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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午餐

    芦苇傍水而生,鸢尾花好似蝴蝶扑朔的翅膀,翻过一弯,垂丝海棠盛开的小路尽头,草盖的凉亭映入眼帘。入了亭,此处正对东方,有道是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适逢生命中所有灿烂的日子,伴着熹微的晨光伊始,和风煦煦,吹开百花枝头,渐入佳境。

    “同学们,”蓝老师站在亭中央,朝气使她的脸颊红润,“上山的路线图每人一份,刚才班长已经发到大家手上,谁没拿到的,到班长处领取。山上路窄,人多不便行进。每一条路线各有各的风光,按照以前办活动的老规矩,我打算把你们分成四队,一队十人左右,然后内部推选一位小组长出来,汇报给我。以及,中午12点在我手指的位置集合,我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大家齐声说。

    成员分配好后,池吟夏自告奋勇想当小组长,毕竟没有其他人站出来表示意愿,同傅海卿一组的组员们有且仅有一个选择,就是同意。四位民主推举的组长确认好路线后,四支小队即刻出发。池吟夏选择的是一条路线较长分叉较多的路,优点在于爬坡难度不大,沿途栽有非常多当季花卉,观赏性是最好的,大家当然也没意见。虽然傅海卿觉得过于蜿蜒了一些,但想到路线图在手,跟着走不会出错,故而欣然附和。

    于是,爬山第一小队哼着歌一路前行,畅通无阻,几乎没有遇到过不去的地方,成员们玩得很开心,走一走瞧一瞧,对景区充满了新奇感。路途中的商人小贩卖许多小玩意儿,鱼饲料、捕蝶网、泡泡水等,大家奉献钱包非常积极。另有抽奖、打靶和套圈等娱乐项目定点开放,缓解压力相当见效。

    既然以玩乐为主,行进效率自然低下,加上差不多每半个小时就有人想上厕所,为了不至于走散,池吟夏选择让整支小队停下来等待他们。这样做带来的结果就是,队伍浩浩荡荡走了三个多小时,却没能走完路程的三分之一。眼看距离中午集合时间仅剩下不到半小时,成员们心中有了些许紧迫感,嘴上不说,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快马加鞭,遇到卖小吃甜品的摊贩,瞅一眼便擦肩而过,不敢多做停留。

    偏偏有人特立独行,掉在队伍的末尾,面部表情从从容容,好似全不在意什么时间不时间,道旁的美景无法吸引他,他只埋下头去,一门心思扑在手中那小本上。偶尔陷入了困惑,才露出一点抓耳挠腮的模样。

    “董越泽,你在干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在后面咿咿呀呀就没停过。你浪费一分钟,就是浪费大家的一分钟,全队十几名同学加起来,你就是浪费了十几钟!你说你该当何罪?”池吟夏负重前行十分不爽,非找个人刁难两句,否则不痛快。

    董越泽才不会因为谁是领队就跟她讲客气,当即驳得她哑口无言:“哟,怎么还带加减乘除的?照你的说法,以后我病危了,就请全芙蓉市的人每人给我捐一分钟,这样我就可以活几千万岁啦!”

    “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你到底在干嘛。”傅海卿问。

    “我在念诗啊,念诗!”

    念诗?他忍不住笑了:“念的什么诗,你不是一向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的吗?”

    “不是普通的诗,是亦燃写的诗!”说罢再度念起来,声音又低又小,跟蚊子念经一样。过了一会儿,忽然拉住他说,“哎,老傅,这个字怎么读?”

    “出来春游,为什么非念她写的诗不可?”

    董越泽叼着笔杆摇头晃脑,不假思索地回答:“周祁矜都会念。”

    傅海卿听完愈发摸不着头脑:“跟周祁矜有什么关系?”随即凑近瞅了一眼本上的内容,除去诗文本身,通篇皆是红笔写的满满当当的感想和批注,他忍不住想:你学语文的时候怎么不见有这么认真?

    “他夸她写得好,说得天花乱坠的,我听都听不懂。老傅,你懂,你懂对吧,你快教我说两句,你说这些诗好在哪里,表达了什么思想情感?让我揣摩揣摩呗。”

    不巧,似乎引起了周祁矜本人的注意,他停下脚步问:“你们刚刚叫我了吗?”

