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就是你，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冬雪素来不喜欢被人注视，一对上白惜子的视线，便朗声说道。

    白惜子眼眶一红，低下头连声说道：“抱歉抱歉……”

    这会儿广场前围观的弟子不多，只有等待试灵的准弟子，几名负责登记的内门弟子以及两位掌教。

    弟子和掌教都认识长老和陆光年，纷纷站起行礼。准弟子们虽然不少是权贵出身，来了昆仑也都是唯唯诺诺，生怕行差踏错，见此情形虽然对冬雪的话心生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温向竹和两位掌教寒暄了几句，见状转身笑着打趣冬雪：“冬雪你这嘴巴都快比那玉长老还毒了，光年你这个做师兄的要好生管管了。”

    陆光年看了一眼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冬雪，无奈道：“小辈可没这个胆子管。”

    冬雪悄悄吐了吐舌头，转头去围观场上试灵的题目去了。

    如今试灵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年，看起来神采奕奕，好不自在。他抽到的是《闻草经》里的开头，冬雪先前也看过，只觉得拗口无用，草草记过了事。

    却只见少年对答如流，看法新奇，像是先前便学过。待掌教问完，冬雪插嘴道：“你师出何处啊？这《闻草经》背的比我还熟。”

    每次拜师大典自别的势力门派来昆仑的不少，昆仑也一直有教无类，无论出身。冬雪这一问虽然突兀，却算不上冒犯。那少年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弟子嘉木，从鬼谷来。因为实在是学不会观星之术，叫我们谷主赶来昆仑了。”

    鬼谷善观星推演之术，自称是有羲和宫传承在身，人数稀少，行踪成谜。冬雪没与他们接触过，也说不出好坏来，只是点了点头，放过了嘉木。

    她放过了嘉木，嘉木自己却没走，反而问道：“我方才见你与首席师兄一起行事，姿态亲密，想来你就是昆仑山的小师姐了吧？我想问问，怎么能拜入昆仑山主门下啊？”

    冬雪本来已经转身想去找陆光年了，被这么一拦又晃了回来，道：“我师父他们不打算收徒啦，不要想太多。”

    她又想了想，看了看周围一圈准弟子，补充道：“你们这一届运气不好，打算收徒的长老客卿没几位，你们多数是直接去外门待着了。”

    说完，两步回了陆光年身边，小声说道：“他抽到的居然是《闻草经》！我一直也是这东西没什么用……”

    冬雪于炼药一道天赋颇高，那《闻草经》是普通修士用来辨别草药优劣的基本功法。但冬雪天生便能感知这些，所以一直用不上，便觉得它没什么用处。

    陆光年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样子，轻声回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般天赋，对于我们来说这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我拿什么去帮你分辨草药？”

    两句私语间，嘉木已经领到弟子牌下去了。这些刚入门的弟子先统一安排在主峰，一直到弟子擂台赛结束后再聚集到广场，安排去处。

    先由想要收徒的长老，客卿，掌教们轮番挑选一遍，再按照悟性好坏分配。这么折腾一通，才是真的入门了，成为了昆仑的一份子。

    白惜子就排在嘉木后面，许知微怕自己出丑，让她先去淌水。

    白惜子眼眶依然红着，看起来水汪汪的，说不上有多委屈的样子。冬雪看不得她这样，刚想开口，只见他们身后多出个人影来。

    正是方才拂袖而去的玉生烟，她大抵是消了气，平日里美艳端庄的皮囊又批了回来。笑吟吟地和两位掌教见了礼，开口道：“我对这个叫白惜子的准弟子颇为感兴趣，她由我亲自考教，二位先下去歇着吧。”

    温向竹想说些什么，叫玉生烟似笑非笑地一撇，也只能摇头作罢。

    玉生烟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段拗口至极的长篇大论出来来说给白惜子听，摆明了是要刁难人。

    冬雪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只觉得晦涩难懂，陌生得很。摇了摇头，幸灾乐祸地戳了戳陆光年。

    白惜子奴仆出身，连字都没认全，这会儿听得云里雾里的，还不敢表现出来。她是会看脸色的，如今这位考教她的女子，身份绝对不低，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陆光年听完，仔细回想了片刻道：“这是哪里的残篇吗？我似乎还未学到过。”

    温向竹满脸笑意，无奈道：“这是你们玉长老自己写的，说是什么品鉴玉石的长篇文集，我都没看明白。”

