冥亲是古来便有的习俗,为的是让未成婚的男女在地府互相照顾。也有大户人家会为家中早夭子女买冥亲,双双供奉庙中,受神佛香火。在大魏实在并非稀奇事。

    “姑娘所言甚是!”赵氏在旁抢话道,“我与孙儿也是为了孙女好,谁知这糊涂娘,非要坏此好事!”

    陈氏仍在哭,抽噎着解释:“姑娘不知,那冥亲男子,是人尽皆知的混账人。生前坏事做尽,调戏妇女,殴打平民。是被人报复才折了命,家里念他未曾结亲,黄泉之下无人照顾才要选丫女去。我是丫女亲娘,怎可见她入此门去!今日便是拼了我的命,丫女也不可踏出此门!”

    不难猜测,她口中的丫女便是扶风。

    顾净言听了此话也皱了眉,瞪着赵氏问:“她所言可属实?”

    赵氏支吾着犟嘴:“是.....是又如何?人都去了,不过是让丫女结个冥亲,何至要了她这娘亲的命。丫女已经死了,可咱活人还得把日子过下去!”

    “什么已经死了!死了便不是你孙女不成?!”陈氏哭嚎着,警惕地再次抱着扶风,“丫女可别怕,娘亲定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如此闹剧,外头已引了人来,皆有细语评足。

    顾净言是个急性子,见两个女人争论不休,心浮气躁地厉害,于是指着张华问:“你呢,你是家中唯一男丁,为何不说话?”

    张华抬头看她,唇角紧抿,双手握拳,犹豫了好一阵,才道:“咱们是活人,有了银子才能活。姐姐结了冥亲,在地府有男人照顾,又有那人父母供奉佛庙,不会比咱们过得差。娘,你别固执了。”

    陈氏面上仍淌着泪,见了外人如此指指点点,不由生了怯,不敢再辩,却仍旧摇头,紧抱着扶风不松手。

    顾净言是来打探消息的,见此事一时无法收场,决定先按下。

    她清了清嗓子,道:“好了,此事我已知晓。将军对扶风看重,才特意吩咐我来看望。你们处理扶风后事出了分歧,我回去定是要向将军回禀的。今日此事暂且停了,待将军示下,你们方可处理。”

    说罢,她又上前扶起了陈氏:“大娘不必忧虑,只要将军不肯,谁也别想与扶风结冥亲。你与家人今日且收拾收拾,跟我回府去,把此事来龙去脉认真与将军讲一遍。将军明理,会帮扶风的。”

    她模样生的娇俏,言语温柔,听得人如沐春风,陈氏很快便松了手。

    反而赵氏对此有些惧怕,欲言又止。

    顾净言看向张华,神色认真:“我听你所言,似乎尚有犹疑。你若真为扶风好,便该跟我走一趟。”

    张华不语,只亲自上前抱起了扶风的尸首,重新放置回灵堂中。

    “我去为丫女清理清理,她最爱洁,不好脏了棺木。”陈氏先抹干了眼泪,礼数周到地谢过顾净言,匆匆跟了进去。

    最是强势的赵氏见亲人都入屋,四下看去,心中憋闷,上前对围观地众人生了气:“都滚远去,围在我家作甚!”

    失了好戏,众人便做鸟兽状散去。只临零星几人时,才见人群中藏了个素白锦袍男子。

    他面若冠玉,身如松竹,身旁立了个娇美的白衣娘子,如一双佳人才子,惹人羡煞。

    赵氏见人衣着便知不可得罪,怏怏地觑了两眼,灰溜溜回了院内,不愿再搭理贵人。

    顾净言回身,才见谢珩钰正站在门前,笑意正浓。旁边女子面容清冷,似是同行人。

    她倒不曾料到竟如此有缘,一日撞见两回。于是笑着上前行礼,道:“谢大人,你怎在此?”

