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话 甲之蜜糖

    一角对西莉尔斯顶撞他们船长一事表现得异常强硬——她在晚餐时刻毫不留情地宣布要在西莉尔斯向罗道歉前将她赶出房间,任凭其他船员再怎么试图缓颊也无用。更糟的是,即使其他船员们没有明确表态,她仍然感觉到了他们的不满。她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破坏了好不容易经营的关系。

    至于船长本人?他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由于他耐人寻味的态度,她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打算顶着压力观察一段时间,方便为自己日后的行动拟定方针。

    她最终决定把东西搬到客厅,在那里过夜。

    当她将手上的薄毯铺在沙发上时,因为听到门把转动声的声音,"嗨,西莉小姐!"佩金出现在门口,小声说。

    "佩金?你来客厅有什么事吗?"

    佩金朝外张望了好一阵子,确认附近没人后才轻轻关上门道,"其实,我是来找妳的。"

    尽管佩金一直都是释出最多善意的船员,但没想到他真的敢在这么敏感的时机来找她。她现在真的不想再谈这件事,但是既然对方都过来了……

    他搓了搓手背,最终直接切入正题,"妳知道一角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吗?"

    "她觉得我和你们船长……有些误会。"看着表情渐趋严肃的佩金,她眼神飘忽,避重就轻道:"我承认我今天的确有点失态,一角和你们会感到生气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船长呢?妳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特拉法尔加……他不会在意吧。"

    "但是妳对船长的态度一直比妳对其他人差很多不是吗?"佩金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这次也是,妳连事情都没搞清楚二话不说就这么质问我们船长。如果是其他人,妳根本不会这么做吧!"

    或许是被自己的音量吓到了,他一面再次朝门外看去,一面压低声音说了下去:"单就今天的事,妳对船长的敌意这么明显,一角会爆发也是正常的,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是啊,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你说的都对。我有信心能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但是你显然认为这还不够,对吧?"西莉尔斯垂下眼眸轻笑出声,"你认为隐藏自己的敌意对我来说很困难?那么我反问你:虚与委蛇的友善,和开诚布公的敌意,你认为哪种人对你们船长来说更需要提防?"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固然有迹可循,然而并非所有人的关系都能套上完美的公式,她和罗就是如此——一个不是坏人却与她有心结的合作伙伴,无论她怎么对待他,答案都是错误的。

    既然如此,与其在他面前装作大方,她还不如坦率以待,对彼此而言都更舒服。

    以一个立场相背的人来说。罗对她也算不上不好,但每当他盯着她,西莉尔斯总会对他有种奇怪的割裂感。他对她的态度绝对称不上虚假,但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关键的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明白了她的意思,佩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深深叹了口气,"唉……所以妳为什么那么讨厌船长啊?"

    "那你们又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家伙呢?"

    佩金给了她一个"怎么会有妳这种人"的眼神,接着说道:"我们船长不但医术高超,战斗的样子也很帅气。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一脸凶恶的样子,但其实会很照顾人的。"

    "……不,我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是拯救我和夏奇的大恩人。"佩金没有理会她,继续回忆道:"十一年前,我和夏奇曾经是小混混,甚至欺负过培波,还是船长从我们手上救下他的。"他卷起一只袖子,光裸的手臂上横着一道吓人的伤疤,"谁知道没多久,夏奇被野猪攻击而受到重伤,我拿炸弹想救他,结果反而被炸断了手臂。是船长救了我们,不计前嫌为重伤的我们进行手术。如果不是他,夏奇现在或许没办法这么健康的活着,我也只剩下一条手臂了。 "

    十一年前,那时他才13岁,竟然就能独自进行这么高难度的手术吗?

    "不只我们,其他红心海贼团的人,也是曾经受过船长的恩惠,才下定决心要跟随他的。"

    西莉尔斯看着对方既殷切又怀念的神情,终究舍不得泼冷水,"是吗?我有点明白你们这么拥戴他的原因了。"她回应道。

    因为他的存在之于他的船员们,就像是凯欧提或伊万大人之于她一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并不觉得佩金口中叙述的罗让人讶异。

    只不过,那些被无条件善待的人,里面并没有她。

    "不过真是辛苦你了,竟然愿意被你们船长叫来当垫背的。"

    听到西莉尔斯的话,佩金缩紧脖子,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妳、妳知道是船长要我来的?"

