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跟在犯人后面的还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个个看着都很苍老。

    他们身上半紧不紧地绑着草绳,胸前挂着牌子头上戴着高帽。

    陆听兰看牌子上写着“顽固不化□□”“旧社会黑心地主”“洋走狗”“反动学术权威”等等。

    毫无疑问,这群人是下放来的臭老九。

    围观群众对着他们倒是没有那么激动,甚至有些见怪不怪,最多有人冲着狠狠吐了口吐沫,然后骂了几声。

    陆听兰心里还在疑惑,就听见有人吐槽:“怎么又是这几个人,每次公审大会都要拉出来见一面,比我家不走动的亲戚都脸熟!”

    陆听兰:【……】

    【兄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地狱啊!】

    【不过,谁能想到青平县居然把他们当会议吉祥物用……,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个天才……】

    台上站着的中山装男人鼻子动了动,然后忍住了喷嚏。

    谁在背后议论他?

    也就这会儿工夫,高台上的队形已经排好,整整齐齐跪了好几排人,按照罪行轻重从前往后,最前面的是张四海,最后面的是吉祥物臭老九。

    中山装男拿着张纸出来,他对着喇叭清了清嗓子,吵闹的会场慢慢安静下来。

    公审大会的流程其实并不复杂,男人对着纸把台上犯人的罪行和判决一一说了一遍。毫无意外张四海秦书杰和陆小虎,最后都是死刑,林粟判了五年劳改。

    这个结果在陆听兰意料之中,虽然抓到了他投机倒把,但二三百块的东西,五年已经是判刑的极限。

    终于其他三个,陆听兰只能说按照他们所做的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一颗花生米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判决结果一出,台下都是一阵较好的,陆听兰却猛地在围观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混在其中的刘翠兰。

    这短短一个月,显然她过得并不好。原先的刘翠兰,有生产队补贴又吸着陆家人的血,守寡十几年瞧着还是像个俏寡妇。

    现在的她眼圈红肿,衰败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泪沟,乌紫的唇抿得死紧,眼神中藏着深深的不甘和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陆听兰看她这副模样,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不对啊,刘翠兰明显是憋着大招,但问题是,她一个村里寡妇真的能有扭转局势的本事吗?】

    【好像漏掉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

    陆听兰眉头皱得死紧,视线在陆小虎和刘翠兰身上来回闪烁。

    陆父和江星年的好奇心也被吊到最高:所以呢快说啊,刘翠兰到底还能怎么逆风翻盘!!!

    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想到了!】

    大发现大发现,陆听兰没控制住心声的音量,直接在脑海里发出尖锐的爆鸣。离得最近的江星年表情空白一秒,灵魂短暂离家出走。

    如此惨痛的吃瓜代价,到底谁懂了T T……

    陆听兰放完音波炸弹接着就是大瓜爆炸:【谁还记得,陆小虎还有个亲爹呢!】

    【而且他亲爹还不是一般人,陆小虎的亲爹是县里革委会主任刘洪国。刘翠兰想要救儿子,估计只能从他这边动手,两个恶人狗咬狗,期待好看爱看!】

    陆听兰激动地搓搓手,她遗憾地估测了下目前会场的人数,只后悔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不然提前在这里摆个瓜子零食饮料摊,那得赚多少啊!

    想到自己逝去的小钱钱,陆听兰吃瓜的心都没那么积极了。

    然而刘翠兰母子根本不给她伤春悲秋的机会,判决宣布的瞬间,陆小虎在台上大喊:“等等,我有重要案情要交代!”

    板上钉钉的案子出现反转,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盯住陆小虎,在看守所这段日子,他过得并不好,腿上的伤势得不到救治,在大冬天流着发黄的脓水,脸颊饿得凹陷,再看不出曾经得意张狂的模样。

    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内容,陆小虎的指甲死死嵌进掌心,他知道母亲已经疯了,但或许只有疯了把这趟水彻底搅浑,才能救一救他的命。

    陆小虎闭着眼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道:

    “我要举报青平县革委会主任刘洪国,□□多名妇女、并在1969年三月奸杀女知青崔明明!我说得句句属实,并且,我有证据!”