    谢珩钰喜爱她声脆笑浓,眼下红痣漾着娇俏,活泼动人。

    “路过听见姑娘声音,好奇驻足而已。姑娘可要回府,我顺路捎一段?”谢珩钰显然是听了个大致,对此事的评判也起了兴致,想上门凑个热闹。

    “这位姑娘是?”一旁的女子开了口,惹来顾净言的目光。

    女子长得柔美,眼下竟与顾净言一般在眼下长了颗红痣,令人发怔。

    “我是威远将军义妹顾净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顾净言回过神后回道。

    女子暗中打量了一阵,面色变换难辨,最后却还是笑着答:“奴名宋初曦,罪人之后,配不上称姑娘。”

    顾净言觉得她的话有些怪异,不敢妄答,下意识看了眼谢珩钰,见他神色无异才回道:“我是粗人,不懂礼节,你不必自贬。”

    气氛有些突兀地冷了下来,莫名地怪异之感涌上顾净言的心头,却不知从何而起。

    “顾姑娘不拘小节,是我多心了。”宋初曦盯着她,抬手指了指眼下的痣,又道:“我与姑娘似乎很是投缘,如此相似之处,倒是少见。”

    顾净言也摸了摸自己的红痣,正欲说话又听她道:“大人有事,今日便不打扰了。”

    谢珩钰点头,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本也只是来探望一番,并非真要与她谈些什么。

    宋初曦走远了一段,才缓缓转身看向仍站在原地的两人。

    顾净言俏丽地站在锦服男子身旁,面容松快,双眸如镜,就连眼下那颗红痣,都是那样的干净无忧。

    她得到了新的人生,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明媚艳丽的人生。

    袖下的指甲掐入了血肉,折断了甲面,渗出了血。宋初曦却浑然不觉。

    。

    谢珩钰的车驾也并非每回都会被拦下。

    谢珩钰先是陪顾净言走了一段,见天色已近日中,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街上行人渐消,不会有人阻拦我的车驾。我捎姑娘回府吧。”

    他回头,又吩咐书童怀谷去雇辆马车,带张家三人到将军府去。

    顾净言身上无甚银两,可不敢在外欠债,连忙拒绝。

    “无碍。”谢珩钰不为意地摇摇头。

    顾净言与他关系尚算不错,加之此前两次他皆出面帮助了兄长,拒绝之言在唇边是如何也说不出了,只能点头应下。

    洛京贵子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进了车驾,入目虽素净却丝毫不朴素。比起将军府那寻常至极的马车,顾净言始知什么叫贵气。

    她虽不懂马车上用的是什么帷幔和贵木,可她好歹还是知道自家马车上很多东西是没有的。她看着小方桌上摆着的精致糕点,谢珩钰打开下头的小箱柜,竟还有热茶。习惯长途奔波,风餐露宿的顾净言顿感自己穷困潦倒得厉害。

    “洛京贵人的车驾,都如此陈设么?”她僵着脸接过谢珩钰的茶,并没有喝,反而放在了放桌上,紧巴地问道。

    谢珩钰不明所以。

    “无甚,大人不必介怀。”顾净言不愿多解释,心觉此问实在丢脸,闭上了嘴。

    官道笔直宽敞,顾净言已多年未曾坐过马车,今日坐在里面只觉舒适又难熬。舒适是她难得出行有马车,难熬是她在西北向来乘马驰行,马车的速度她实在不惯。

    谢珩钰见她拘谨,指节轻扣了两下小方桌,换了个话题问道:“方才冥亲一事,姑娘如何看?”

    顾净言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如此头疼之事,还是交由兄长定夺罢。”

    谢珩钰赞同地点点头,“不知赵将军会如何断此案?”

    “谢大人呢?若是你,会如何判?”顾净言不答,反问道。

    她知晓谢珩钰曾在洛京当过廷尉,必定比她更懂如何判决。

    “按大魏律例,姑娘亲事应由长辈把持。张家如今仅剩张华一男丁,高堂尚有祖母,陈氏尽管是死者亲母,也做不得此事主。”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事死如事生,活人尚且需被家中议个好亲事,若是夫家男子真如死者其母所言,还是不结此冥亲为好。”

    谢珩钰给了答案,顾净言又问:“所以大人是判结亲还是不结亲?”

