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命,薄纸骨

    趁着月夜风高,暮色婉转。

    怀柔离开姜玫住所后,寂寥地行走在慢慢长街,有些许恍惚。

    两世一生,梦醒何处?

    红颜命,薄纸骨。

    姜玫掩下异样的神色,站于二楼,于窗边远眺。

    今夜清风明月,她相信怀柔会想明白的。

    一如她当初,这世间唯有权力可滋润人心。

    无论是这问鼎天下的至高皇权,还是那尽管中外的话语权。

    说来也巧,朋友间的惺惺相惜、心意相同不会因时间而磨灭。

    她与济怀子计划初始便是依靠信件交流,原本有一次外出游玩时想着探访至交好友却生生错过。

    这便是缘分未至吧。

    从济怀临终时嘱咐她予怀柔官职,一如当年征战时一个眼神就可明白计划,如今也是如此,从未改变。

    她们最初的想法是让江宁担当背后幕僚这样的角色,直到后来对方越来越出彩才试着设想能否让她成为实际掌权人。

    从姜珩向她提出这姑娘亲自要来见她,姜玫当时拿着私印的手一顿是在惊诧她还没去找怀柔,怀柔自己倒先送上门了。

    更何况前些日子的会面,二人的谈话尤其另她印象深刻的是,怀柔所描绘的繁荣光景。

    她相信对方会理解的。

    *

    怀柔沿着羊肠小道在黑夜中缓行,脑中思绪复杂万千。

    姜珩当日那么有把握用她的死来给姜昭造成致命一击,原是如此。

    那么,她自以为一身才华可以施展,自认为凭借聪明得到未来帝王的青睐,不过是黄粱梦。

    真的是,令人揪心。

    她路过一处仍旧是原先初至东州时遇到的那位妇人,岁岁花开。

    周娘子也终得幸福,却依然支个面摊,心情胜佳。

    怀柔不知为何,主动坐下,要了碗清汤面。

    周娘子做法熟练,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汤面便端到了怀柔眼前。

    春夜并不寒冷,偶有凉风也是适得其所,清爽舒服。

    氤氲着白气漂浮在半空,怀柔的眉眼逐渐模糊。

    此时周娘子的生意并不忙碌,她主动攀谈。

    “小姑娘怎么大晚上还在外面?我记得我小时候可是不敢在晚上乱跑的。”

    她看了看丹徳漂亮且朦胧的夜晚,继续说:“现在治安蛮好的。”

    语气虔诚又满足。

    怀柔定了定心神并不答话,她含着泪吃过面条后付钱离开。

    姜玫说的不错,倘若那件事果真如此,那便应该如此做。

    杀人吗?

    早就不是那么心存芥蒂了,至少她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

    如今不过是付诸实践罢了。

    立场不同,那便无关乎对与错。

    周娘子看着少女泪眼朦胧,还想着叫住劝慰一番,没想到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

    时辰已近收摊,曹卫来帮衬她。

    曹卫看着远去之人的背影,莫名觉得眼熟,只当是平日看人看多了。

    第二天的时光来的很快,快到另怀柔不敢想象。

    她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才忐忑地敲响姜玫的房门。

    姜玫看到她也并不惊讶,直接进入正题。

    点明说,她来到此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便关乎的是域邦已经有势力潜入丹徳。

    怀柔惊叹道:“这么快吗?”

    语气莫名紧张。

    “别担心,那个域邦王也是个脑子不对的,竟然派了个傻子试图扼杀我朝香学发展。”姜玫语气平平,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

    她早就处理好了,还以为会有多棘手。

    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早知如此,派下属来举就行。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那个贺兰雪还是蛮有意思的。

    姜玫带着江怀柔来到官府地牢,周遭环境黑暗无光,只能凭借周围的火烛前行。

    各种气味传来,还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尖叫声。

    来到一处较靠后的牢房,牢门因年久有些掉漆。

    “既然你说你敢杀人,那你便杀了他吧。”姜玫指着里面蓬头垢面的男子。

    那人身上血迹斑斑,隐在头发下的眼眸透露出琥珀色的奇异光芒。

    贺兰般浮瞪着牢房外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婢女算计了。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少女踏着镶嵌红宝珠的鞋子,身穿一身红衣裙,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贺兰雪接到消息后果断前来,她声音懒散疏离。

