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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萨村,萨村,阴魂不散的萨村。

    因为偶然接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九妹那抹早已掩藏在脑海深处的生理性的痛苦记忆再次浮现了出来。

    沾着血和肉沫的鞭子,横眉竖目地打手,视若无睹的村民,全都化作一把钝刀在九妹脆弱的神经上如同凌迟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割着。

    “咳......”九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她的双手用力捂着颈脖,肺部剧烈收缩着只为汲取新鲜的空气。

    不行,九妹想,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于是她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九妹本来不想遵守与黄崖的约定,那个阴森森的地方她不喜欢,但事已至此,九妹只能通过和黄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溺死在上辈子死亡时血液所汇成的海里。

    黄崖知道她今天要来,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多了一盏茶和一盘桃酥,不过因为等候的实在太久,茶凉了桃酥也冷了。

    九妹坐在他对面,椅子上垫了几层厚实的垫子,十分软和,不仅舒服而且垫子所增加的高度正好补足了九妹身高上的弱势,让她能轻轻松松将胳膊搭在桌面上。

    黄崖将一张黄褐色的宣纸推到九妹的面前,纸张的左上角压着一枚手掌大小的银锭,纸张中心则写着一个字——说。

    九妹耷拉着眉毛为难道:“我这一辈子平淡无趣,昨天已经差不多说完所有生平往事了。”

    黄崖提笔。

    ——说说今日之事。

    末尾又加了句。

    ——不必拘谨,随心所欲就好。

    随心所欲?九妹看着这四个字愣神,嘴角突然感受到些许粗糙的触感,只见黄崖两指捏着桃酥递在她的嘴边,九妹微微启唇,将桃酥含入口中。

    黄崖弯了弯好看的眉眼。

    桃酥里面含有猪油,猪油这东西是个稀罕物,九妹只在贡品里尝到过一次,自此以后念念不忘,她吃完了一块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口中浓厚的香味。

    等味道被口中分泌的唾液稀释地差不多了,她抿了一口茶水,道:“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黄夫人给我安排了一项工作,是模仿御用绣娘的《清莲百景图》……”

    “回去的路上我听崔柳他们说宅园里面有人死了。”九妹对死这个字很是敏感,因此念出声时极为不适,口齿不清地含糊过去的,“崔柳说,死因是冲撞了神明。”

    ——为何。

    “似乎是他将汤汁洒在了姥爷供奉着的神像上。”

    ——为何。

    九妹不解,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可黄崖再次写了两个字——为何。

    九妹皱眉,难道他的疯病又犯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因为他将汤汁……”

    一阵微风吹过,九妹看到将黄崖身后一张巨大的白布被吹地掀起,露出了盖在里面的东西。

    半张雕像的脸。

    “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穿透了九妹的大脑,她无法控制地尖叫起来,两臂举在脸前紧紧蒙着眼睛,不敢再看。

    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九妹下意识一掌挥过去,啪地一声不知打到了什么,她动作一僵。

    黄崖头顶的发髻歪斜着,他随意地扶了一把,又朝雕像的方向指了指,白布已经被盖回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九妹这才反应过来,愧疚道。

    黄崖摇了摇头,嘴角依然挂着淡笑,他将装着桃酥的盘子放到九妹面前示意她吃。

    也许是心底的愧疚作祟,或者是因为出了洋相而感到害臊,九妹埋头吭哧吭哧地一个劲儿吃桃酥。

    ——然后呢?

    “刚才讲到那了?”九妹咽下一口桃酥,她发现往外吐露哑神的事情时心里会好受许多,就像压抑许久终于得到释放一样,“那个神仙是某一村里特有的神仙,算是当地的保护神,钰儿以前就是那个村子的人。钰儿是黄夫人身边的,你应该认识……”

    ——你怎么看?

    九妹一愣,意识到他在问对那个疑似杀害了赵师傅的神明的看法。九妹垂下眼眸,“我……没什么想法。”

    ——为何。

    “不为什么。”九妹的眼神闪躲,“因为和我无关,只要不牵扯到现在的我,那都无所谓。”

    黄崖放下了毛笔,他端起只剩桃酥渣滓的盘子走向厨房的方向,九妹连忙道:“多谢好意,但……”

    他笑着摆了摆手,左手放在胸前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弧度,又指了指手中的盘子,意思是——还有很多,你放心。比完手势他就离开了。

    九妹觉得嘴边有些油乎乎地,便拿出手帕擦一擦,这一擦不得了,手帕上全是桃酥碎,九妹看到这才发现自己吃的嘴边一周全都是桃酥,不禁抱怨起自己只顾着吃也不注意形象实在太过丢人。