    “咳咳,没事。”傅海卿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来啦,喝点水吧。”山上固定位置有免费的矿泉水供应,他心想过了这村没这店,索性一次多拿了几瓶,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背得累些,但万一谁需要,可解燃眉之急。

    恭敬不如从命,周祁矜正好口渴,没多推辞,干脆谢过了他。

    当事人董越泽见周祁矜回头接话,反而假装无所事事的样子,原地绕了个圈儿,口中呢喃着尿急之类的话,顺理成章躲进小路去了。傅海卿见他这般姿态,没好说什么,只能装作无视,继续替他与周祁矜周旋。

    “他们说你喜欢和女生玩,说你……”大约一时半刻想不到好话茬,鬼使神差说了这么句不着调的话,傅海卿差点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以预见,任谁听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难免不被挑起提防的神经,周祁矜尤是如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话匣已开,面对如此极具攻击性的反问,他知道糊弄绝不可能糊弄成功,搞不好甚至会加重对方对自己的反感。为今之计,除了硬着头皮聊下去没有第二条路:“没、没事。传言说,说你和顾晚照好像班里的一对奇葩,你们特殊的天赋,可以从男女两性的视角看待问题……我有点好奇是不是真的,而、而已。如有冒犯,在此赔罪了,烦请见谅。”难得被逼出了官方用语,就差把紧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呵呵,”周祁矜冷笑了两声,“奇葩本意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我权当你夸我了。”

    纵然眼前这位飘飘欲仙的男同学面相宽容和蔼,平日看似以矜持内敛的风范示人,却也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淡。与其说,是他有意为之的伪装,倒不如说,是旁人不懂得他而产生的偏见。

    对于此类捉摸不透,个性十足的家伙,傅海卿最不擅长同他们打交道,一怕嘴笨惹人讨厌,二怕莫名其妙的卑微感,说着说着话便舌头打结,前后颠倒胡乱解释:“不用权当,说话的人真心,就是褒义词。我说你好看呢,嗯!你们……呃,虽然流言蜚语,挺多,但是不必在意,而且,非常厉害的天赋啊!”

    耳朵被灌了一大段磨磨蹭蹭不知所云的措辞,周祁矜究竟还是失声笑了出来。他的敏锐早已洞察了事实,若论恶意,傅海卿差太远,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聊天,何至于当真。人固然爱美,却不可能时时临水自照,稍有不慎,忘了自己一路长途跋涉不得补给,身心尽显疲态,才叫人误听出不耐烦的意思。

    他从袖口翻出随身镜整理仪表,调整好状态,玩笑似的逗着呆滞的眼前人说:“噗,我不像你。我足够珍视我的美丽,无论你们是对我唱衰还是宽容,我的态度永远不会变。”

    话音刚落下,一阵春风适时地拂面而来。他半俯着身子,轻轻转动手腕扇风,闭上双眼,深嗅开满鲜花的小路上沁人心脾的芳香,间或撩拨傲然盛放的鸢尾,怡然自乐。

    “愚蠢之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我一生下来就注定与众不同,何须与茫茫众生计较?如果他们不能走出狭隘的眼界,抑或他们走出了狭隘的眼界却依然选择同流合污,那么我唯有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一辈子原地踏步吧,我会怜爱你们的。”

    “说的好!”傅海卿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我先前下意识觉得遗憾,你们没能生为彼此,可我现在觉得,你们既然喜欢自己的模样,又何须改变。”

    “我好像被一种过于响亮的声音束缚着,抹去了自由意志。你这样很好,真的,如果我能学会你一样接受自己、珍爱自己,该多好。”他蹲下来,浓艳的紫色近在眼前,不留一丝余地。

    花瓣的色彩比任何一种颜料都更为纯正热烈,在白天看来是优雅浪漫的,在夜晚看来又是深邃迷人的。风儿动,鸢尾的翅膀轻柔翩飞,有时孤高祁寒,亦可化作盛大宫殿一角柔顺华美的丝绒。花气袭人,暂引蝴蝶留驻,不出片刻,匆匆炫耀着飞走。

    傅海卿忽地想起什么:“话剧社将排演一出新剧,在下个月的校庆晚会上表演。几个基本角色的人选现已敲定了,只剩下一位特殊的角色,社长迟迟拿不准主意,所以请我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说实话我觉得你不错,你的气质阴柔古典,很契合角色的需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谁?”

    “纳西索斯。”

    “可以。”

    池吟夏站在数米外的转弯处,展开双臂呼喊二人的名字,放眼望去,队列中有一顶蓝色的鸭舌帽格外显眼——董越泽居然趁两人不注意,悄悄归队了。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周祁矜平静地开口,扭头示意跟上。

    傅海卿快步上前:“司启航,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吗?”

