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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日光之下究竟有没有新鲜事这件事(下)

    我一向把在我睡觉时拉开窗帘的人视作死敌,这里显然就有一个。窗外光线过于明艳穠丽,照在脸上,让人觉得自己是滚在汤匙里的堆块儿火漆,半熔半凝;我疲惫的双眸因而有幸成为上帝以光封缄的一封旅世信笺。我感觉肋骨紧缩,有点喘不上气,亚当的疼痛确实不可小觑。这痛楚是自体的拆信刀。我睁眼,看见谁愿永生坐在床边,翻着行李箱。

    “你究竟把那本《荒原》放哪儿了?不会已经丢了吧?”它抬起头问我。“找了半天都没有。真讨厌,我很不喜欢没有头绪地寻找东西。下次还这样就不帮你整理房间了。”

    听完它的话,我很确定自己应该是死了,于是我又把信封合上。这家伙还在我身边待着,说明我的结局是下地狱。我确实应该下地狱,但恳切希望能把我们俩分开羁押。替身蜷缩在那儿喊疼斥怒,嘀嘀咕咕抱怨着袋装咖啡、电子词典、没包书皮的国语课本、碘伏、绷带、花纹古怪的矿石箭头、小苏打和塑料布,抱怨裸露的伤口和过浓的酒精,抱怨它目所能及的一切。我烦不胜烦,又睁开眼,试着缓缓移动,像一只奶牛猫溜进主人的仓库。身上虽说还是疼,但尚不值得流着眼泪记日记或者呼天抢地。我坐起来。

    “怎么回事。”我不带一点疑问色彩地询问。“我们要打包去地狱报到了吗?第一次下地狱,没什么经验。这个地狱是佛教的、希腊的、天主的还是犹太的?我好裁决一下忏悔词的文法。”

    它很不满地啧了一声,在空气中消失不见。我头晕,但不再寒冷。我想喝一杯热茶,我想通过破口大骂的方式发泄无名怒火,我想用一把点二二的枪击碎哈罗德百货里每一块华而不实的展板。最终我能做的只是站起来,四处逡巡。没什么好看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充斥着沉默和消毒酒精的记忆——是那种走出这里也能记住的消毒酒精味,我生命中流动的臭水沟似乎又多了一个。床榻旁边有套桌椅,红木制作,厚重得像本地土邦王公们训斥仆人的口音。我走过去坐下,发现桌子上正放着一壶红茶——不知道哪个可恶的家伙用保温杯泡了我珍藏的Harney&Sons。从这个暴躁粗糙的泡制手法来看,应该是jojo。我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把暴殄珍品进行到底。茶是凉的,并且一喝就知道是昨晚泡的,但依旧叫人心情舒畅。这东西相当顺滑,都感觉不到它滑过喉咙,也可能是我喉咙里血渍太重。远处传来车辆声,出奇的遥远。加尔各答的日光和我两眼一抹黑倒下前一样好,好的有点太没必要。我看看表,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头疼好些了,我甚至想开嗓唱一段《歌剧魅影》,随便哪首都行。这部剧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点后现代的疯狂,疯狂得十分正点儿,让观者满意。很好,能想到这里,说明其实我没死。我又找回我平时的思考模式了。

    “你扒在门缝里看人的姿势像是库布里克和杰克·尼科尔森手把手教出来的。”我抬眼看看门口。“很有意思,老兄。但还吓不倒我。”

    荷尔·荷斯推开门磨磨蹭蹭地走进来。穿声响这么大的马刺还想搞伏袭,着实有点荒野派的天真。他看上去恢复了些许精神气,至少有心情叼着烟上上下下打量我,并再次露出那种能拿去做街头广告牌以招徕十二到九十二岁女性的亮眼微笑。我毫不怀疑他的金色眉毛能拿去漂染半个好莱坞。当然,这需要选择性地忽视他破破烂烂的牛仔行头和左眼下的一块淤青。我没忍住笑出声。

    “朋友。”我说。“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惨?”

    他已经规整得和昨晚差不多的神情又打起卷儿起来。“你说呢!”

    我毫无愧疚之心,甚至因着他右眼下面没淤青而有点强迫症发作。“其实我昨天给你下的泻药有解药的。不过泻药和解药的效果可能差不多……这种药理性还挺有印度哲思气质的,对吧?”

