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命

    当日上朝,提及南郡大水,底下诸臣吵嚷不休。

    “王上,流民作乱,沿途劫掠,实在是一患啊,臣以为应当先镇压流民,以安民心。”

    “安民心?涝灾不止,多少百姓死无全尸,一味武力镇压就能安民心了吗?安知那些流民也是良民,若非流离失所,又怎么会变成了流民?若不赈灾,追根溯源,难道要把源源不断的流民都杀光吗?”

    萧竞雄一把扔出手里的奏折:“吵来吵去,成何体统!你们不论赈灾还是镇压,都是嘴上功夫,谁拿出个章程来?”

    南郡已经死了上千人,这份差事除非能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否则不论如何尽心尽力,都是要问罪的,费力不讨好。

    兵部户部人人如鹌鹑一般缩着,南阳王抱病问假,萧竞雄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这群人,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满朝文武,真的出了事,竟没有一个用得上的吗?只知争来斗去、卖弄权势的东西!他烦躁地按住眉头。

    “父皇,志不求易、事不避难,儿臣愿带兵前去南郡。”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萧竞雄抬起头,看着太子挺拔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他这个儿子是真的优秀,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能忍辱,他毫不怀疑他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继承者,江山也的确需要这样的太子。

    他知道太子是体察上意,也是真的存了忠孝仁义的心,他的儿子在渴求什么,他一直都知道。但坐在上面久了,就不再把底下人的心意当回事了,他一次又一次利用太子的真心,毫不愧疚地制衡太子与刘氏。

    但现在只有他站出来的那一刻,他感到愧疚和酸涩,甚至开始自问曾经拳拳爱子之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抬眼看过去底下人的神色,他们的那点心思他心知肚明。是啊,是那些大臣们欣赏、敬佩的眼神让他继续隐秘地滋生出忌惮和不快。太子这一句话,真是仁德啊,那底下的臣子,文官目光灼灼、热泪盈眶,武官感同身受恨不得同跪,他的皇位还没坐稳,他的儿子就收服了这些人的心,他这个儿子做的比他想的要好!可真是太好了!好得盖过了他这个一国之主!

    “太子体恤百姓,确实很好,但我儿贵为一国储君,如何能亲身莅临?”他缓缓说道,眼神逡巡在一众人身上,良久,他继续说道:“颖川王,你既然协助太子理事已久,不如就由你亲自去督办此事。”

    萧汉钧低头不语,颖川王赶忙跪在地上:“父皇明鉴,儿臣能力有限,若是延误治水,如何向百姓交代?流民一路往北,颍川已经收容上百流民,儿臣愿即刻前去颍川主事,为父皇和太子殿下分忧!”

    颖川王三皇子跪在地上,心里气极,老二那小子装病,明明是他封地最近,父皇却心疼太子心疼老二,就是不心疼他!偏偏要他去南郡!

    萧竞雄知道这个差事注定是太子来扛了,原本也是要太子来背着的,倒不算偏离正轨,他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担轻躲重!下了朝你就给朕滚去封地,婚事也别办了!带着你的王妃给朕滚!”

    颖川王憋着一口气,却不敢在此时有什么异议,本来兄弟几人中,就只有太子才能救南郡,父皇指明他去,不是诚心要他背锅吗!如今保住性命才是真的,其余的日后再图。

    “太子,既然你有心去,便去吧,此事同兵部户部一起去办,带人先行,折子路上再给朕递上来。另外金吾卫五十人随行,护卫太子安全。”

    “儿臣遵旨,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望父皇应允。”

    “何事?”

    “儿臣求父皇一道旨意随儿臣同去南郡——南郡郡守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太子自入主东宫以来,无论王上还是下臣,从不骄狂,今日却要南郡郡守血祭,一郡之首不是小官,身在此位必是浸淫官场多年,同气连枝,这么大的事出了,最后也不过是问责贬官而已,太子却不论对错,直言要他抵命!

    “父皇,南郡涝灾已不是一夕之祸,往年尽管难免伤亡,却到底应对得体,如今的南郡郡守徐灵,赴任不过三年,三年之内,巡防加固堤坝,绝不至此,涝灾发生,他竟罔顾性命,密而不发,意图粉饰太平,将治下百姓视为蝼蚁,如此狠心毒辣之辈,若不能以死谢罪,民心难安!为官者,能力高低尚能多加工力,然而本心一差,实在无可救药。”

    萧竞雄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太子所言极是,国之蠹虫,的确该死。既然如此,便依太子。”

    萧汉钧领了命,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下了朝便齐齐来了东宫商议。

    姜昭神色匆匆回了家,姜洺在此行护卫太子的名单中,姜昭便将杜衡交给姜洺负责。

    姜卿和早知太子会去南郡,却今日才得知南郡的真实情况,又忧又怒,一个晃神,无月趁机占据她的身体。

    得知二哥在太子授意下负责带一个太史令,她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要太子偷偷摸摸带去南郡?

