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外面的天色黑得愈发明显,头顶半轮弯月若影若现于云层背后,散发出惨白的微光。陆建业只在带着林粟进小院的时候,才短暂打开了一下手电筒,照亮了他的脸。

    院子里的一伙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晚先是临时改了布料交货地点,再是陆建业主动把自己的心腹给捆了,瞅着——像是要演一出大戏。

    有性子急的立马问出声:“陆老板今天是闹的哪出?俺们可没工夫在这陪你磨时间,赶紧把布料分分,咱各回各家睡觉去。”

    陆建业嘴里发出一声轻嗤,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冷飕飕的:“我倒是想问问李老板是布料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他大大方方地把小院门一拉开,摆出个请的姿势:“李老板要是着急尽管离开,我绝不阻拦!”

    “……”

    急着出头的李老板立刻闭了嘴。

    疑惑、不解、甚至是恐惧,但不可否认,现在所有人都在好奇陆建业的瓶子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江星年和陆父也同样很激动,跟着忙活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现在也就陆听兰还有心思吐槽,看到陆建业这一副标准的不能更标准的□□做派,她在心里悄悄嘀咕。

    【要说全家最符合反派炮灰这个设定的非三哥莫属,瞧瞧这气势,这群人被他吓得跟小鸡崽似的。】

    【好像……确实有点帅啊!】

    难得能从陆听兰嘴里听见句好话,陆建业挺直腰杆站在院子中间,眉眼压着,瞅着更不好惹了些。

    他再次开口,这一次声音更低:“林粟勾结了条子,要把咱们这群投机倒把的给一网打尽。他们准备在布料交接时动手,原定的接货地现在去不得!”

    “什么!”

    人群里立刻有人惊叫出声,但想起小院离接货地也没多远,立刻有人警惕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原本还在地上挣扎个不停的林粟,这会正呆呆地看着陆建业,眼里的错愕惊讶怎么都掩饰不住,已经好几秒都没有任何反应。

    完全是被吓傻了!

    如果说林粟刚刚还心存侥幸,觉得陆建业只是发现他挪用了账上的钱。

    虽然严重,但起码有条活路。毕竟这人向来嘴硬心软,流两滴泪,受些皮肉之苦,总能混过去。

    但——

    勾结张四海谋财害命,这会是什么后果?

    林粟现在连挣扎都不敢挣扎。完了,陆建业究竟怎么知道的?陆建业绝对绝对会让他死的很惨!

    抛出个惊天大消息,陆建业也不管其他人能不能接受,自顾自的从屋里掏出个快散架的凳子,勉强拼了下坐在上头。

    然后陆建业就听到陆听兰小小声疑惑:

    【那啥,我怎么感觉大家好像都不太相信三哥的话呀?】

    陆建业一愣,接着下一秒他就听到质疑声:“陆老板,这不会是你要独吞布料想出的主意吧。”

    “你要有本事大家尽管公平竞争,没必要拿哥几个的命开玩笑。这个可不太好笑!”

    说到底,陆建业对林粟没有任何证据,是非曲直全凭他一张嘴说出来。老狐狸们震惊过后就反应过来,万一这是陆建业想独占布料想出来的计谋呢?

    要知道他们如今的布料,生意来的可不算光彩。司机,渠道都是陆建业联系的,是他们这群人不仗义,硬生生从人家手里撕下块肉。

    要是陆建业想把这些都夺回去,和自己心腹唱出苦肉计,好像也说得过去。

    陆听兰:【蛤?】

    【真的有人脑回路构造长这样吗?】

    陆建业也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难得做回好人居然是这种结果。他懒得说话,只是翘着二郎腿阴沉地坐在一边。

    院子里的其他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留也不是。

    陆听兰看得头疼,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三哥白白操心:【警察叔叔,你们倒是快来啊。你们早点上班,我们才能早点下班啊!】

    陆听兰心声刚落,安静的路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后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之前来村里调查过的那位小警察。

    他跟在师父身后,愣头青一般问来问去:“张哥大晚上的也没人报案,咱们一大群人出来干嘛?”

    不止他们师徒二人,派出所里就留了个值班的,公安局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平时最爱偷懒耍滑的那几个,这会儿更是打头冲在了最前面。

    叫张哥的警察轻嗤一声,吊儿郎当地回答:“难得的好事,你小子可跟紧了,办得利落,师傅保你明一早就能去供销社给自己换身新衣裳!”