    “和你那该死的小伎俩无关。”荷尔荷斯的脸拉得老长,简直能挂住一件切斯特大衣。“你的小男朋友差点当街把我干掉——这种一伸手就能撕碎两匹马的家伙暴怒起来真是棘手得很。你在喝什么?”

    “茶。”我微笑。“要再尝尝吗?”

    他不负我望地气急败坏起来。逗弄这种人非常有意思,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嗯,我承认我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有点过分,不过这利于促进你的肠胃通畅。同样,我也没死,看样子老天对我俩还各有安排呢。”

    “你不是号称不死吗……”他嘟囔着。“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咯。”

    “我向来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谈论‘不死’。”我放下保温杯。“老兄,我挺喜欢你,别让我在你右半边脸上补齐新印章。”

    牛仔烦躁地咬着烟,发出短促的嗤笑。我俩的关系好像熟稔多了。“大人物的小怪癖?好吧,女士。反正我也没心情和你说这些。我要来和你讨论的是重要得多的事情。不过,可惜了,我得说一句。要不是前几个月追捕你的赏金令被取消了,我现在把你抓回去能赚一大笔油水。”

    “什么?”我没理清这几句话的意思。“难道我炸了小镇的铁轨、占了小镇的农田吗,还是说我梦游期间枪杀了居民们的好警长,需要你这么一位意大利西部片里的阳角来追杀我?”

    “你不知道?”荷尔荷斯倒显得迷惑不解起来。“那你加入这群人做什么?迪奥前几年悬赏你,你一无所知?”

    “我听波鲁纳雷夫说过这件事。”我说。“他找的不是能‘加速时间’的替身使者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耍滑头,我知道那就是你。”他作势要把烟灰弹到我衬衫上,我呲呲牙。“他身边看不惯你的家伙可不是一个两个,每一位都希望用你的头皮擦擦自家壁炉。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但你还是小心为好,像刚才那样铁了心要除掉你的家伙后面有的是。”

    我没什么想深究的,我为这群人的信息收集和分析能力感到绝望,只是耸耸肩。“听上去你们那儿像个红衣主教的宫廷,每个人都喜欢跪着舔亮主教大人的鞋底。”

    “不包括我。我一旦跪下就不会说话。”荷尔荷斯说。他的话里透着被烟灰烫伤了的焦虑。“而这正是我要提到的。你知道,效忠他的人不在少数。各种各样,从老人到孩子,男人到女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真让人感到恐惧。”

    “一群人鱼贯地流过伦敦桥/人数是那么多/我没想到死亡毁坏了这许多人。”我说。荷尔·荷斯皱起眉。好的,我就知道西部淘金淘不出但丁的《地狱篇》。“对不起,拽酸文是我们的民族性。换种说法吧:这难道不是一种野蛮的社会现象吗?那么多男人和女人把自己搞得几乎要被恐吓致死,只为了去做一件说到底在严格意义上既没有价值也终究毫无用处的事情:做奴隶。”

    “正是如此!”这家伙忽然又激动起来。“我承认,迪奥确实让人……但在那之后,我知道了你的事情。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对抗他!你是最了解他的人吧,看着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觉得气堵胸闷吗?为什么只是选择逃走而不是击败他?你明明有这种力量的吧?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理由。”

    “开什么玩笑,我刚被从水坑里跳出来的图坦卡蒙捅一刀,你就要让我直接去打终极Boss?”我感觉自己的脑仁儿又开始疼了,里面有几个牙酸嘴尖的小精灵用缝衣针进攻我的神经。

    “至少你知道他的替身。”荷尔荷斯期待地说。甜心,你看上去像等着妈妈买冰激凌吃的小男生。“那究竟是什么,你能……”

    “我不能。”我郁烦地吐了一口气。“伙计,听好了:你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一点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认错了人。我承认自己有些小头脑,但还不足以把你那位老板从金字塔尖儿上冲起来。如果你是缺钱才给他干活儿,楼下正坐着一位亿万富翁,签支票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和他谈绝对比和我谈有意思,以你的性格说不定能和他相处到手拉手一起看保龄球赛呢。我们就别谈吸血鬼的问题了,不适配今天这么好的太阳。”

    他顿时垂头丧气起来。“虽然我预想到会这样……好吧,小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看我还是按自己的风格继续来好了。人生的一些时刻你总得取下枪里的撞针,慢慢想办法。”

    “完全赞同。”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保持风格,老兄,保持你的风格。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反正你那替身像裹熏肉一样的同伴恐怕是活不了了。相信我,我那三位朋友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呢,要加入我们吗?”

