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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怂与刚

    听我这么一叫,藤学一也来了精神,他笑嘻嘻地说,“根据我多年捕鱼的经验来看,这底下绝对是条大鱼啊!大肥鱼!”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我晕倒的时候我和他要糖的事,于是我坚定地一点头,“嗯!一会儿一定要大吃一顿!把老娘都饿得低血糖了!”

    藤学一口中念咒加速,我满脑子的糖醋鲤鱼清蒸鲈鱼麻辣水煮鱼,大柱子回缩成撑衣杆,撑衣杆继续回缩,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朝着藤学一扬了扬下巴,他立刻会意,我们两个人四只手,齐齐喊了一声,“出来吧大肥鱼!——怎么是你?!”

    撑衣杆的尽头,满头水草的应如是双手双脚盘在杆子上嘴巴和鼻孔里吐出好大一口水才不好意思又高兴于重见天日地朝我们挥挥手,“嗨,建国姐~嗨,师叔~~”

    我发誓,看见他的一瞬间,藤学一握住撑衣杆前端的手上青筋都暴出来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额角太阳穴跳了跳,嘴角抽了抽,稳定了半天情绪之后才开口问到,“说说吧,你怎么进去的?”

    应如是双手撑住井沿,微微一用力便跳了出来,顶着满头翠绿水草到,“唉呀师叔,你是不知道,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

    原来,应如是觉得游神没意思,而且一群人推搡来推搡去他也不喜欢这个氛围,干脆就决定去办点正经事。所谓的正经事自然就是替我报仇,给整个王家庄村民下药。应如是围着八角井说得眉飞色舞,我虽然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傻,但心里莫名还是有点感动,于是朝他感激地一抱拳,“好兄弟!够义气!”

    “嘿嘿!哪里~哪里~~”应如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准确无误地挠下来一大把溜光水滑的海带。

    “讲重点。”藤学一面无表情地说。

    “我一路上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这里是王家庄,我相信谢盐这老小子应该也不会把咱们带错路,于是就又问他们这村里的井在哪儿。我是这么想的,我这忘忘雪饼掰碎了碾成粉末倒进井水里,到时候每个人都得吃这井里的水,吃完了以后就把关于建国姐的事儿都忘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找建国姐的麻烦了,”说到这里他朝我眨眨眼又小声补充到,“不过这忘忘雪饼年头有点多,可能过期了,吃完或许得肚子疼拉上几天嘿嘿嘿~”

    藤学一好像瞬间捕捉到什么,立刻问到,“你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四方镇,所有的村子里都共用这一口井?”

    应如是点点头,然后也连忙补充到,“是吧,我也觉得很不合理,但是,我想这倒是挺好。很省事,不用一口井一口井慢慢找过去。下一口井的药,喂四个村子吃,这买卖绝对铁赚啊!”

    “可是,话虽这么说,这几个村子的人取水不会觉得不方便吗?”我疑惑地问,“正常人都知道,井水属于地下水,越洼地越好打井,哪有把井打在山顶上的呀?难不成,这山其实是个空心儿的,石头壳子作水瓶,里面存着满满一瓶子的山泉水,用也用不完?”

    “嗯,有道理。”藤学一默默地说。

    “有道理?这真的是空心山???”我问。

    “我是说,山上取水不方便,有道理。”藤学一继续默默然。

    “海,这不废话嘛!”我看了一眼应如是,“你应该也是想到这山上打井比较奇怪,于是干脆沿着这八角井爬下去进入山体内部一探究竟的吧?”

    应如是“呵呵”干笑了两声,刚要开口,藤学一却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朝他挑眉到,“出家人不打诳语。”

    此话一出,应如是立马瘪瘪嘴,一脸不耐烦地看向藤学一,话却是对着我说到,“当然,也有部分探索的精神在,但主要原因还是——嘿嘿,一不小心掉下去了。”

    “哈?”我无语地指着那个不大的井口以及周边厚厚的井沿到,“不是吧你?这么明显都能失足掉下去?你可真是个失足少男!”

    看到我嫌弃的模样,“失足少男”不服气到,“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啥?”我回到,“你井中投毒没站稳这事儿赖我?”

    “要不是因为你,我一个人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出家人能想不开给人下毒?!”应如是正跟我争执的时候,只听得“扑通”一声——

    “啊啊啊啊啊师叔啊!”“天杀的藤学一跳井啦!”

    原来,就在我俩争执的时候,藤学一居然从八角亭的柱子边挪到了井边,待我俩听到声响惊慌失措地冲过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八角井的井口恰好是一个人腰身粗细,井壁既厚且高,内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一个大活人掉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想到这些,不由得让我毛骨悚然了。

    “我刚才就是这样。”应如是伸出手比划着。

    “哪样?”我趴在井沿上朝着里面看去。

    “就是这样!我原本只是想好好看看,结果就被……吸了进去!啊建国姐!!!”应如是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井中突然刮起一阵黑旋风,吸力强劲,只感觉到头重脚轻,下一瞬便已坐在井底。

    很奇怪,从上往下看,井好像很深看不到底;但从下往上看,薄薄的水波纹宛如一层保鲜膜一触就破,井口的光线照进来,井底宛如白昼。

    我可以看到井口那个连蹦带跳挥舞手臂的身影,但我听不到他的声音。“看来得让他在外面等会儿了,”藤学一的声音从我的头顶响起,我一把抓住面前伸过来的手坐起来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井里有问题?”