    “若能劝服赵氏,自然该判不结亲。”

    “你有法子劝服赵氏?”她双眸微睁,似是有些惊喜。

    “没有。”谢珩钰却清风朗月一笑,看向面上满是好奇的顾净言。

    如此理直气壮,让顾净言当即泄了气。她气鼓鼓地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愤懑道:“大人聪慧,定有法子,只是不愿与我讲。”

    她吃得急,唇边还沾了些许糕点碎屑,小嘴如兔般不断一股一股地咀嚼,乖巧又可怜。

    “并非不愿,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罢了。”谢珩钰见她如此,低笑叹道:“你我替那姑娘委屈,也替陈氏委屈。若要判案,大可以随意找个由头给赵氏与张华一顿板子。只是这一顿板子下去,需把他们二人打怕,又需顾忌陈氏对他二人的亲情。一个不察,若陈氏担忧儿子送了命,不愿再为女儿此事说话,便是得不偿失。”

    顾净言听得认真,思索一阵后也品味出道理来。

    若是陈氏不为扶风纠缠此事,这种家里事非亲带故的外人就更无权插手此事了。

    “难道没有不打板子就能把人劝服的法子么?”她囫囵把手中剩余糕点全塞进腮中,心思显然陷入了案件之中。

    谢珩钰从容地端起了方桌上的茶杯,递到她面前,并未搭话。

    顾净言抬眼对上谢珩钰黑白分明的眸,宽容和善,干净得似乎照透了她的小心思,竟自发地羞愧起来。

    于是她支支吾吾地接过热茶,低声道:“唔,其实我不知道兄长会如何判,本想着听听大人意思,好给他参考用的。”

    谢家的马车内里精贵,步于大道上也很稳当地如履平地。

    可马车里姑娘躲避的眼却闪烁摇晃,更是索性把头埋进杯中,不敢再看谢珩钰。

    见惯了洛京深沉似海的官宦世家,她的率直与天真让谢珩钰挑起眉来。

    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方桌上慢慢划了两圈,最后又轻扣了两下,语气似笑未笑:“打板子确是下策。至于上策么......若是姑娘担忧将军的判决,不妨去寻一个人。”

    顾净言不爱他话半不满的模样,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大人所讲的,应当不是我心中所想那人吧?”

    谢珩钰笑了笑,舒朗的眉目对上她始终带了些难以置信的眼眸:“她的嘴皮向来利落,又爱管此类闲事。姑娘若是开口,她当会帮忙。”

    顾净言反问:“她很爱管闲事么?”

    谢珩钰想起她曾在洛京得罪的贵人们,点头道:“整个洛京,怕是没有比她更爱管此类闲事的人了。”

    眼见顾净言的面上一副好奇模样,他把自己跟前茶盏向前推了推,一语未发。

    小姑娘眼色好,赶忙上道地为他斟满,眸光的兴奋似乎更盛,像一只黏人的细犬。

    可谁家的细犬眼下会有如此漂亮魅惑人心的红痣呢?

    谢珩钰滚了滚喉结,忍下了伸手摸她眼角的冲动,把苏念奴过去在洛京的行径娓娓道来:“在一些百姓眼里,她是难得的善人。诸如这类事,但凡她碰着,未曾袖手旁观过。她也因此得罪过洛京勋贵,惹朝堂官员上疏陛下,参其父教女无方。可即便如此也未曾见她有所收敛,名声也越发狼藉。”

    顾净言想起此前得知的苏念奴与刑部侍郎崔毅的旧怨,倒也不觉谢珩钰在说谎。只是她不曾想苏念奴在京中是如此名声,所以不解地问:“可京中人不都认为她是玄女再世,一笑千金么?”