    “我问你,”周祁矜手扶着后颈,扭了扭脖子,“你会和性格古怪的人做朋友吗?”

    “不知道,我没尝试过耶。如果聊得来的话,或许可以吧。”

    “呵呵哈哈,他可是我解闷的好去处。有时候性格古怪但总能聊到一处去的家伙,远胜常人眼中成绩优秀、性格温和,却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物……走吧。”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步入了人群。

    “你们别说话了,快来帮忙拿东西!”池吟夏吆喝着,不由分说,直接将鼓鼓囊囊的背包和手提袋塞到了尚在思索中的两人手里,打个措手不及。

    周祁矜看出她的侥幸,轻蔑地啧了一声:“你竞选的时候承诺大家,一人独揽所有的行李,怎么,想反悔?”

    许是池吟夏觉得竞选者唯自己一人,大家别无他法,即使违背约定,也再难找出第二个堪能胜任的人。果不其然,众人心有怨言是不假,却无人敢于出面声讨,最终落得忍气吞声不欢而散的结果。队伍由原本的十几人共同行进,演变成三三两两结伴相行,人心涣散可见一斑。

    傅海卿和董越泽两人甚至分担了池吟夏的包袱,后者自己则当着甩手掌柜,东张西望走在末尾,踏青赏春好不惬意。一般人上山无非带些水和干粮,不背不知道,池吟夏居然带了专业的摄像机,以及笔记本电脑,问她带这些家伙做什么,她直言:“拍照片啊!我爸爸的摄像机很贵,你们慢点走,别摔了赔不起。笔记本我是拿来修图的,我中午吃完饭就把图修了,第一时间传到媒体上,记得给我点赞。”

    “拍照用手机拍不行吗,修图用手机修不行吗?非得带两笨重的家伙,还让别人帮你拿。”董越泽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看手表,已经超过集合时间近二十分钟了。“天呐,饭!我们会不会赶不上放饭了啊!”

    “赶不上放饭吃干粮呗!我够累的了!能不能别叫唤。”池吟夏反而对他抱怨自己的不容易,说什么替大家推了一上午的东西,个别地段路不好走,小推车上不去只能连拖带拽分几次搬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现在替我拿点东西是应当的。

    “我不拿了!”傅海卿沉着脸,卸下周身‘挂件’,“我们好心帮你分担重物,你呢,对我们使脸色,难道我们两人合该给你当牛做马?”

    “喂,傅海卿,你平时装得好像一心积德行善,大好人的样子,现在露出尾巴了吧!让你们背点东西哪有那么多废话!”池吟夏叉着腰,呵哧呵哧喘气,“好饿,把我的面包拿出来,快点。”

    董越泽不堪重负,跌坐在台阶上,连带着他自己的玩意全落在地上:“我怎么知道你的面包放哪里了?自己拿。心肠好反倒受颐指气使,差不多得了。”

    “对啊,我们不是不能拿行李,”导火索一触即发,走在前面的人终于忍不住齐刷刷回过头,行囊往地上一搁,大声嚷嚷着鸣不平,“重点在你说话不算话,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啊!”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大家纷纷归在一处,共同声讨池吟夏不自量力的行为,怨声载道不绝于耳。

    “另外,有件糟糕的事告诉大家,我们可能在很早以前的某个路口走岔了,现在想返回去……恐怕得花不少功夫哦?”顾晚照抄着双手,站在上一个台阶挑了挑眉。

    “怎么办?蓝老师一定急坏了!”许亦燃欲哭无泪,急得原地踏步,“怪不得我说为什么越走越见不着小商小贩了,莫非我们走到未开放的无人区了吗?”

    傅海卿安慰她说:“先别着急,我们不是有手机吗,给蓝老师发个消息说明一下就好了。麻烦的是如何走回原路。”

    “没办法,岔路太多了!而且,我又要推东西,又要随时注意你们人数的变化,看有没有掉队的,难免一时疏忽。再说,这图上的路画得太细,颜色区分也不明显,淡黄色的路是我们要走的,白色的是其他的路,有些路走向差不多还挨得近,不知不觉就走错了!”池吟夏蹲在她自己的一大堆东西旁边,双手抱腿,像讨口的乞丐一样满眼委屈地望着众人。

    “好了,别给自己找理由了。”大家说。

    顾晚照笑嘻嘻地冲其他人摇了摇手机:“更坏的消息,山里信号不好,我尝试给蓝姥发消息,发了三条,每一条都显示感叹号。有趣吧?”