    他挑挑眉,“猜的。”

    “那就把你的猜想说出来听听?”井底宛如外界,我一点不觉得呼吸困难,更没有什么海草苔藓,我甚至觉得这是上天特意划出来的一小块儿难得的安静区。

    藤学一歪头思索了片刻,倒不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猜想,反而问出了一个令我特别无语的问题,“你恨不恨你的父母。”

    他的话没有半点疑问,而是陈述的样子,仿佛早已预设了答案。

    这令我反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我又笑起来,“一定是应如是一直嚷嚷着投毒把你这个当师叔的吓坏了吧?安啦,只是让他们忘记我而已,没什么毒副作用啦!就算有,不还是有你在嘛~”

    他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自从他拉我起来之后我们俩的手一直也没有分开,意识到这一点我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拍拍他的肩膀到,“你怎么看上去忧心忡忡的,该不会这个投毒损耗你多年积累下来的功德吧?”

    “别嘻嘻哈哈的,”他的双眼紧盯着我,“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可以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是杀了他们也好,还是弄残也好,怎么样都好,给他们应有的惩罚就对了,把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讨回来,你说啊,你说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诚实到,“我说不出来。”

    他冷笑一声,“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圣母婊。”

    “怎么说呢,”我叹了口气,“与其花心思去想那些爱与恨,不如坐下来安安静静吃顿饭。”

    “说得轻巧。”他继续冷笑。

    我说,“那不然呢?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现在有能力,也有我能帮你,做什么不行?”他问。

    “是啊,我做什么不行,干嘛非得去在意那个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家呢?”我说,“其实我倒没有想过爱恨,爱与恨都是太过于宏大的词汇,这俩个字太重了,我只能说,我之所以觉得痛苦,是因为我打心底里觉得不公平。”

    “孩子是被父母带来这个世界的,在血缘的维系下,他们是孩子认知的世界里最亲近的人,作为孩子别无选择。但父母生育孩子却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是繁衍,或是意外,又或一时兴起,再或达到某种目的。所以我必定会爱他们,他们却未必爱我,”说到这里我苦笑一下,“两者之间付出的爱不对等,这就是我认为的不公平。”

    “除此之外呢?”他继续问到。

    “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我说,“生我的时候他们都还太年轻,还不明白要怎么去做一对合格的父母,我自认为算是我们家里最有文化最高素质的人了,我现在二十六岁,可是我依然认为自己在心理上还是个孩子,可是二十多年前,在我父母二十六岁的时候我已经三四岁了。当时他们的心态未必有现在的我成熟,而他们的道德感也没有达到可以好好抚育一个幼小生命的素质,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嗯,我都明白的。”

    他眯起眼睛,嘴边酝酿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那如果有一天,他们让你去死呢?”

    我翻着白眼回到,“大哥,我只是他们的孩子,我又不是他们手上的肥肉,拜托你啊,我有腿,我会跑哒!”

    他继续不死心地问,“要是连腿都没有了呢?”

    听他这么一问,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诗意,突然大义凛然地仰面长笑一声,“我的生命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我自己!”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有点太中二了,于是尴尬地小声又补充到,“额……我的意思是,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想办法跑……”

    “要是实在没办法呢?”

    我截住他的话头,“要是实在没办法,就……”

    我握了握拳头,他心领神会地将宽厚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双目炯炯有神地说,“跟他们拼了?”

    我默默将拳头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在他眼前晃晃,认真地说,“就先装成怂包,虚与委蛇,以待来日。”

    “……”他泄气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背过身去,“说到底,你还是怂!”

    “咳咳,”我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继续说,“这不叫怂,这叫智慧,智慧你懂吗?在自己最弱小无助的时候奋起反击那不叫勇敢,那叫脑子有泡!”

    我拍拍胸脯到,“你看我,小时候认怂,哭着喊着要上学读书,各种挨打都忍过来了,现在考出来了,有本事自己赚工资了,自己有能力了,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再也不用怕他们断我生活费的日子了,这叫什么?这叫底气。要是我从一开始就跟他们硬刚,就我那个家暴的爹,重男轻女的妈,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足以传宗接代的儿子,那我不分分钟被他们整死?三四岁被抛弃,七八岁被沉河,十一二岁活活打死,等到十五六岁还能配个阴婚卖个好价钱用来给他们儿子娶媳妇买新房,这才是大大的不值!”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倔强的脊背绷得很直很直,他仿佛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良久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说,“……我等了太久,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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