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华珣紧握在掌心的手指缓缓松开。

    不错,她既然已经忍了齐王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忍他一段时间。更何况如今她已知道了齐王与瓦剌有所勾结,不会再如前世那般手足无措,只要早做准备,便能借齐王把握瓦剌的动向,到时候,自然不会陷入如前世般被动的局势。

    华珣蹙眉凝思,坐在一旁的卢子林却将目光移到了华珣的掌心。

    如玉似的掌心里嵌着几枚深红的指印,有血迹顺着手掌的纹路一缕一缕地渗了出来,隔远望去,正是白璧微瑕,叫人心生痛惜。

    卢子林皱了眉,万没想到齐王之事竟令华珣恼怒至此,连手上伤了都未曾发现,只得轻声提醒道:“殿下看带了伤药?”

    “什么?”华珣漫不经心地应声,见卢子林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这才有些疑惑地望去。

    看清掌心鲜血渗透的样子,华珣不由一愣,这是自己掐的吗?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段竹此时也瞧见华珣伤了掌心,现下三人当中,唯有他是将伤药常年背在身上。见状,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伤药,放到华珣手边。

    “多谢。”华珣低声道谢,从白瓷药瓶中倒出些粉末盖子伤口上。药粉中带着一股清香,似乎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倒是意外为华珣拂去心头的一丝烦躁。

    抹完药粉,华珣便从袖中扯出一块帕子,似是想缠在掌心,只是单手打结到底是不方便,且华珣又是日常被人伺候惯了的,何曾做过这种事,试了好几次也不得其法,倒叫额前沁出一层薄汗。

    卢子林瞧着华珣专心与那帕子作对的模样,不知怎得心下微微一动。

    从他见到华珣开始,这位公主似乎总是胜券在握,得心应手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今日骤然见了她被小小一方手帕为难的模样,倒是莫名有几分可爱。

    卢子林低声道:“不如让臣帮公主系上。”

    华珣悄悄看了卢子林一眼,她倒是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只是卢子林毕竟是正经的读书人,怕他面子薄,不好先提出来叫他帮忙罢了。可既然是卢子林自己提出的……想来他也是不甚在意的吧。

    华珣思及此处,很是痛快地伸出手:“有劳卢相了。”

    卢子林低头起身,眼睛却是半分不敢往华珣身上瞟,只牢牢地盯着躺在华珣手中的那一方丝帕,捡起两端从华珣手下绕过,将裹了药粉的地方包住后,又极轻柔地系了个结,半点没压到华珣的伤口。

    自然,也没有碰到华珣手上的肌肤分毫。

    华珣看着卢子林的手如此拘谨,不由有些好笑,抬眼去看他,之间卢子林的耳侧泛出点点红润,在烛光的映照下虽不甚清晰,倒也不会叫人认错。

    华珣心中唔了一声,看来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华珣善解人意地举起手看了看,笑说:“卢相的手艺倒是不错。”

    卢子林并没有答话,包扎完后,便又安静地坐在一边。

    经此事一打岔,华珣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思虑片刻,对着段竹道:“齐王府的事,你继续盯着,瓦剌派人来和齐王交易,来人身份必定不低,务必要将此人查出。齐王曾经手过多少军械也要细细查明,若万一与瓦剌开战,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把军用运出京城的,更是不能放过,京中有如此纰漏,本宫寝食难安!”

    听到华珣最后一句话,段竹身上一震,当即拱手道:“臣必尽力查明,还望殿下放心!”

    卢子林在一旁温声道:“只怕皇城司还需派人盯住与齐王交易过的豪商。商人重利,走南闯北,齐王能与瓦剌勾结,只怕其中也有商人穿针引线,不得不防。”

    “不错。”华珣沉吟道:“商人……他们常年来往瓦剌与大越,对两国情况都极其清楚,其中亦不乏探子奸细,的确需要留心。”

    段竹再次点头道:“臣明白。”

    几人说完正事,又闲聊了几句,为掩人耳目,三人便决定分开出去。

    段竹便道:“还请殿下与卢相先行。”

