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宫宴上没能如愿设计高令茹,王蕊心情十分糟糕。

    最令她头疼的是,那被她安排在小殿的禁卫也失踪了。

    宫中人寻了一日也不得消息,心中正焦时高令茹却派了人来。

    来的是她宫里的掌事宫女,对着王蕊态度恭敬谦逊,挑不出半分错。可说的话却令王蕊咬紧了牙龈:“娘娘听闻宫中丢了个禁卫,想问问可是出了大事,是否需要她派散些宫人一同去寻。”

    王蕊知她是故意为之,却不得发作,只得当着禁卫统领的面谢过她的好意。

    掌事宫女并不欲纠缠,从善如流地告退。但在离去前又补充了一句:“娘娘吩咐奴婢提醒统领一句,她寻常爱去的小殿偏僻,最易藏人。虽然陛下下了旨不得轻易入内,但到底是丢了个活人,她便破例让禁卫去寻一寻。若是能把人寻到,也算是功德一件。”

    话里话外便是告诉王蕊不怕她查,如何不让人心中发恨。

    不过她手中捏着禁卫的家人,倒也不甚担心会出大事。高令茹为人跋扈,若真拿捏住了把柄不会只派人前来敲打。

    这般想着,王蕊倒也放了心。待到翌日韩王进宫时,她的神色已平和了不少。

    “母妃,边关急信!”韩王匆匆入宫,面上神色不虞,似是心神不宁。

    王蕊皱眉,正欲开口就见他越过幕帘递了一封书信上前。

    “退出去。”她先是一顿,缓缓接过了信,而后语气严厉地低声道。

    韩王脚步一顿,急躁的神色猛地僵住,眸色渐冷下来,缓慢后退了两步,退出了幕帘外,恭敬地行礼。

    王蕊这才满意,展信研读时却面色煞白,捏着信纸的手指险些扣断了指甲。

    “这怎么可能?”她的面上全是不可置信,“苏与安怎可能还活着?那周涣到底是如何做事的!不仅让他逃了,还能让他这样回京?”

    韩王知她对此事最是关切,补充道:“如今只是得了消息,人当是还在回京路上。”

    王蕊隔着帘幕看了他一眼,甩手把信纸扔了出去,怒气声道:“若已经回京,他捧着浑邪王的头颅往皇帝面前一丢,苏鼎的案子就得让三法司重新审理!”

    当初苏鼎一家就是以勾结西戎为由判的死罪。如今苏与安杀了浑邪王回京,就是证明他苏家无辜的铁证。若是三司法一同介入此案,当初刑部所做之事自然就瞒不住,而关于苏鼎生所查的事,也极有可能一同暴露于朝野。

    王蕊越往深处想就越是不安,皱起的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戾气。

    韩王看着被她弃在桌案前的信纸,覆盖在杯盏之上的恰好是苏鼎的名字。茶水浸湿了字迹,晕成一片浓墨,脏污了一片。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

    近来发生一切事情,令他莫名感到不安,心中似有一只巨兽在催促着他往前走。

    “母妃,三年了。”

    他的话说得莫名,却让王蕊猛然一顿。

    韩王的神色并无变化,只是平静地对她谈起了另一件事:“户部侍郎藏私一案刑部已有定论,父皇也点了头。家中男子抄斩,女子发配官奴所。”

    数句话,说的是两件事,但王蕊知道是同一件。

    她疲惫地捏着眉心,对此并无异议。只是烦躁地道:“这已是第几回了。三年前之事败露后,风声不绝于耳......”

    “我不愿等了。”韩王打断了王蕊的话,袖下的双拳攒紧,“苏鼎手中之物至今未曾寻到,如今苏念奴入了赵破奴府,苏与安又要赶回京中,就连户部也出了差错。此事,不能再拖了。”

    王蕊听了他的话后,神色肃然。

    但她依旧犹豫着:“此事需得万无一失,不可莽撞而行。”

    王蕊本身是个蛮横的脾气,就连她也瞻前顾后地小心翼翼,自是大事。

    自秦尧之被封为太子,王蕊就令秦让之在自己面前立了誓:他要从秦尧之手中夺过这江山。若是皇帝不允,他便抢。

    为此,她已筹谋太久。至于秦让之,亦是如此,甚至更急迫。

    自他得知了密辛后,便一刻也不愿再等了。否则他不必对苏家如此赶尽杀绝。

    “如今虽也算不得万事皆备,但形势所迫至此,若再等,只怕一切都会败露。届时竹篮打水,母妃又该情何以堪?”他伸手拾起那张信纸,眸色坚定地看着王蕊。里头是风云翻滚的勇气,还有带着对上位者的渴望。“只要母妃不反对,外祖必定也会认同。还是母妃当真,对父皇尚有私情?”