    外头一群警察的嬉笑打闹声,一字不落地飘进这座荒废的小院里,吵着要走的几个人,几乎是在听见声音的瞬间就躲进了屋里。

    一时间小院安静得落针可闻。

    切切实实的证据摆在面前,陆听兰安静的抿了口水:【这下总该清醒了吧?】

    确认警察已经往林子里进了老远,黑市老板们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走出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的青年,他斯斯文文地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人直皱眉头。

    “陆老板多见谅,毕竟那些布料可是压上大家伙半数身家,小心一点总是不为过。”

    “至于林粟,不如让他亲口给我们个解释?”

    陆建业:“……”

    陆听兰再次对自家三哥的差人缘刷新的印象,都到这种地步了,林粟还能争取到辩解的机会,陆建业的话却真实的没几个人能听进去。

    【啧啧啧,这哪里是想听林粟解释啊,这是想听林粟怎么为自己辩解吧?】

    【难不成找个合适的理由,他们就又能原谅了?】

    陆建业沉默。

    好在这群人也都不全是傻子,斯文男被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另外有人站出来问。

    “陆老板能不能详细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还有俺们的货咋样了?”

    陆建业手里晃着别人敬过来的烟,沉默了好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货我在路上截住了,现在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陆老板仗义……”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心有余悸地吐气声。

    “至于怎么回事?”陆建业蹲下身在林粟脸上轻轻拍了拍,他使劲挣扎了几下,却只是让自己在地上更狼狈。

    “咱们碍着了大人物的眼,有人容不下我们。而我身边正好出了这个叛徒,一个升官一个发财,倒是打了个好主意。”

    陆建业说得很含蓄,没直接点出林粟和张四海的阴谋。

    不过有脑子的人稍微一动脑就能想通其中的关窍,整个青平县有权又贪心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张四海还能有谁?

    居然是他?果然是他!

    在场人齐齐惊出一身冷汗,换位思考一下,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不一定能处理得比陆建业更好。

    而不久前还在和林粟推心置腹把它当做至交好友的人,这会儿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带上了毒,只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

    “陆老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兄弟绝对指哪儿打哪儿。”

    要是以往,陆建业肯定懒得搭理这群不识好歹的人,但今天被妹妹嘲笑了好几次情商低,陆建业这会儿怎么也要展现点实力出来。

    他把林粟丢在外头,然后带着一群人进了屋,把提前想好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看着在人群里心平气和侃侃而谈的陆建业,陆听兰颇有一种老母亲把儿子养成才的感动。

    【不容易不容易,我的好大儿也终于是长大了,有生之年能见到我,就算现在闭眼也值了呀。】

    啥玩意,怎么跟他奶一个腔调!

    陆建业赶紧瞅了陆听兰一眼,她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陆建业:我以为你是要嘎了,结果你只是困了?

    呵,浪费感情!

    一群人在里屋嘀嘀咕咕了半天,说到好晚才陆陆续续出来。碍于警察就在附近,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打算今夜就在这里打个地铺。

    小破院里板凳都找不出来两个囫囵的,一群大男人们却毫不在乎,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则干脆直接躺下。

    陆听兰瞅了瞅全是土的泥地,心疼自己崭新的棉裤,别扭的在江星年拼好的板凳上坐下。

    院子挺大,但板凳晃晃悠悠而且还不太舒服,体验感和上学时候挤的绿皮火车差不多。陆听兰一双细腿难受不行,每过一会儿就得站起来晃悠一会。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裹着衣服进入了浅睡眠状态,陆听兰不想多打扰,她选择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站在墙角,数着天上不多的几颗星星。

    “吃点东西不?”

    闭眼假寐的江星年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他从腰间的挎包里摸出个军绿色的水壶塞给她,“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一晚上水米未进,陆听兰也是真渴了,没有退让的理由,她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才觉得喉咙舒服些,江星年又拿了块肉脯递给她,“吃吧。”

    水都喝了,吃的陆听兰更不会再客气,撕下一块肉干,放进嘴里小口咀嚼。

    陆听兰一边吃一边发愁自己今晚怎么睡:【凳子难受,地板又凉又硬,今晚难不成我的归宿是像马一样站着睡?】

    【天呐,心疼我自己!】

    就这?

    江星年看她一晚上翻来覆去,还以为是有什么心事,原来是在烦恼这个。

    也是自己没考虑周全。

    江星年在心里反思,自己一个人糙惯了,没想过陆听兰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弄脏裤子,不过好在知道的早,还可以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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