    “听说此人著过治水的书,太子欣赏其才华,昨夜大哥去他府上告知来意,他竟二话不说收拾包袱就走,看来不论本事如何,到底是条汉子。”姜洺说道。

    “他叫什么?”

    “好像是叫——杜衡。”

    “杜衡!”

    姜洺说完急匆匆离开了,无月跌坐在床上,竟是杜衡!他不就是女主杜沅碧的父亲吗!

    “太子妃...杜沅碧...”

    原来就是这次南郡大水让太子与杜家有了渊源,她做了太子妃,太子登基,再做皇后么?若是杜家挡了她的路,她该怎么办?杀?不能杀,她是女主,杀了她会毁掉一切。可杜沅碧此时出现,阻挡姜卿和成为皇后又该如何?这是剧情的必经之路,她绝不能让杜沅碧坏事。

    姜卿和的贴身女婢一进门发现她捂着心口呆坐在床上,赶忙上前:“姑娘,可有不适?”

    无月轻声说道:“玉竹,你可知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

    “姑娘...”

    她直直盯着虚空,心中郁结难解,她不想害人,可逆天而行的后果更是她承受不起的,她不能赌!

    姜卿和身边的四个侍女分别是黛梅、香兰、玉竹、英菊,为了保护她,四人分别擅长医、武、谋、毒。她转过头,看向玉竹,“我要你去见一个人,你和黛梅同去。”

    玉竹点点头:“是。”

    仲离现身,皱眉问道:“你...要杀她?”

    无月瞥了他一眼:“我本就是一个怨鬼,怨鬼杀人,很奇怪吗?”

    “可她并没有阻碍你的路,事情没有到了非杀她不可的地步,太子对姜卿和有情,又怎么会娶杜沅碧?”

    “她是女主,是要活到最后的人,我怎么会杀她,只是下点毒罢了,让她在我做完要做的事之前不会出来打扰我。”

    “你本不会这么做的,到底为什么?你爱上萧汉钧了?”

    无月嗤笑:“爱?我只是个女鬼,不懂什么爱不爱,我只知道我赌不起剧情有半点岔子。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那你更应该知道,境遇不同,人的决定也会不同,我别无选择,在得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的时候,任何人都会选择自己的。”

    太子一行人快马加鞭,路有冻死骨,沿途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

    其中同行的一人想要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一个满面涕泪的稚童,却被姜洺死死按住。

    那人疑惑:“你做什么!”姜洺默默不语。

    太子回头,看向稚童,紧锁眉头,目露不忍:“此刻你给她一口粮食,其余的灾民马上就会一拥而上抢我们的粮草,他们手无寸铁,我们全副武装,要么你杀光他们保护粮草,要么你献出粮草,饿死将士。”

    那人顿住,不再辩解,默默将粮食收入怀中,稚童饿得大哭,众人皆收回视线,再不敢看那些灾民,只一心赶路。

    太子扬起马鞭,大声道:“不要气馁,出了这样的天灾,救一个人没有用,救十个人也没有用,唯有治好涝灾、还他们一个安宁的家园才能救所有人。大家加快行程!”

    南郡郡守徐灵还不知道自己的项上人头已经被王上许给了太子,在自己的府邸急得团团转,身边的幕僚换了一波又一波:“林为东这个老竖子!他借着二皇子的名号紧闭南阳郡关,南郡如今洪水泛滥,那些灾民我往哪搁!死又不死绝了,活不下去就往水里跳一了百了!非要贼心不死、犯上作乱!如今灾民已经流离到洛阳那边去了!我这个郡守还能做到几时!”

    幕僚献计道:“大人,南阳郡守以二皇子为旗号保全自身,大人与他不同,灾情从我们郡出的,无论如何大人也逃不过,还不如找个靠山来一起背,失职之罪于大人是灭顶之灾,但对于那些天皇贵胄来说,不过是轻飘飘一句斥责罢了!”

    徐灵转身:“你的意思是?”

    “能与南阳王分庭抗礼的,唯有太子殿下。”

    “太子?听闻太子骁勇善战、刚正不阿,太子会参合进来?”

    “今非昔比啦!年轻气盛时,谁没有一腔热血?王上建国已有八年,八年里,二皇子母族虽是百年世家,却日见颓势、不得寸进,表面风光,其实早就没有可以为继的下一代子孙,太子呢,明面上是储君,其实王上春秋鼎盛,储君的光芒太耀眼,这父子亲情可就变了味道,王上要你论君臣,太子又上哪论父子呢?”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咱们又能讨得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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