    “谁能想到我董越泽英明一世,居然被困在这座莫名其妙的破山上,说什么天然氧吧,周围全是树、树、树,草、草、草!”一边说一边捶打着可怜的树。

    为了破除当下的困境,指望池吟夏是不可能的了,众人经过商议,一致要求重新票选组长。

    池吟夏气哭了:“你们怎么可以罢免我的位置呢!我可是你们当着蓝老师的面亲口承认的组长!我不服!”

    “不是我们想反悔,是你自己没有信守承诺,还带错了路。如果我们只有票选组长的权利,却没有撤去组长的权利,不叫真正的民主吧。组长可以轻易抛弃当初对我们的承诺,专行独断,对我们呼来喝去,我们却只有吃哑巴亏的份,任由摆弄,不公平。”

    傅海卿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们打算发起撤销投票,重新选择组长!”

    “我不玩了,你们玩吧!”池吟夏扭头跑进了树林,树林中回荡着她的叫声,“呜呜呜,难道我真的搞砸了吗?我不相信……”

    “人丢了我们担不起责任,我去追她!你们先投!”顾晚照冲身边的沈怜婕点了点头,似是征求同意,随即箭一般冲了出去。

    为今之计,只有顺着来时的路一点点摸回去,找到第一次出错的岔路口,在午休结束前赶去与其他三支小队汇合。前后加起来总共两段路程,对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因此队员们共同拍板达成一致,当务之急,必先找到合适的位置整顿休息,以补充精力。有人认为之前经过的飞瀑亭不错,距离最近的厕所也不远,是当下作为临时大本营的最好选择。再者正午的太阳最毒辣,瀑布稍微可以带来些凉爽。于是一行人果断撤退,背上行囊浩浩荡荡出发了。

    翻山越岭走冤枉路,来时的兴奋和激动怎能不烟消云散,即使去往飞瀑亭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们却走了起码有十分钟以上,抵达终点一派饥肠辘辘人仰马翻的景象。上一秒看着状态不错,下一秒踏进亭子里马上跌的跌,叹的叹,没有不抱怨的。

    勉强就着水吃了些东西后,傅海卿直觉亭子里少了人,猜想是不是有谁上厕所,便面向周围人询问。许亦燃坐在地上浑身软骨头,背靠柱子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看见曾春莉走了,想必是她去了吧?”

    傅海卿点点下巴表示知晓。去追池吟夏的顾晚照还未回来,董越泽已经出发去接应她们了,剩下的人千万不能走散。他把背包拽过来,两脚环抱着翻找餐巾纸,不料刚拉开拉链,某样险些遗忘的东西映入眼帘。

    三明治!我忘了还她三明治了,她肯定没吃东西!会去哪里呢?

    他猛地站起来,嘱咐许亦燃:“我去去就来,你看好大家。”

    假如亦燃没看错的话,曾春莉的确去了公共厕所的方向,不过她人究竟在不在厕所里,恐怕不好说。他沿着小道一路追去,站在厕所门外呼喊:“曾春莉,你在吗?”如他所料,无人回应。

    他心想曾春莉应该不至于跑太远,以厕所为圆心在附近搜索,没多久,果然发现了她的踪迹。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植被,一棵又矮又宽的大树后,隐约窥见了粉蓝色裙子的身影。循着晃动的影子扒开茂盛的草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窸窸窣窣的响声吓了曾春莉一跳,她迅速转身,嘴里竟塞满了树叶子。

    他惊呼道:“你怎么吃叶子!”

    “我不知道我能吃什么……呜,呃……”滚烫的眼泪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她张嘴哽咽着,嚼碎的叶子和尚有形状的树叶混合在一起,亮晶晶的口水于两排牙齿间牵线搭桥。手里攥着刚摘下来的树叶,颤颤巍巍。

    他拉开她的两手,树叶哗啦啦掉落,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经常忍不住……暴饮暴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吃的时候明明很满足,吃完就陷入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他拿出三明治,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喏,还给你。妈妈做的三明治,要好好吃掉啊。她那般爱你,切莫辜负她的好,有些东西失去一次便永远不再有了。快吐出来吧,不干净,人又不是考拉,哪里吃得来树叶?”

    曾春莉望着三明治,愣愣的说不出话,眼中晶光闪闪。

    “吃吧,吃吧,没人看见。”他朝她肯定地点点头,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用眼泪和着三明治,咽进肚里,她敢说,今天将是她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午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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