    她把手帕的正面反面都擦了一遍,直到嘴唇彻底干净才罢休。

    九妹将茶杯里的苦茶喝完,端起茶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黄崖好久没有回来,她有些百无聊赖起来,便站起身在这座屋子内闲逛。

    屋子里虽然家具摆放混乱,但那些挂在墙上的字画倒是很整齐,九妹举着烛灯一幅幅地观摩者,她发现这其中竟然有著名的苏绣《蜻蜓戏水图》!她内心一阵兴奋,凑近观看,却见针脚略显些凌乱,原来只是一副仿品。

    九妹心中失落,她直起腰淡淡的吐了口气,注意力又被一旁被白布盖着的装饰物吸引了过去。

    其实刚才白布被掀开的时候九妹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感到害怕,具体为什么九妹也不知道,她好像自从死过一次后对雕像一类的东西充满厌恶与恐惧。

    九妹心里知道自己害怕眼前的东西,但好奇心还是趋势她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雕像的后脑漏了出来,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一鼓作气干脆全部掀开。

    那是一座男子的半身石像,穿着素衣,鼻梁高挺面容俊朗,十分赏心悦目,九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看呆了。

    咔哒。

    九妹回头,黄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将盛着桃酥的盘子放到实木桌上,看向站在雕像的九妹。

    九妹赶忙将白布盖上,“这雕像真是好看。”

    黄崖将因为墨汁干透而有些坚硬的毛笔轻轻捻开,沾了些墨汁写道——那是出自我手。

    ——这座屋子里的所有的字画和雕像都是我一人所作。

    九妹震惊,“那幅《蜻蜓戏水图》也是?”虽然那画针脚粗糙,但要知道苏绣以精细文明,就算要绣到这种水平也是极其困难难的。

    见黄崖点头,九妹更加佩服,“大少爷真是多才。”

    黄崖淡笑,他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示意九妹吃桃酥。

    九妹虽然喜欢吃桃酥,但今日一下子吃了两盘,也觉得喉咙里堵的慌,咽下最后一口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竟是想要吐了,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反胃感给压抑下去。

    今后一段时间她怕是连桃酥都不想再看一眼了,九妹心想。

    ——天快亮了,你该回去了。

    九妹看向窗外,天色泛着点黑红,确实临近日出了。她向黄崖道别后离开。

    太阳升起,那抹明暗交界线跟随在九妹的身后照亮了每一寸土地和草木。

    现在时间尚早,宅园的仆人们都还赖在被窝里面,九妹是一人住,用不着担心自己一夜未归被人发现,因此她走得慢,悠哉悠哉地一路晃悠回去,全当消食。

    回到屋子里的九妹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爬上床打算稍稍小憩一会,可刚昏昏沉沉地要坠入梦乡,走廊上一声巨响把九妹拉了回来,她脑门冒着虚汗,心脏砰砰直跳。

    九妹恶狠狠地吐了口气,掀起被子盖过脑袋。

    可走廊上总是时不时传来些惹人烦的噪音。

    要知道在这座宅园上只会有一种人会不睡觉跑出来扰人睡觉——疯子。

    仆人干了一整天的活,还要恪守不能睡得比主子早不能起地比主子晚的准则,那可是非常珍惜睡眠时间的。

    再者那些所谓的主子也不会没事跑到下人住所来闲逛,他们自诩高贵,觉得凡事和下人占了边的东西都会腐烂发臭。

    九妹起了身,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大清晨地出来乱晃!

    可她刚推开门,一只湿润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九妹低下头,却看见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趴在地上,血迹沿着走廊一直蔓延到尽头,这个人似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过来的。

    血腥味充斥着九妹的鼻腔,虽然她上辈子是惨死的,但却没有亲眼见过自己死时的样子,现在看到了如此血腥的一幕,她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被吓的不敢动弹。

    地上的那人身形微动,九妹眼尖认出来,她竟然是钰儿!

    九妹忍住恐惧想要越过她,“你坚持一下,我去喊人……!”

    就在钰儿抬头的一刹那,九妹看到她的下颚消失不见,只留有一根软塌塌的丁香小舌无力地坠在空中,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

    “呕……”

    之前被压抑下去的反胃感此刻又被勾了出来,九妹再也承受不住,脚底心发软,扶着墙根呕吐起来,呕吐物的酸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走廊之上。

    远处逐渐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惊叫。

    钰儿的眼眶里涌出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迹,她向九妹伸出了右手,却不是在求救,而是竖起了一根食指指着九妹,喉间随之发出凄厉地惨叫,眼瞳疯狂颤动……

    她的模样,就如同在指认犯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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