    一柱香的时间过的飞快，玉生烟冷淡端庄地站着白惜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提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白惜子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一个“玉有五德”来。玉生烟也不吱声，就站在那看白惜子害怕的冷汗直流，红着脸绞尽脑汁地回忆。

    过来好半天，还是一无所知的陆光年看不下去先开了口：“玉长老何必同她为难。悟性乃是天赋，天资愚钝也非是她能决定的。”

    陆光年虽不明内情，但也知道玉生烟不喜白惜子，劝解的话也不会多维护她。大庭广众之下被明着否认天赋，被分去做杂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了。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一个可能一辈子都无缘入道的弟子来浪费时间精力。

    白惜子本来异常红润的脸色迅速白了下去，垂着头想上去领取自己的弟子牌。

    不料一直没有表态的玉生烟突然拦住了她，开口道：“还行，我素来喜欢挑战自己。拜师大典之后，你就直接来玉容峰从灵仆做起吧。”

    在昆仑，客卿以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山头，山头之间没有明确的排名，但越靠近昆仑主峰，实力地位自然也就越强。

    玉生烟的玉容峰就在离主峰最近的第十二重山脉之上，灵气充裕，景色优美，素来受各方弟子欢迎。

    但玉生烟因为异种的身份，一直更偏心非人的弟子，所以玉容峰上可以称得上是人丁稀少，人迹罕至。

    如今，玉生烟忽然邀请了一个明摆着被她刁难过的准弟子进入其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只可惜白惜子不清楚这些，在一旁三人的注视下高高兴兴的谢了恩。九州的礼节，玉生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对她点了点头。

    “你又何必……”待玉生烟回来，温向竹忍不住说道。

    冬雪也点了点头，道：“是啊，让她去做杂役不好吗？”

    玉生烟理了理衣摆，懒洋洋地解释道：“她的星相特殊的很，放我自己眼睛底下放心点，你们不用管。”

    四人下来的目的便是白惜子，考核结束后就准备离去了。

    不过转身的功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冬雪回头看去，原来是许知微见不得白惜子有了个好前程，扇了她一巴掌。白惜子半边脸红肿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冲她赔罪。

    许知微就排在白惜子后面，这会儿应该上去接受考核了。只可惜她情绪上了头，只想着要好生教训白惜子，让两位掌教坐在那里干等。

    掌教也不惯着她，手中镇尺一拍，厉声道：“这里是考核的地方，要考就上来，你们之间的私事给我下去了自己解决！”

    掌教积威深重，许知微又踹了白惜子一脚后匆匆忙忙的上去了。

    白惜子在地上趴了一会，何齐文就过来把她扶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冬雪拉着陆光年多看了几眼好戏，道：“闹哄哄的，好生无聊，明日我们不下来了吧。”

    “后面的擂台赛你下来吗？”陆光年带着她往山顶走去，他的剑诀还没练明白。

    “下来看看呗。”冬雪落后了陆光年半步，慢悠悠地晃着，忽然想起什么，“我们去吃个早餐吧，我还没吃东西呢！”

    冬雪还未入道，不能辟谷，一日三餐还是照常要吃着的。陆光年剑道天赋惊人，一年多前便过了入道之劫，平日里只有和冬雪在一起的时候会吃些东西，虽然他们总是在一起的。

    入道，悟道，证道皆是要缘分悟性的，林惜瑶在这方面要求很低，不会去催冬雪找入道的方法。反而让她顺其自然，不必在意，免得生了心魔，对修行不利。

    昆仑山上的两位山主皆是不世出的天才，应劫而生。入道对于他们来说和吃饭喝水差不多，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索性冬雪和陆光年天赋虽然比不上二位，但也能搭上天才的边，这方面的确不用多愁。冬雪为此做的最大努力就是隔三差五地在炼药室里折腾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方。

    陆光年听冬雪要吃东西，带着她转头去了食堂。这会儿刚下早课，来食堂用餐的人不少，冬雪没打算被人围观用餐，买了两笼点心就出了食堂。

    “怎么到哪都是这么多人啊！”冬雪坐在林子里的巨石上，抱着笼屉吃点心。

    陆光年在一旁取了剑，随手挽了个起手式出来。

    冬雪吃东西慢，他打算边练剑边等。

    冬雪不练剑，但她喜欢看陆光年练剑。陆光年长相颇为英气，带着一身心怀天下的少年义气。练起剑来，便像是那独行武林的剑客到来，很讨冬雪的欢心。

    冬雪喜欢陆光年，喜欢的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