    他的话说的冷淡,更带着漠然地嘲讽,言语直接毫无尊敬之意。

    王蕊彻底沉下了脸色,盯着他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脸冷声道:“秦让之,本宫是你母妃。”

    韩王的眸隔着帘幕盯着她,分明朦胧,却仍似是看穿了她心底与自己相同的急躁。

    半晌,他无声地低笑一声,讽刺她这般强调自己身份的模样后,才总算服软,尊敬地行礼谢罪:“是儿臣失德,言语顶撞母妃,求母妃宽恕。”

    他微微弓着腰,举止得体,但低垂的眸子却是不达底的阴鸷。

    王蕊并未理会,只是让女婢伺候自己缓缓润了口茶后,方轻轻嗯了声,算是原谅了他的犯上,缓声答道:“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苏家小儿还是需尽力寻。再等一些时日。开春以前,若寻不到人,本宫会亲自说服父亲。”

    韩王抿着唇,心中并不赞同她的话。可若无她点头示意,祖父不会轻易答应他任何事。

    外祖父是王氏家主,母妃一样对士族的力量十分信任。可他是看着谢氏式微与儒生兴起长大的,他心中并不十分相信士族如今对朝堂的影响。

    因此才会一直举棋不定,无法下定决心。

    韩王已受够了他们的拖沓与谨慎,在出宫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一趟崔家。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在必要时赢得这场争斗。

    。

    自醒来那日后,苏念奴就没再见上赵破奴一面。

    以往他们虽同住一座府邸,若无闲事倒也确实极少机会见上一面。只是她心里总想着那夜马车上神志不清的吻,不由对见赵破奴产生了一种又惧又盼的心情。

    惧是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心中羞耻于自己的大胆妄为,担忧他会因自己的放浪而生恶。

    可心中比起惧,更多的仍是盼。她记得昏暗局促的车帐内满含攻击性的吻,却更记得那夜赵破奴裹紧自己,手覆在自己哀求的眼眸时,不曾停下安抚的低沉声线。

    他话向来不多,可那一路却凑在自己耳侧,一声又一声地安抚着她。

    苏念奴当初入府为妾,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初遇李沐,被他刁难的那一夜,她甚至委屈地想过,日后恐怕会更困难,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神智混沌那一夜,并非只有她一个是想要的。她很清楚。

    否则不会有那令人几近窒息的一吻。

    她是他的妾,一切本该理所当然。可他不曾。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苏念奴的手划过书中此句话,爱不释手。

    他是自己于风雨之中所见之人,是她云胡不喜的将军。

    摇雨在一旁见她笑弯了眉眼,提醒道:“夫人,您已许久没翻页了。”

    当初将军府找牙婆招奴婢,是特意吩咐过要能认字的。这些字摇雨倒是认得,只是合在一块儿,就似懂非懂了。

    往常时候摇雨或许是要问苏念奴的,只是近来她伤了咽喉,摇雨不愿她废这口舌。

    苏念奴被打断了思绪,纤弱的颈脖朝她转了转,低声问道:“我颈脖的伤,如今看着可打眼?”

    她的声音轻盈且微细,已恢复了太半原本的模样。摇雨甚至觉着,她这样说话比起往常冷清的语调添了几分酥意,她每每听着都软了半边耳朵。

    “已经不显了。”摇雨仔细瞧了瞧,答道,“谢大人送来的伤药效用真好,才几日就让夫人的伤好了太半。”

    苏念奴听着,并没有再答话,而是起身行至妆台前,示意摇雨为自己梳发。

    “夫人今日想出门?”摇雨反应过来,不禁问道。

    苏念奴的手还捧着书,手指点在那句话上,淡笑着低声应道:“去寻一趟将军。”

    有些想见他。

    唔,不对,或许并不只是有些。

    。

    苏念奴的性子一贯是有些冲动的。

    心中起了想见赵破奴的念头,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把那夜马车之中前半段的尴尬全然忘在了脑后,并未曾想过见了面该说什么。

    她甚至心情颇好的换了身寒碧水蓝衣裙,才独自去往赵破奴的小院。

    昨日又下了大雪,府里万物皆染上雪霜,唯她一身冰蓝若水,俏静姝丽地行走其中。乌黑的发上东珠细微的晃,半点不似往日沉静,反添几分调皮之色。

    行至门前,她踏入了屋檐下,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悸,欲抬手叩门。

    “兄长在殿前说要请旨赐婚的人,想必就是我吧!”

