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华珩派人来寻华珣的时候,华珣并不意外。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和坐在旁侧的华芷涵笑道:“本宫还以为他们早些时候便会求到皇兄头上呢,等了这些日子,看来很是沉得住气。”

    华芷涵垂眸道:“让殿下为臣女费心了。”

    华珣摆了摆手:“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去去就回。只是另外一件要紧事,你需得早做打算了。”

    华芷涵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紧,半晌后才克制着松开:“是。”

    华珣到时,正看见华珩负手站在庭院中。

    她略略加快了脚步,含笑说:“皇兄怎得今日有空来见我?”

    华珩回过身来,脸上表情极为温和,指着石桌上的茶壶道:“这是才供上来的新茶,快尝尝。”

    华珣坐下呷了一口,见华珩握着茶杯也心不在焉的,便知他是心中有事,只是不好开口。华珣瞧得有趣,只作不知道般拉着华珩将此茶细细品鉴一番,仿佛极为喜爱的模样。

    华珩一边漫不经心地附和着华珣,一边在心里琢磨挑个怎样的时机开口。唉,他实在不曾处理过后宅之事,偏偏齐王叔和定远侯府又求到了他的面前,言辞恳切,不好推辞,这才勉强答应了他们。可在见到华珣的那一刻,他又多少有些后悔应下了这桩差事。

    华珣的钉子岂是那么好碰的。

    华珩纠结片刻,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他轻咳一声:“阿珣,你看芷涵也在你宫中住了数日……到底她是定远侯府家的儿媳,便是回齐王府,无缘无故,也没有这样久住的道理……她可曾有提过,何时出宫啊?”

    华珣的手指从杯口拂过,细碎的水汽沾染上的她的指尖,衬在凤仙花汁染就的指甲上,透出几分娇艳欲滴来:“怎么?他们派皇兄来当说客了?”

    华珩脸上涌出几分郁闷:“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烦人。齐王叔和定远侯,都是可以当咱们长辈的年纪了,痴缠起来,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华珣掩唇而笑:“皇兄就是太好性了,才叫他们事事都能求到头上,似我这样不好说话的,他们便不敢来了。”

    华珩颇是无奈:“你啊,反正我与父皇是拿你没什么法子。只是华芷涵之事……她到底已经出嫁,现下这般留在宫里,又岂是长久之计?”

    华珣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若芷涵愿意,在我宫中任个女官也并无不可。”她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对着华珩笑道:“皇兄怎得这样小气?不过是凤阳宫中多一双碗筷的事情罢了,难道宫里还养不起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华珩苦笑一声:“若是无父无母,寄居宫中,自然是你说了算,便是要他们和离,父皇与我也不会拦你。可芷涵是有父母的,我瞧着齐王叔今天的意思,显然是还想和定远侯府维系这段姻亲。既然齐王叔这样想,咱们又怎好越俎代庖?总不好越过齐王叔替芷涵做主吧。”

    华珣将眼神投注到庭外的荷塘中,似是有些出神:“皇兄,我将芷涵带回宫时,她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什么?”华珩问。

    “她问,若是我遇人不淑,父皇会让我和离吗?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父皇,皇兄,若是有一天我遇到了和芷涵一样的事,你会像劝芷涵一样,劝我回去吗?”

    华珩沉默良久,久到华珣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才听到华珩缓缓开口:“若是你遇上这样的事,我会劝父皇密令处死那人,再重新为你择拣良婿。”

    华珣回身看着华珩,眼神中似有流光闪烁:“父皇与皇兄疼我,才会这样为我百般谋算。芷涵并不如我这样好命,有事事为她打算的父兄。齐王就算再不愿与定远侯府疏远,可敲打定远侯世子一二终究还是能做到的,但齐王没有做,齐王甚至都没有问过芷涵一句身上的伤可否好些了,只是催着她赶紧回去。”

    “有这样的父亲,芷涵回了侯府又能有什么好日子?皇兄,你是男子,又与皇嫂两情相悦,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法子能让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死在宅院里。正如你所说,芷涵父母尚在,轮不到我们越俎代庖。如今齐王这样行事,定远侯府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见华珩沉默不语,华珣索性再添一把火:“皇兄,我将芷涵留在宫中,也并非全然只为我与她的情谊。芷涵乃宗室贵女,就是再不受齐王宠爱,也没有任一个臣子欺负的道理。若将定远侯府轻轻放过,以后那些得公主郡主下降的人家全都有样学样,那可如何是好?都当皇室的女儿好欺负呢?皇兄,你与皇嫂也是会有孩子的,若将来你的女儿遇上这种事,那群朝臣再将如今定远侯府的事拿出来说‘曾有先例’,那可真是……”