    “容貌与家世,在洛京是两回事。”谢珩钰笑了笑,语气掺杂了些许嘲讽。

    “喔,怪不得洛京姑娘都喜爱大人你。”顾净言被他提醒,想起了苏念奴是武将之后,自然是不能与世家儒生之流的家世比肩。

    她显然是回想起了今晨碰见的场面,话里带了几分揶揄:“大人出身高贵,应是洛京姑娘心中的好郎君。”

    她还是没忍住上下仔细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谢珩钰。面前的公子面容一如既往疏朗清冽,举手投足间满是清贵。顾净言总能在他与苏念奴身上寻到相似的感觉,如一鞠凉月,遥不可及,冷若清辉。两人站在一块儿,应是十分般配的金童玉女。

    谢珩钰不知她所想,迎上她不知忌讳的目光:“看来若我脱了谢家世子身份,如今她们谈及的好郎君便该换别个公子了。”

    他的话很是淡漠,并不像是听了夸耀而高兴的模样。

    “确实。”顾净言摸了摸下巴,顺着话道。她摸着茶杯又喝了一口,心中一边琢磨着谢家的茶挺香,一边不甚在意地补充道:“姑娘家么,总是仰慕好郎君的。我家兄长以前在平陵未曾入伍时也是无人问津的粗人,后来打了胜仗,封了将军,便有很多姑娘簪花掷果,就为博他回头看上一眼。”

    说罢,她还朝人眨了眨眼,满脸傲气:“大人可别不信,若是你同兄长去一趟西北,姑娘们保不准纷纷对你视而不见,只顾着看我兄长呢!我家兄长每每得了胜仗回城那阵仗,可比你今日的规模可怖多了。”

    平陵作为边关,常年与西戎激战,大多崇尚如她兄长一样的威武男人。只是她家兄长是个执拗木头,看不上西北爽朗豪气的姑娘,偏要悄悄仰慕遥在洛京的凉月。

    不过凉月自有凉月的好。所谓情爱,本就不讲道理。对于这点,顾净言自认还算开明。

    于是她又自顾安慰起谢珩钰来:“大人也不必太难过。容貌与家世,都不过是外在之物。就算都丢弃,也会有真正待你之人。何况每日出行受阻多麻烦呀,还是如今轻松自在得多。”

    她心道自家兄长如此境况都能对苏念奴不离不弃,谢珩钰这样的容仪当也能轻松得个痴情姑娘爱慕才是,何必庸人自扰。

    谢珩钰被她一番琐碎言谈逗笑,面上因她谈及的话题而引起的寡淡神色又松动开。只是手已不自禁地攀上了腰间似是玦的佩饰,无意识地摩挲着上头光滑冷冰的触感,他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顾净言撇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察觉他似乎没了攀谈的欲望,不由闭了嘴。

    她许是说错话了。洛京这样远离战场的纸醉金迷之地,自然是更推崇像谢珩钰这样的勋贵公子。像谢珩钰这样出身陈郡谢氏的世子,又怎能受得住自己拿兄长与他攀比。

    思虑着自己尚还坐在他的马车上,顾净言认为自己应该致歉。

    可话还未逸出喉舌,她便听见谢珩钰道:“不知将军出行可有什么法子,能减少些阻拦道路困扰百姓之事?”

    他的语气不似嘲讽,甚至十分认真,似是希望能从赵破奴处得出些好经验来。

    “兄长是个冷情人,不似大人怜香惜玉。”顾净言咂咂嘴,对兄长很是嫌弃地回道:“他对姑娘们粗鲁惯了,被他责骂甚至伤了几回,才老实了许多。”

    谢珩钰到底是洛京贵子,自幼家中教导颇为严苛,对待姑娘更是敬重疏离,避让三尺。得知赵破奴如此粗蛮的行径,难得地抽了抽唇角。

    “有一回,我给他介绍姑娘却偏不见,后来姑娘在府外追马,他竟特意用马蹄吓唬她,连累我认来的好姐姐哭啼数日,从此与我断了关系......”

    谢珩钰望着她清澈愤怒的眸,握着佩饰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原是冰凉的玉温渐暖,竟生起浅浅的红。但顾净言依旧无知无觉,喋喋不休地对着眼眸含笑的谢珩钰诉控着兄长的冷情。

    谢府的马车依旧走得平稳,却一步步地,距离将军府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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