    素手骤然一顿,苏念奴疑惑地蹙眉。

    陈漾的声音拔起,穿破屋门传至苏念奴耳中:“你是我父亲养子不假,可又不曾入我陈家族谱,姓更非同宗,若是与陛下说要娶我为妻,他断不会反对。何况当年父亲也曾有过这般心思,不是么?”

    苏念奴微怔,一路行来的悦然被陈漾几句话扑灭。她蜷起手指,敛下了张扬的眉眼。

    屋内静了一阵,终于传来男人沉稳简洁的声音:“小漾,你当真愿意嫁我?”

    “愿意的。”陈漾语气中透着欣喜,“我嫁你做正妻,难道不好吗?”

    胸口处心脏激烈且慌乱地跳着,屏息期待着回答。

    “若能尊义父意愿,自然是好......”男人似乎也难得语气含笑,宠溺答道。

    苏念奴彻底垂下了叩门的手,并快速退后了一步。

    窃听不义,非君子之为。她不该在此处。

    她转过身去,仓皇而逃。

    “苏念奴!”院门处乍起愤怒之声,一个身穿內侍衣袍之人朝她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神色无奈的李沐。

    待苏念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不由吃惊地向前迎去:“你怎出宫了?”

    哪怕身上垫着数件棉衣,把她纤细的身躯撑得像个男子,苏念奴还是一眼认出了高令茹。

    可高令茹面上怒气在见了她后不曾消退,反而更盛。她上前把手中的信纸一把丢在她身上:“你是疯了?”

    她的气焰张扬,说话时拔高的音调惹得屋内两人走了出来。

    “贵妃娘娘?”陈漾颇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高令茹看着四周围着的三人,沉着脸瞪了眼苏念奴,丝毫不知忌讳地对赵破奴道:“借你地方一用。”

    说罢,拽着苏念奴入了房内。

    寒碧水蓝的衣裙随着动作飘起,掠过赵破奴跟前。苏念奴垂着面容,不曾抬眸看他一眼,沉默着跟着高令茹消失在屋内。

    李沐此时已拾起高令茹丢至地上的书信,散开的叠痕让他无意瞥见里头写的内容:“那禁卫的审讯口供已经送到贵妃娘娘处了?”

    话才落音,就见顾净言手持着与它大致相同的书信走来,朝赵破奴道:“兄长,谢少卿托我给你送审讯口供。”

    赵破奴面无表情地接过,缓缓展开。

    “谢少卿前几日先查了此人身份,费了些功夫把他妻母儿子寻到,才开始对他审讯。”顾净言解释道,“这人本还嘴硬,但得知家人被谢珩钰所擒,便事无巨细,都招了。”

    她显然是已经看过,末了还不忘叹道:“苏念奴这人,实在大胆。”

    口供倒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左右不过就是被王蕊以他家人性命所要挟,要他构陷高令茹□□宫闱罢了。王蕊甚至担保,事成若陛下盛怒诛其九族,她会有办法保下禁卫家人性命。

    禁卫进退两难,心中想着王蕊既然敢担保,便决心赌一把。只是谁料,那日在殿内之人竟是苏念奴。

    再及下,交代的便是在殿内发生之事。

    赵破奴一目十行地阅过,手却捏着信纸彻底沉下了脸色。

    身侧的陈漾与李沐还来不及问他为何如此,就听见房内传来高令茹气急的声音:“我费尽力气救你性命,你就如此糟践它?”

    接着又有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隔着门有些含糊,并无法听清。

    几人面面相觑,尚未开口就听见极其响亮的巴掌声。

    赵破奴眉头一皱,转身用力一推,闯了进去。另外三人也心中一紧,跟在了他身后。

    屋内,苏念奴与高令茹对峙,面上极其显眼地红了一片,并不难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高令茹现下正被苏念奴气得面色若霜,见人闯入屋内高声责问道:“本宫让你们进来了?都滚出去!”

    她本就是一张艳丽张扬的脸,哪怕穿了身怪异的服装那双凌厉的眼依旧气势逼人。李沐顾忌着她的身份,看了一眼赵破奴后拉着两个姑娘退了出去。

    门方合上,李沐才彻底揭开了手中的审讯口供,快速读了一遍。

    眼眸落在“你现在就杀了我”时,猛地顿了顿。

    此时屋内静谧,高令茹眼见走了几人,而赵破奴却依旧岿然不动,心中火气更盛:“怎么,赵将军敢不尊本宫?”

    “娘娘是私自出宫?”赵破奴的目光从苏念奴的脸上移开,忽视了高令茹的挑衅而抬步上前。他横插在两人中间,用高大的身躯挡在了苏念奴前面,缓声问道,“私自出宫是重罪,需要臣向陛下禀告一声,亲自送娘娘回宫吗?”

