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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开学。班上来了一位新的英语老师,姓张,替代原先休产假回家的刘老师,教授下半学期的课程。

    好巧不巧,开学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课间,男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个美女:“你说,为什么教英语的老师一个个儿的都那么时髦?”

    “因为学英语和国际接轨了,international你懂不。”男生们嘻嘻哈哈笑着。

    黑板报的上方贴着大大的六个字——新学期,新气象。借用一句夏月无聊的谩骂,形式而已,形式而已啊!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人,普通家庭孩子的寒假生活大同小异,除去新老师的到来似乎也没什么可调侃的话题。听背景插科打诨的杂乱声,夏月早早习以为常,练就一身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只觉有一群滑稽可笑的毛猴在周围上蹿下跳。“太失望了,我还以为会有转校生呢!哎,白白期待了,要是有个大帅哥转学过来多好啊。”

    终于又看到夏月托着腮帮子,跷二郎腿吊儿郎当坐着的模样,纤长的指甲盖哒哒哒有节奏地敲打课桌的桌面,焉里焉气地抱怨这那。过去觉得稀松平常的小事,经过寒假短暂的分别,竟好似久别重逢,欣然自喜。

    “事实确实如此,不过,没有新同学有新老师也不错呀。”许亦燃借了谁的板凳坐在夏月课桌旁边,手放在并拢的腿上乖乖巧巧地,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谁能猜中是开学了不用每天写书法的缘故。

    “可我喜欢原来的刘老师啊,她说话多温柔啊。长着一头板栗色的长发,特别漂亮。新来的老师也漂亮,但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哎,听说是高中部调派下来的。”夏月依旧老样子,说话东拉一下西扯一下,没条没理,异常有自己的个性。她常说,没条理就是我的代名词啊?逻辑那玩意管什么用,我开心就好啦。

    “你说,刘老师生完孩子还会回来带我们班吗?”

    许亦燃摇摇头,直言:“不知道呢。”

    谈笑间,董越泽倏地冲进教室,一掌拍醒趴在桌上犯困的傅海卿,稍没留意着力道,使他瘦小的身躯一震:“你们听说没,校园文明纠察队,出大事了!老傅,老傅,清醒点,来活儿了!你不是最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吗?”前者龇出上下两排大白牙,四目相对,眼中兴奋地闪烁着光芒。“嘿嘿,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呀?一有消息我立马来报!”

    “校园文明纠察队?”傅海卿直起身,“那不是向嘉兴和汪米涵她们参加的那个吗?展开说说。”

    “嗨呀,你让我缓口气先——”董越泽抱着桌面上的一升容量的水壶咕噜咕噜一顿痛饮,“昨天开学报到,据传言陈无那和钟楚些吵架,闹得不可开交,险些给扔水里,成落汤鸡嘞。”

    夏月凑过来:“什么呀,有头没尾的,究竟谁把谁丢水里?”

    董越泽没搭理她,继续看着傅海卿说:“当事人都是我们班的,按说由我们班的人来进行调解最合适不过,故而这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们头上,现在头痛得很呢。按照国际惯例,你打算怎么出手?”

    原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纯粹关心向嘉兴和汪米涵两姐妹的危机,夏月听完立马翻了个白眼:“好没趣儿。”把那头顶镶钻的自动铅笔往笔袋里一扔,滋啦一声扯好拉链摔在旁边。

    “有趣无趣与你无关,夏月,我又没同你讲话。是吧,老傅,亦燃。”

    “切,我不能听是吧,”夏月装作满不在乎,“我还不想听呢!谁让你说话大声,吵到我了。再说,学校里哪有水呀,净胡说八道。”

    “笨!你忘了,操场旁边不是有片小花园吗,里头是不是修了座喷泉呐?退一万步讲,学校里没水多好办,你脑子里流出来的水都可以把这变成一个室内游泳池。”

    “喔!”照原先夏月的脾气,董越泽胆敢如此僭越,她早把他骂到天上去了。她不是找不到新鲜词,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骂过他更加缺德的话,而他的反击却堪比九牛一毛,换了她身在他的处境,恐怕早怀恨在心了。好不容易妄想借寒假小别缓和关系,怎么好像越开口越糟糕?倒不如封上嘴巴当哑巴得了!她索性不再插嘴,把脸扭到一边去,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假寐。