    “那还是算了。”他有些遗憾地说。“迪奥可能会追杀我,到处都是眼线。我喜欢浪迹天涯,不代表我喜欢流亡四海。不过,谁知道呢,call it fate, call it karma.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再遇见,我有预感,你的霉头总能照着我的好运气。”

    商榷破裂,他即将离开,既不想多解释什么,也不想找寻更多可能性。这种人的结局通常都是放浪昂扬地前进,前进到死。典型的西部做派,现在我开始欣赏他了。这家伙其实算有骨气。

    “那么说可就太残忍了,Jonny Guitar.”我说。“老兄,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以更好些。穿上你最好的上衣,别忘了绑腿和马裤镶边。你这样的手枪客理应更气派些。”

    “Farewell, beauty.”他用指尖点点帽檐。“祝你好运。”

    我颔首。他回身之际,我摘下自己的手表朝他扔过去。这次,他没开枪,只是一转身灵敏接住,朝我潇洒一笑。“赔礼?”他说。“好吧,只要是好姑娘送给我的,在我这儿都一样。”

    他从这楼里窜出去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我听见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和乔斯达先生无可奈何的斥责。荷尔荷斯跃马逃去的背影擦过街景,不给他配段儿莫里康内的背景乐真是说不过去。我们俩没有亲切到肩并肩坐在吧台前一起喝一杯加冰金酒,但确实相处融洽。这让我有点伤感。说起来,我给他那块儿表好像要快那么一分钟……不过应该没事,虽说枪手们经常嚷嚷什么“午时已到”,但大概也没多较真。又不是播电台。他的那些颠前倒后的话,刚刚还在这房间里回响,此刻在我脑海中已经淡忘,像挂在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树叶,飘落下去,也只是泯然罢了。一切都并不重要。

    承太郎是在我坐在落地窗台上胡思乱想这会儿走进来的,看上去也心绪不宁。他低着头走进房间,随后就靠在门上一动不动。他看上去陷入了某种十分深重的绝望,无法挽回,足以让一个惯常于面无表情看待世界的人头颅低垂。我看着他,感觉太阳正在我背上咯吱咯吱着跳康康舞。他还是没有动,双手插在大衣里,弯着腰,只盯着地面。我无法坐视我的朋友脸上现出此种痛苦。

    “jojo。”我叫他。“你是不是用保温杯泡了我的茶?都说过多少次啦,茶不能那么泡的。花京院同学他们回来了吗?我现在好多了,吃了饭就可以出发。我好饿,你饿不饿啊?”

    他猛然抬起头,像是逢召了某种遥远的凝望,以至于面色一时恍然。他看向我,他的眼睛比天堂还要空,他看我像在看明烈太阳下一个短暂的幻象。

    “……凯瑟琳?”

    “嗯。”

    “凯瑟琳?”

    “是我。”

    “KK。”

    “正是区区在下凯瑟琳·卡特。”我说。“同桌,你眼神这么不好?需要我赞助你一副眼镜吗?”

    他的呼唤声声有回应,然而看上去还是几近破碎。有什么情绪在空条承太郎眼睛里断裂开来。那悲痛的残垣断壁里就要飞出白鸽。他走到我面前,日光下他的面容被照得一片苍惶,像一片支离破碎的海。我冲他笑,他伸出双手想抱住我,又放下,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最后,他半跪下来,把头埋在我腿上。我轻轻摸摸他的脑袋。

    “所以,怎么了呢?”我问。

    “我以为你死了。”jojo说。他握着我的手,他在颤抖,我想伸手抚平那种颤抖,但他不肯松开我的手。“我以为你死了。你躺在那儿,我叫你的名字,你不回答我。我等了很久,等你忽然抬起头朝我笑,就像平时一样……但你的瞳孔都散了。我外公说你没救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我靠,乔斯达先生还是这么不靠谱。怎么能动不动说花样少年人稀里糊涂死掉!上次被他锐评“没救了”的花京院同学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苦笑一声。“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每学期发成绩单的时候我也会出现呼吸停止、瞳孔散开的状态来着……而且本人受伤后有立刻交换‘止血’和‘伤口愈合’的事实,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啦。没事的没事的,挨一刀不死的信心都没有的话我也不能自己跑去找替身使者啊!我掐你一下你就知道自己没做梦的啦……等等,你是在哭吗!喂喂喂喂!我看看我看看!”