    公审大会这么重要的日子,刘洪国作为革委会主任,肯定不会缺席,他此刻就站在台边明明是腊月寒冬,头上却簌簌往下掉的冷汗。

    刘洪国脸上强作着镇定的表情,对着台下正气凌然的说道:“他这是被吓怕了!死到临头疯言疯语胡乱攀扯。随便你们怎么调查,我绝对无条件配合。我刘洪国是国家干部,这么多年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

    陆听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呵,说得挺好听,但凡你换个身份,我绝对要给你鼓两下掌。但谁让你是五年的革委会主任呢。别的干部无不无辜我不知道,但你刘洪国绝对清白不到哪儿去。】

    听完他的话,台下附和的声音也是寥寥。

    刘洪国心里早就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仅是因为支持他的民众寥寥,更是担心自己撞在了枪口上成为下一个张四海。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藏的金条和古董,今天回去得换个安全的地方再藏起来,还有那些证据证人,也都不能留了……

    中山装男也就是副县长,把两边的说辞都听了听,然后公事公办的问:“陆小虎你指控刘洪国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刘洪国自己心里都发笑,陆小虎或许真知道些什么,但10年前的事能找出证据,难度不亚于他老娘诈尸。

    他双手插兜,站姿都随意不少。然而刘洪国终究算错了,陆小虎手里确实没有证据,但台下突然冲上了一个女人。

    刘翠兰哭着冲上台,“噗通”一声跪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她大喊:“我有证据!”

    “我这里有一件崔明明当时的血衣,还有刘洪国杀人用的那把匕首!”

    “我亲眼见他奸杀了崔明明,不仅是崔明明,还有我,刘洪国□□了我,还让我生下了陆小虎这个孽种!”

    “县长,我家小虎揭发坏人有功,您好心千万要饶他一命!”

    说着刘翠兰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赫然是一件血迹干枯的褐色血衣,还有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

    “你……”

    刘翠兰出现的瞬间,刘洪国就认出了这个老情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嚣张得意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是栽在了个女人的手上。

    副县长瞅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刘翠兰说的八九不离十。

    他挥挥手,刘洪国陆小虎等人再次被压了下去。这场公审大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以闹剧收场。

    刘翠兰叉着腰,趴在高台上使劲仰天狂笑。她儿子活不了了,她也不会让其他人有好果子吃!

    不仅是刘洪国,所有对不起她的都别想逃过去。

    陆听兰看着她那癫狂的模样,眼皮直跳:【完了完了完了,刘翠兰现在精神状态有点堪忧,好像是要黑化了。不行有机会得跟爹提醒一下,看好这个刘翠兰,要不然真怕她哪天想不开让全村人一起陪葬!】

    陆父一瞅,自己也吓一跳。

    刘翠兰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跟隔壁村那个二傻子差不多,更可怕的是她还是个清醒的疯子。

    这种人搞不好真要酿成大祸,还是找人看着稳妥一些。

    ——

    父子相残又牵扯到多年前的血案,这次公审大会可是赚足了噱头,直到散场,不少人都还恋恋不舍。

    陆父一行人继续赶着牛车回去,陆听兰骑了两辆自行车来,她给陆母留了一辆,然后让江星年带着她在县里逛了一圈,买了些东西。

    先去供销社称了两斤糕点,陆听兰对这种重油重糖的没多大兴趣,但全家人都喜欢吃,备在家里就当是零嘴。

    然后再去食品站买肉,今天来得太晚,好肉早就叫人割走了,现在剩的只有些别人不要的下水和猪蹄。

    卖肉的汉子也想早点回家,他把刀往案板上一嵌:“这几块碎肉七毛一斤,猪蹄三毛一斤,你要都拿走的话,那边的肠子就搭给你。”

    【今天运气真是不错!】

    陆听兰连忙从兜里掏钱:“要的,师傅帮我装起来吧。”

    旁边的黑板还明明白白写着价格。猪肉猪蹄师傅没给便宜,但也没要票,更别说还搭了一整副大肠,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就是吃亏。陆听兰兴高采烈地付完钱拎着肉回家。

    自行车慢悠悠地骑在回村的路上,不是赶集的日子,大道上孤零零地没几个人。江星年车技很好,陆听兰忙了半天,这会坐在后座上有些昏昏欲睡。

    连续多日的降温,终于在今天放出些暖阳,温暖的光懒洋洋的洒在身上,不知不觉间,陆听兰手抓上了前面人的衣角,然后动作渐渐放肆,甚至整张脸贴在青年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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