    “两人在喷泉附近的石子路上发生了争执,陈无那一时冲动,就给人掀倒了。钟楚些差点栽进水池,好在扒住边缘及时刹车,只沾湿了点头发。当时喷泉没有启动,但水池里尚有些下雨天沉积的污水,脏不溜秋的,好在水位不深,大约到人膝盖那么高吧。被路过的秦桑榆看到,报告给了附近巡逻的纠察员。”

    听罢事情的来龙去脉,许亦燃疑惑道:“原来如此。但这事看上去挺寻常的,以前听说高年级学生跟校外的社会仔厮混,到处寻衅滋事、抽烟喝酒收保护费,学校直接走程序,该怎么办怎么办呗。纠察队有什么好头痛的呢?”往往这种时候,她喜欢啃指甲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表示思索中。

    “毕竟打架斗殴几乎致人落水是大事,不能由纠察队简单进行调解、口头批评和扣分,必须上报教务处。问题是,陈无那被纠察员带到教务处,死活不承认她当时有推钟楚些啊,甚至反咬纠察员和秦桑榆诬陷。”董越泽继续补充说明。

    “死鸭子嘴硬,大部分人都是这个反应吧,”夏月又忍不住抬头掺和进来,“毕竟她的罪名一旦成立,等待她的肯定是处分、通报、叫家长一条龙服务。的亏刚开学水里没通电,不然情况更糟糕。”

    听完几人的想法,傅海卿终于开口了:“你说的对,但我总感觉里头还有别的隐情。”

    “你们想啊,两个女生动起手来的情况可不多,何况她们两个平常形影不离,鲜少闹矛盾,怎么报到头一天,就生出这么大的争执来?”他皱着眉头继续分析,“再者,开学第一天报到是不用巡逻的,秦桑榆怎么会那么巧遇上纠察队的人呢?这也奇怪。”

    “光靠现有的线索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当务之急,必须和两位当事人谈谈,才能掌握更多事件的内情。”他给出结论。

    “难!”董越泽叹了口气,“你想见陈无那和钟楚些,现在恐怕见不到,她们都被停课了。事情没解决完,她们没法回班上。况且作为无关人等,教务处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夏月眼珠子咕噜一转:“说起来,陈无那和钟楚些两个人共同的好友,是不是秦桑榆啊?搞不好她知道什么内情呢。假如,她们的感情真如我所见的那样要好的话,秦桑榆未免太不是人了,自己的好姐妹发生矛盾,不知道上去劝着点,反而丢下人家自己跑去打小报告!”

    “哎,亦燃,成语里把这叫做什么来的?大义灭亲?辣手摧花?”

    “都不是啦,大义灭亲怎么能形容朋友呢?辣手摧花岂不更离谱。”

    “啧啧,夏月你语文没学好啊。连我都晓得大义灭亲是什么意思,简直傻得不可爱!”董越泽着重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她听完一时脸热:“我可不可爱与你无关吧!反正我的态度很明确,秦桑榆她就是不地道啊。”

    “依我看,问题的关键就在秦桑榆身上,”傅海卿指出夏月的看法虽有主观成分,但其中不乏道理,“既然见不到陈无那和钟楚些,我们干脆想办法和秦桑榆谈谈吧。快上课了,时间就定在中午吧,我们几个一块儿去。”

    许亦燃有些激动的说:“哇,真的吗。傅海卿,我真的可以一同去?”

    “当然,只要你愿意。”

    “太好了,有你的首肯我放心多了。起初我还担心若是贸然提出要跟着去,你会嫌我碍事呢,毕竟我压根没什么解决问题的能力。”她不好意思地别好耳后的头发。

    “你知道吗,能力是锻炼出来的,所以要趁年轻勇敢地尝试各种事啊!哈哈,我爸爸说的。”

    午间。

    “待会午休,我已经替各位向班长向嘉兴请假了,放心走吧。”离开前,傅海卿最后检视了一眼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桌面,莫名感觉畅快,叫人挑不出错处。

    董越泽接好满满一壶开水预备等会儿的唇枪舌战,食指中指勾起来吊住杯扣,目视前方,像个蓄势待发的士兵,标准军姿站在过道旁,模样竟有几分标致。时不时偷着咯咯笑,心想:保不齐,哪个老师又跑过来占用午休讲习题呢,不出意外,今天中午就赚翻了。“果然,跟班长关系好办事就是方便!”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隔大老远都能听见,哎,傅海卿只得笑笑由他去。