    华珣知道段竹在他们离开后还有再检查一遍酒肆,若发现有人行迹鬼祟,也好即刻处理。

    卢子林先行离开,华珣又慢慢吃了一盏茶,这才起身出了密室。

    笼纱早已等在门外,见华珣出来,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曾发现什么异样。

    华珣颔首,将幂篱的垂纱落下,遮住自己的面容,绕到僻静处和笼纱一起上了马车。

    等华珣回了凤阳宫,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笼烟捧着华珣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直抱怨道:“殿下就不该出宫!上次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就不好,好些日子才和缓过来。这次出去,又将掌心伤了,以后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殿中已是乱成了一锅粥,笼月和笼水着急忙慌地翻找着药膏,笼烟则打了水要为华珣将伤口外处擦拭干净,笼纱因着带了个受伤的公主回来,已被笼烟打发出去罚站了。

    华珣有些无奈地坐在榻上:“已经上过药了,是我不小心掐伤了自己,下次不会这样了。”

    笼烟“砰”一下将水盆搁在华珣膝边,伸出一只手道:“手。”

    华珣不敢多言,急忙将手搁到笼烟手中,心说笼烟这脾气真是越发大了,竟敢冲自己发脾气了!

    笼烟将华珣伤口周边擦拭了一遍,又用银挑子在蜡烛上过了一遍火,待温度冷却下来,这才轻轻碰了碰华珣手上已经凝固的药粉。

    笼烟对比伤口吹了吹,问道:“疼吗?”

    华珣摇了摇头,笼烟见状,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挑了开去,见掌心里果如华珣所说是四个指印,这才将面色稍稍和缓了些。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殿下怎就将掌心都掐破了?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疼吗?”

    华珣轻咳了一声,那时她只恨不能提刀将齐王宰了,哪里还想得到疼。

    笼烟重新给华珣换了药,又拿了洁净纱布将华珣的手重新缠起来,絮叨道:“幸亏宫里还备着伤药和纱布,不然若是宣了太医,殿下该如何和皇上解释?”

    华珣顺势捏了捏笼烟给自己包扎的手:“无碍,这些都是小事。笼纱也在外面站了好些时候了,叫她去司膳司传膳吧,在外面待了一天,本宫也真有些饿了。”

    笼烟叹了口气,却又拿华珣这无所谓的态度没什么办法,只得出去找笼纱了。

    华珣一人坐在殿内,闲来无事,索性拿了玉轮,在脸上轻轻滚着。

    就这样出了一回神,笼纱已带着司膳司的人将膳食摆好,今日还格外上了一口炭锅,炙过的肉片在炭火上温着,香味闻着倒与平常肉片有所不同。

    华珣刚瞧了那肉片一眼,笼烟便已夹了片肉干放到华珣碗中,华珣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不像是平日里所吃的烤肉,因而问道:“这是什么?”

    司膳司的宫人见华珣发问,急忙上前说道:“回殿下,这是北边上贡的马肉,说是请宫里的贵人们尝个鲜。”

    “马肉?”华珣笑道:“怪不得我尝着陌生,宫里甚少吃马肉,听说北边倒是常吃,不知是不是真的?”

    那宫人的脸上浮出几分笑意:“与中原比起来,北边的确是要吃得多些,那里的水草好,马也长得肥壮。冬日来临前,不少人家里会将马宰杀,把马肉风干,或腌制,或烟熏,这样的马肉可以储存一整个冬季,供人们食用。”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是北边来的?”华珣问道。

    “正是。”那宫人回答:“奴婢小时候便生长在北边,草原那里也是常去的,奴婢擅长做北边的吃食,今日的马肉就是奴婢做的。”

    华珣又尝了一块马肉,只觉得肉质紧实,满齿余香,她咀嚼了片刻,忽然放下筷子道:“那你可见过瓦剌的马匹?和咱们的马相比,有什么不同?”

    那宫人未曾想到华珣会这样问,当即脸色微变,斟酌片刻后,才觑着华珣的脸色道:“瓦剌人天生就长在草原之上,他们那里水草丰盛,又擅于御马,马匹……倒是比大越更健壮些。”

    “你们可曾和瓦剌交易过马匹?”华珣接着问。

    那宫人头上瞬间冒出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开始打颤:“奴婢……不敢……”

    华珣示意周围的人退下,又含了笑意让宫人起来:“不必紧张,朝廷虽有禁令,可你们与瓦剌总归是要活命的,拿些东西去与瓦剌互换,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若你们拿些锦缎丝绸便能换回瓦剌的马匹,本宫倒还要奖赏你们呢。”

    宫人听了这话,才略略松了口气,回答时却仍是谨慎:“殿下明鉴,边民的确偶尔会和瓦剌商人换些东西,多是咱们这边的织物茶叶,去换瓦剌的牛羊,可是马匹……瓦剌是轻易不肯给的。”

    “是吗?”华珣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的木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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