    "啊,我大概猜到了一点。"

    "不过船长只是要我负责调解而已,刚、刚才的话是我自己想说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佩金别开视线,双手合十道:"那个……船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妳可以负责保密吗?"

    她笑了出声,走到门口指了指外面,"可以啊,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小心被其他人发现喔!"

    佩金大呼一声不好,便急忙离开了。杂乱的思绪随即席卷而来,西莉尔斯随手拿起桌上今早已读过的报纸再次翻阅,直到她终于能够入睡为止。

    +++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伟大航道的第一晚还算平静。虽然他们船上的最可靠的守夜员是雷达警报,身为船长的罗依然整晚都待在船头不敢松懈。

    当日出前的寥寥晨星仍在空中负隅顽抗时,略带迟疑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直到西莉尔斯终于走到半倚栏杆的罗身旁,"早。"

    "有什么事吗?"

    "……只是觉得应该说早而已,你不用太有压力。"

    罗哑然失笑,觉得有压力的人到底是谁啊?

    "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那么大可不必。一角是我的船员,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是因为她。"

    她一面搓揉手腕一面说——这似乎是她紧张时的惯用动作。她似乎想说什么而迟迟未开口,视线就这么定在他身上。罗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暗自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希望我怎么对你,特拉法尔加?"

    "随便妳怎么做,我不在乎。"他避开对方探询的目光,"妳只需要继续为我提供必要的协助就好。"

    他从一开始就不对他们的合作关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自然不可能被她的疑心所伤。

    "不,我想你对我的宽容已经超出了合作必要的范围了,不是吗?"

    "如果妳真的这么想为我的所有行为都加上理由,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给妳一个。"罗告诉她:"但是,安眠当家的,妳确定这个理由是妳想听的吗?"

    "喔?你知道我想听的理由是什么吗?"

    在西莉尔斯说话的同时,罗侧过头,对上她坚定而澄澈的淡蓝色眼珠,如明镜般的浅色瞳膜倒映着他的身影。他意识到自己习惯她语气生涩,夹杂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而现在她坚定率直的模样反倒使他错愕,像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脱离掌控朝他微笑一般。

    "……既然有人醒了,那么我回去补眠了。"面对她,罗远非表面上的那样从容,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打退堂鼓。

    他曾以鬼哭为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但十二岁的西莉尔斯不是十三岁的罗。她或许吃下了寂静果实,但她从未见过果实的前任拥有者,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二十岁的西莉尔斯不是十三岁的罗。她不需要罗赋予她活下去的理由,鬼哭也早已认罗为主。

    罗给她的希望就像重复剂量的药,成为了毒。

    是啊,八年前的那场交易本身就是错的。他太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会造就如今的局面。

    所以他才想:要是我不是妳的噩梦就好了。

    +++

    早晨,船员们被培波的吆喝声叫醒。他们比预期更早抵达目的地:塔吉岛的港口。

    当他们成功靠岸后大声欢呼,冲到餐厅准备享用早餐。第一个走进餐厅的夏奇却在进门后,双脚却死死定在原地。

    佩金疑惑地问:"怎么了吗?虽然这里是伟大航道,也不会有海妖进——"

    但有比海妖进厨房更棘手的事。西莉尔斯正围着围裙,在流理台前拿着锅铲与平底锅将早餐分装成盘。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餐桌前的船员们识相的让出一条路。一角走到众人前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质问。与之相迎的是西莉尔斯灿烂的露齿笑。

    "如妳所见,我让帕芬去多睡一会了。我没有被禁止使用厨房,坐下吧!"

    一角抱起胸道:"很抱歉,我是不会吃妳做的东西的。"

    所以各位……懂了吗?后面的船员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要是谁敢上前用餐,就要做好"被通敌"的心理准备。

    但是……他们现在是真的很饿啊!

    "计画更改。一角,妳改和安眠当家的一起去'布莱克'。"

    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若干人等看着船长越过一角坐到餐桌坐下。

    哇喔,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啊,船长!"一角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扬声抗议。

    "她昨天已经道歉了。"

    "真的吗?"一角扭过头,眯起眼逼近眼神茫然的西莉尔斯。

    "佩金。"

    接收到船长的眼神,佩金站出来高举起手,"那、那个,我可以作证。"

    所以是真的道歉了吗?