    “方便你个头啊!我们帮她解决问题,她还不肯为我们行方便,天理难容。”夏月将书本和文具随手往抽屉里一塞,应付了事,教科书和练习册翘边的翘边,开裂的开裂,她却全不在意。

    “夏月,我本来还觉得一个寒假没见着你了,好不容易把你的形象看顺眼了些,你怎么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你——”脏话到嘴边险些脱口而出,突然好像有人在头上给了她一记重锤,将句子拦腰砍断。

    傅海卿赶紧充作和事佬:“好啦好啦,你们两人真是水火不容。赶快拿好随身物品,整装出发!”有两个孩子气的队友,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不同于前两位不当回事的态度,许亦燃提早两节课就将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准备妥当,她那股认真劲儿,放眼全班都是数一数二的。什么胶布、放大镜,以及水杯、湿巾纸等用品还算常规,更可怕的是连指甲钳、护手霜、免洗洗手液、眼药水、创可贴、圆珠笔和便携记事本等等一应俱全!不禁让人产生好奇,看似容量不大的斜挎包怎么装下如此多小东西的?董越泽平时就揣一包纸出门,以为自己够讲究的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顿时感叹,亦燃真体面人啊!

    正当三人收拾完毕容光焕发,浑身热血沸腾,妄图解决疑难案件,实现自我价值,顺带打出招牌,一跃晋升校园红人的时候——按照普遍规律,免不了旁观者一顿冷嘲热讽。

    “哟,你们到哪里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们一同朝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是邹涛。他领口的两颗扣子荡然无存,早不知在哪场打斗中遗失了,好好的校服糟蹋得又破又脏,好似街边要饭的乞丐。作为远近闻名的不良少年,无疑令在场所有人芒刺在背,全身触电般的警觉。

    邹涛在距离傅海卿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他两手插兜,猫着腰鸡贼地到处乱瞅,迅速用奸邪的眼光依次扫过四人,寻找适合下手的攻击点。此时许亦燃心头发毛,鸡皮疙瘩在背上波浪般层层递进,傅海卿连忙迈近一步,在本就狭窄的空间里,距离邹涛更是咫尺之间。

    不知为何,他感觉某处有奇怪的视线在注视自己,可惜暂时没工夫去考虑。聚焦注意力,专心对峙邹涛!他对自己说。

    “咦?这回连许亦燃都带了,要不下回把我也带上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邹涛扶着桌边仰天大笑,仿佛嘲笑别人积极的行动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自然不过。

    “噗噗噗,他们跟你关系那么好,怎么没人知会你一声呀?你管事的样子跟居委会大妈似的,”说完装模作样地使劲儿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啧啧,我这臭嘴!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你的理想职业给提前剧透了?真不好意思啊!”说完又一阵大笑。

    遭他几段明嘲暗讽,一腔热血被浇得烟消云散。也罢,是该冷静些,毕竟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傅海卿心道,记住,你是去调查真相的,不是去扎堆玩大冒险的,切记保持清醒。只因受了点不痛不痒的影响而跟着头脑发昏,甩下烂摊子,谁来主事?

    他可以控制自己,却架不住身旁的董越泽气得牙痒痒,不假思索便强出头反驳:“邹涛,你少拿这套来暗讽,人居委会大妈可比你强多了。”为防骂战升级,傅海卿赶忙使眼色示意他点到为止,眼下那头的问题还未解决,切勿徒生波折。

    有如雷霆闪电劈过后脑,董越泽一惊,茅塞顿开,生怕误了午休的“好事”。不料他方才收敛,紧跟着夏月不识时务地接上胡闹。“哼,这种烫手的山芋,傅海卿能接就不错了!”她转头看向漩涡中心的少年,“我要是你啊,早八辈子不问世事了!”