    华珣话语未竟,华珩却已然明了了她的意思。

    若如华珣这样说,定远侯府的事便不能轻拿轻放。不仅不能轻轻放过,还要狠狠给定远侯府一个教训,这个教训不光要定远侯府记着,以后所有得皇室女儿下降的人家,都得记着。

    华珣见华珩脸上满是沉吟思索之色,便知他已被自己说动,于是不再多言,只起身微笑:“若有一天芷涵想回定远侯府,我绝不拦她。可若是定远侯府只想出点嘴皮子功夫便让我将芷涵送出去,那也是不能的。”

    华珩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华珩回到寝殿的时候,仍在想着华珣的话。

    秋风烨甚少见他如此严肃的脸色,于是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朝堂上遇到了什么难事?”

    华珩摇了摇头,伸展手臂让秋风烨帮自己将外袍脱下,挥手让宫人们全都出去后,才对着秋风烨说:“我今日去见了华珣。”

    秋风烨略想一想就知道华珩去找华珣是为了什么,于是问道:“是齐王和定远侯求到你这里了?”

    “是啊。”华珩按着自己的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秋风烨拿了薄荷膏凑到华珩面前,带着几分抱怨说:“齐王也真是的,之前女眷进宫,在华珣面前闹了个没脸,倒是转头就去求你。依我说,定远侯府在芷涵面前好好赔个不是,没准芷涵便消气了,自然会和他们回去。如今这样大费周章,可要是芷涵不愿,谁还能去华珣手里把人抢出来吗?”

    “许是不想在芷涵面前低头吧。”华珩闻着薄荷清冽的气息,不由自主地舒缓了眉眼。

    “也不怪华珣生气。”秋风烨用手指沾了薄荷膏,轻轻按揉着华珩两侧的太阳穴:“定远侯府连芷涵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狄鸿维鞭打芷涵那日,还是华珣叫了太医才诊出脉来……”

    “什么?”华珩愕然回头:“她有身孕了?”

    秋风烨亦是惊讶:“你今日去见华珣,她没和你说吗?”

    华珩摇了摇头。

    秋风烨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慢慢严肃:“她竟没告诉你吗?若如此……”

    秋风烨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华珩没有听清,于是带了些疑惑道:“你说什么?”

    “只怕华珣不想让芷涵留下这个孩子了。”

    “什么?”华珩说话一向利落,如今也不免磕绊了一下:“可这到底是狄家的孩子……”

    秋风烨将一根手指竖在华珩面前,堵住了华珩未出口的话语:“若华珣想让这个孩子活着,她今日一定会告诉你。狄家知道了这件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归是要给芷涵服软的。可既然她没说……那便是不想让狄家知道了。”

    “既然狄家不知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处置都没关系。”秋风烨蹙眉片刻,还是对着华珩叮嘱说:“你就当我今日没说过这话吧。”

    华珩点了点头:“今日华珣与我说,若不严惩定远侯府,日后得皇室贵女下降的人家有样学样,还都当皇家的女儿好欺负呢。”

    华珩执了秋风烨的手,颇有些心惊:“细细想来,的确如此。定远侯府这事前,谁曾想过区区一位世子竟敢鞭打郡主,若他日你我的女儿不幸遇上这种人家……”

    秋风烨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要劝皇上严惩定远侯府?可这到底是定远侯府的家事,芷涵又无大碍……”

    “既然事涉郡主,那便算不得家事了。”华珩神情严肃:“至少也该夺了定远侯世子的封号。”

    秋风烨轻叹一声:“公主真是好手段。”

    “此话怎说?”

    “当日在定远侯府,公主虽不曾发落狄鸿维,可我瞧着公主的神色,并不像是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秋风烨陷入自己的回忆:“我和公主身份贵重,可对定远侯世子也没有过多惩戒的手段,譬如说……封号。”

    “若要夺去世子封号,需得圣上下旨,到底事涉前朝,只怕公主也不好和陛下开口。”

    “公主等齐王和定远侯来找你,只怕已经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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