    高令茹仰目而视,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悦与威胁,不由怒极而笑,声线彻底冷下来,对苏念奴道:“你这要舍身而死的底气,就是这蛮子给的?”

    苏念奴盯着赵破奴的背,唇角微抿,答道:“没有人给,我也不曾做错。”

    她的声音细微,说话时不复以往冷淡,反而生娇,似是在委屈。

    “没有做错?”高令茹牙口都要发痒,“你让那混账杀了你,再把你尸首投到井里去!没有做错?你读的书呢,丢到哪儿去喂狗了?镇国公就这样教的你?”

    “我是打算趁其不备,再动手杀了他。”苏念奴辩驳道,“当时若非你们来的及时,我或许就得手了。”

    “放屁!那人是宫中禁卫,你是什么?还敢用命相博,当真是疯了不成?!”素来高雅之人被激得说了粗话,她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指着赵破奴的鼻子骂道:“你到底滚不滚开,否则她哪日疯起来为这些破事丢了命,本宫第一个来寻你麻烦!”

    赵破奴虽震惊于两人关系如此亲密,却半步也不曾挪动。

    倒是苏念奴自他闯入屋内后,脑子里全是方才他答应陈漾的话,心中也跟着烦躁起来。

    她侧行一步,选择了绕过赵破奴自行坐下,答道:“我死在宫中并不要紧,可你不能被王蕊斗下来。”

    高令茹本想上前戳她脑袋的手一顿,缓缓拧起了眉。

    她抬眉盯着高令茹,淡淡一笑:“倒也不必如此高看我,我只是为我自己。我若为了活着让你失宠御前,能得到什么?一个将军妾室,难道陛下能让我活着走出宫不成?还是指望旁人为我说话,救我一命?若能救下你,你会永远欠我一命,父亲的冤案,你必定会帮我洗清。这笔买卖,我算不上亏。”

    一字一句,全然是真话。

    她并非愚笨之人,甚至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决然一搏是为了什么。哪怕第二次动手失败,她也已经给那禁卫指了明路:杀人弃尸,再寻机会便是。

    她是从不惧死的。唯一所惧的,是她苟活得毫无价值。

    屋内一片死寂,两人对视着,谁也不愿退让。

    半晌,还是高令茹先败下阵来,朝她走去,言语意有所指:“我就不该与你说那些话。你若敢死在真相大白之前,我看谁还愿为你翻案。”

    她到底为何赴死,高令茹最清楚不过。正如高令茹救下她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的情谊,她宁死不屈保下高令茹也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苏念奴想起了那夜高令茹笃定的话——我已不愿再看见下一个苏家,下一个你。

    她极其浅淡地笑了,似是春日湖边漾开的涟漪,轻泛又动人。

    她与高令茹一样,心中想护着的并非只是父亲,而是大魏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苏家的信念。

    朝闻道,夕可死矣。

    对苏念奴来说,杀身成仁才是苏家不可摧折的魂魄。尽管她从来不讲,可高令茹知道,她与自己本就是同路人。

    高令茹手指攀上她的泛红的脸颊,眼眸眯了眯。

    幸而她收了力气,打得不算重。

    余光所及见她颈脖还带着淡淡紫青的淤痕,终是冷哼一声:“只此一次,你可听明白了?”

    若有再犯,她决不能这样简单揭过去。

    苏念奴被她捏得唇微微鼓起,低低“嗯”了一声,才总算发了怒,低声道:“莫要蹬鼻子上脸。”

    高令茹得了她半吊子的承诺,方从善如流地松开她,瞥了一眼赵破奴后道:“你倒是越来越粗俗了。”

    “不及你,进了宫便如此嚣张跋扈,见面就要打人。”苏念奴反驳了一句便起身,朝她续道,“你可有话要与将军谈?若是有,我便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由始至终,她的目光仅落在高令茹身上,不曾抬眉看过赵破奴一眼,似乎此人从未存在般自然。

    她小声说着话,语气稀松寻常,更未如出入府时守礼与拘谨。一身冰蓝衣裙衬得肤色赛雪,与她淡漠的面容相配,由里到外透着一股凉薄与漠然。

    赵破奴感觉这刻与苏念奴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宫宴上维持着泛泛之交的疏离与陌生。

    他从不曾留意过,原来那双曾驻足于他,带有笑意的眼把他弃于一旁时,他会这样的无所适从。

    如同被蝼蚁一口一口蛀空了心脏,又疼又痒,寻不到任何缓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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