    他怎么也不抬起脸,只是固执地抱着我的腰。眼泪滴在我腿上,像洋流之中破碎的寒气。舍予、同情、克制——对于精神迷乱的西方人,《奥义书》如是说。我的挚友空条承太郎始终贯彻着这六个字,我从未见过他在这个过程中流过一滴眼泪。如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我膝盖上默默哭泣,如同跪拜神龛一样朝觐我的一丝生机,这确实挺新鲜的。我鼻子一酸,觉得这家伙偶尔来这么一下真让人受不了。

    “搞什么,男孩子哭鼻子很丑。再这样我要嘲笑你了!”我说。“我要把你哭的样子拍下来带回去给荷莉阿姨看了。快起来了啦!”

    他用脸颊蹭蹭我,站起来。服了,这人用我的腿擦眼泪。该死的倔强真让人熟悉。我看着他,扑哧一笑,伸手抱住jojo。他的下巴撑在我头上,轻轻用双臂拢住我。

    “好啦,好啦。”我安慰他。“我可好了,现在饿得能吃三碗饭,离死还远着呢!”

    乔斯达先生见了我差点心脏病发作晕过去,一直喊着“不好了KK的幽灵出来了”,受不了,这祖孙俩都这么唯心主义。我好说歹说才告诉他我真的没事不是鬼啊!承太郎把一惊一乍的外祖父塞回房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我。

    “你说你用替身交换了伤口愈合的事实对吧。”他问。“这一路上,我都觉得受伤后伤势好得特别快……是不是你在…?”

    “是我啦。”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我没告诉你们,也没显露过。虽然能交换一些‘愈合’啦‘止血’啦这样的事实,但伤势带来的后遗症是不能用交换事实去掉的。而且一击死那种也来不及救……只能算半吊子医疗兵。”

    他叹了口气,想锤我的脑袋又停手了。“为什么不说?”

    “咦,我干嘛一定要说出来。”我撇撇嘴。“现在在迪奥那边看来,八成我就是一群人里最弱的那个吧?要是被发现我还能做医疗兵,海上的时候就应该率先解决我了。活了一百多年的吸血鬼难道会连这点筹划都没有吗?技不外露最安全不过。”

    jojo当然没法反驳我的话。乔斯达先生缓过劲儿来,告诉我他的朋友正在帮忙购置一艘潜水艇,因此见面的时间要延迟,大概得过了红海才行。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倒是没什么啦。只要不沉船就行。”我说。

    “喂喂。KK,这话是在攻击我吗!”乔斯达先生张牙舞爪地抗议。“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真是的,死里逃生以后倒是消停点啦!”

    “这就是凯瑟琳啊,就是这种性格。”jojo说。

    门口传来汽车轰鸣,随即是熟悉的交谈声。我立刻躲在桌子下面,jojo弯腰看我。我朝他努努嘴,他笑,站到我面前挡住我的身影。

    花京院同学、阿布德尔先生和波鲁纳雷夫走进旅馆。三个人都面色沉重。我悄悄观察他们,波鲁纳雷夫身上带着血迹,垂着头,走到乔斯达先生面前。

    “我不想推卸责任。KK昨天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他闭上眼。“我说了那些话,害得她……她是因为我才死的,这是我的错。”

    “怎么回事?”我从桌子下窜出来,活蹦乱跳,忍不住笑起来。“听说有人到处说我死了。让先生,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这种笨蛋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的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已经是第三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泣不成声。我乐观地拍拍挂在我身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波鲁纳雷夫。“没事啦!至少现在我知道被捅得濒死是什么感觉了。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以后做事不许莽撞;二、遇到问题要和同伴一起行动。知道没?不然下次我真的不搭理你了。”

    日光之下,再无新事,除却久遭灾厄后的复仇与重逢,无论何时永远光耀如新。他看着我。“你…你原谅我了?”

    “是。”我如此回答。“你是个大笨蛋,但我还是原谅你并且爱你。不仅如此,我希望你从此以后的人生能够再无令人伤怀的磨难。从此刻起,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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