    "那么,能够听从我的指示了吗?"

    一角看向神色坦然的罗,又转向神情恳切的船员们,最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妳准备了什么?"

    西莉尔斯反应过来,立刻换上平时的笑容:"马铃薯蔬菜烘蛋,我们家的厨师教我做的,很好吃喔!"

    她走出厨房将托盘上的早餐拿了下来,手中的磁盘却先一步被罗接住,"……谢谢。"她在短暂的呆滞后说,继续为其他人上菜。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还有你,佩金,你和一角他们一起,希尔和可利欧来我这里。"罗慢悠悠地将盘中的食物切成小块,"剩下的就照原本的人员配置进行计画。"

    "我、我吗?收到……"被点名的佩金有些哀怨,但仍认命地接受了,随后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早餐,"呃……"

    是不是有点……佩金抬起头,发现其他人似乎有同感。

    "太咸了吧!"只有一角率先开口,"妳是怎么放盐的啊!"

    "嗯?就凭感觉倒下去啊!"西莉尔斯一脸无辜。

    "什么叫'就倒下去'啊!料理这种东西才不能这样随便对待呢!"

    嗯,看来是失败了呢!

    +++

    伟大航道的某个废弃港口。

    "你通知塔吉岛的人先避避风头。"面色凝重的电话虫说。珀拉里斯则站在波西昂面前,替他拿着电话虫。

    "喂喂,我承认我的行动失败了,但像史宾赛这样的狗要多少有多少吧!"他面不改色地听着金发男人抗议道:"我们可不能放任西莉尔斯— —"

    "因为那丫头,你可是把我们在北方蓝刚起头的事业赔光了,"另一端的人略带怒意地打断他,"那也就算了,你的狗为什么会惹到赏金4000万的海贼团?"

    "我们还需要害怕那种小人物?"波西昂顶撞回去,语气不无鄙视,"卡诺帕斯,我的王,你厄里斯的骄傲到哪里去了?"

    光有骄傲而没有脑子,这就是他只能当老二的原因,珀拉里斯想。认识那家伙20年了,他还是对那家伙的愚蠢感到讶异。当然他可没有笨到会把那些话说出口。

    卡诺帕斯冷哼道:"你的狗可是败在你口中的小人物手里了。珀拉里斯,"他转而朝另一人说话,"在他们到塔吉岛前处理好厂址,再把波西昂接回来见我。记住,别让他闯祸了。"

    "是。"珀拉里斯应道,却瞥见对方神色不对,"那么,我先挂电话了,Boss。"

    待电话虫重新闭上眼睛,波西昂的拳头便立刻挥向他的腹部。他吃痛地跪倒在地上大口换气,抱头以减低下波攻击将带来的伤害。

    "妈的!西莉尔斯、那个、婊子,竟然、敢让我这么狼狈!她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吗?"

    果不其然,波西昂毫不留情地朝他头部踢去。他平时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力分子,疯起来就连卡诺帕斯都拿他没办法。如果自己刚才放任他继续向争辩,或许现在砸在身上的就是他的小刀了。

    挨他的打是家常便饭,因为只要不出事,其他人也只会坐壁上观。珀拉里斯甚至能从对方发狠的力道知道他的弱点。

    西莉尔斯。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十年?还有,与她同行的海贼团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他还是觉得我方的胜算更大,但是……万一他错了呢?

    "还有你!你觉得、自己有了、卡诺帕斯撑腰、就能骑在我头上了?"

    "我怎么敢啊!"见攻击有所减弱,珀拉里斯立刻求饶道:"论实力、论能力,我有那一点比得上你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这家伙,求生欲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强啊!"看到他窝囊的反应,波西昂发出一声轻哼,"记住,像你这样的人永远只配当我们的忠犬。除了我们,谁会接受你这样的怪物呢?"

    一只手从洞中伸出,将珀拉里斯的棕发一把往上拉,逼他看着自己反射在海面中的丑恶脸庞。

    上半部的烧伤使他的脸变得残破不堪,增生的肉红色组织坑坑巴巴,仿佛黏在上面的肉瘤。随后,水中倒影的手反射性地摸向颈动脉,如同异形般黏在一起的疤痕被肌肉勉强牵动,浮现出奉承的微笑。

    "我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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