    “夏月!”傅海卿严肃地说。

    夏月看了下他惨绿的脸,委屈地“噢”了一声,忙不迭乖乖住嘴。他掐表一看,没时间耽误了,必须立即动身。下一秒,午休铃声适时响起,抱团闲谈的同学们陆续归位,抓住脱身的好机会,傅海卿等人直奔目的地。

    他们把地点选在一座僻静无人打扰的凉亭,距离事发地点喷泉处不足十米,会面结束后,预备顺带搜寻附近,看能否找到任何的线索。纵使希望渺茫,仍应全力以赴,傅海卿称之为“职业操守”,没有职业,但有操守。

    起初发起邀约时,秦桑榆的反应就淡淡的,试想她若临时改变主意拒绝赴约,必将导致计划难以顺利开展,如今远远瞧见她的背影,垂着头,幽幽地立在凉亭正中,总算放心了一半。然而当他和其余三人走近向她打招呼时,本以为她转过头会是唉声叹气郁郁寡欢的模样,最起码也是强装镇定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不料目睹了一副标准的微笑。

    彼时,夏月悄悄耳语:“奇怪,为什么她朋友出事了她还那么高兴?”他摇摇头,不知为何有种直觉,她的笑容不似发自内心,竟好像有人提溜着她的嘴角强迫她微笑那样,充斥着礼貌和距离感,不觉联想到饭店门口迎宾的服务员。

    本以为能坐下好好谈谈,不想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张无言的字条。费尽心思安排会面,铆足了劲想做点好事,临门一脚竟吃了闭门羹!莫非苍天有意戏耍,何必一波三折,使四人组碰得满鼻子灰,心在此刻彻底凉透?

    秦桑榆做完简单的说明,放下字条便走了。她前来此处的目的,一则出于尊重不想爽约,二来担心字条流入他人之手,故而候在此处亲自交付于傅海卿。

    四个人趴在地上展开纸条,内容不多,约莫□□行字吧。以下是她的自述:

    我知道你们请我来所为何事,我生性不爱与人接触,所以请恕我不能直言,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来阐述事情的起因经过。

    想必你们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大致的情节,因此这里我不过多赘述,只说我看到的详情。实际上昨天散学的时候,我照旧和她们两个同路回家,但由于我半道发觉本该挂在背包上的钥匙扣不见了,便独自折返回去找,以至于后来发生什么我一概不清楚。等我找到钥匙扣追上来时,她们已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我四处呼喊她们的姓名,始终不得回应,后来顺着通往小花园的石子路走过去,才见到陈无那指着钟楚些的鼻子大骂粗口的情景。其实以往她们经常吵架,却不像昨天吵得那样厉害。我感到很不解,并且吓坏了,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阻止她们。我刚回过神那个瞬间,钟楚些整个人向后倒去,头磕到喷泉池子的边缘,有丝丝血迹流出,我眼见出大事,连忙跑去搬救兵。再之后你们都知晓了,我要说的就到此为止吧。

    傅海卿看完长叹了口气:“信息量远比我想的少很多啊,而且据她所说丢失钥匙扣一事的真实性还犹未可知,关于两人矛盾的起因更是只字不提,难呐。”

    “面对面交流,至少能从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看出些撒谎的端倪,可这……洋洋洒洒几百字,唯一有效的信息大概是钟楚些曾受伤流血,可以肯定她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看来校方把重要的细节封锁得很严实。”他将纸片小心折叠起来放进外套的口袋里,陷入沉思。

    “依我看啊,”夏月率先开口,“真正推钟楚些入水的人就是秦桑榆,至于她和钟楚些究竟结了什么怨,我不清楚。总之必然出于某种目的,才加以报复,同时陷害给陈无那。但陈无那当时执着于打斗,或许并未看清真凶是谁,钟楚些匆匆入水,定然吓坏了她。她的第一反应是救起钟而不是跑开,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她救没救人?太轻率了吧。”

    她忍无可忍:“董越泽!开动开动你干涸的小脑瓜吧,再没点水分润滑,恐怕真的要报废了。你想,假若她没拉住钟楚些,钟楚些怕要整个人跌进池子里了。”

    “我、我有点不敢相信……”许亦燃小小声说,“秦桑榆多好的人呐,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感觉太不可思议了。记得以前夏月和我闹别扭的时候,有次我忘记带饭卡了,身上又没有多少零用钱,幸亏她借我饭卡,让我不用中午在学校饿肚子呢。”

    “哼,我先把话撂这儿了,”即使遭受质疑,夏月依然坚信自己胜券在握,“信不信最后你们都要跪服我神一样的推理。”

    傅海卿总结道:“夏月的分析不无道理,我和她想的差不多。一切的猜想和推理都需要经过实践的验证,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可循,钟楚些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跌倒的?现场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磕碰的痕迹。总之我们先去那边调查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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