    “我的好弟弟可就拜托怀柔妹妹亲自动手杀害了,记得迟钝些。”

    姜玫递给怀柔一柄鎏金刀,让她打开牢门进去将般浮杀掉。

    怀柔接过刀,眸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他虽为贺兰家人,但我观其并未做甚伤天害理之事。”

    “对呢,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域邦王儿子,他来到丹徳已经一年多了,若不是我此次接到消息特意前来,还不知道你要留他道何时。”

    姜玫提醒补充道。

    怀柔与贺兰般浮仅有一面之缘,她虽知道对方身份,但他并未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的很多陷害就如同小把戏一般,确实很傻。

    “他必须死,你若不动手我来。”贺兰雪在旁边插话。

    “你不是他的婢女吗?”怀柔看着娇艳的贺兰雪说。

    说罢,她看向姜玫。

    “你……你怎么敢用一个背叛别人的人?”

    “哪有什么背叛不背叛,只有利益才能得来长久的合作。”姜玫淡淡地说,没有多余的情感。

    “这不需要你管,你只负责把这个人杀死就行了。”

    怀柔深呼气,眼神越发坚毅,她拿着刀的手平稳至极。

    一手持刀,一手打开牢门。

    迈步上前,正犹豫之际。

    贺兰般浮眼疾手快,迅速起身夺过刀柄顺带劫持了江怀柔。

    刀尖抵在她雪白的脖颈,划破一点隐隐有血珠渗出。

    贺兰雪明明记得她是把贺兰般浮的手给捆住了,不应该还能挣脱然后顺利劫持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们到来前,有人故意给般浮松绑。

    此处戒备森严,除了姜玫亲自的旨意,她想不来其他可能。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不愧是独断专权永安王朝数十载的人。

    如此算计,真的不怕出事吗?

    幸好,幸好她们有共同的敌人,也算是盟友。

    姜玫无甚感觉,她也不说什么,冷眼看着隐忍的怀柔。

    贺兰般浮自以为聪明了一次,可以挟持人质顺利离开牢狱。

    他轻狂有些发笑地说:“你们放我回去,我父王马上就要来了,届时你们都会是域邦的奴隶。”

    他看着姜玫径直说:“你倒是长得蛮像我母亲的,看来传言也并非毫无依据啊。不过无所谓,你终究还是要输给我们域邦。”

    姜玫冷冷说:“你觉得自己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本吗?”

    “怀柔,你要是在不反抗,我可以让贺兰雪执掌香路。”

    贺兰雪心下狂喜,随后又冷静下来。

    她的目标是域邦王,又不是什么管理对外贸易的人。

    算了,她才不稀罕。

    怀柔咬牙踩住贺兰般浮的脚,引得对方吃痛一声准备直接拿刀刺下,她双手抵住利刃,抬脚踹在对方胸膛。

    顺势夺回刀,面无表情地刺穿心脏,一击毙命。

    “很好,你果然很有潜力。我们当初没看错人,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姜玫看过刚才那刺激的一幕,连连拍手叫好。

    她无视贺兰雪对怀柔说:“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怀柔冷静询问。

    “去找杀死你师父的人,他们算算日子也快到永安王朝了。对了你记得跟朋友们好好道别,你所要走的路注定是孤独的。”

    “诺。”

    待到怀柔离开后,姜玫才同贺兰雪秘密说了些话。

    贺兰雪也默默退下。

    怀柔脸上、身上是有沾染血迹的,但她已经麻木了。

    路上人指指点点,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不注重在外形像。

    “这谁家姑娘啊?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早些年承过怀柔恩情的王大娘帮忙打圆场,“哎呀,就是猪血了,人家姑娘说不定是帮别人杀猪来着。”

    怀柔抬眸,眸中的寒光好像冬日里的冰锥。

    周围人只得默默回头做自己的事情,事不关己何必自找麻烦呢?

    怀柔回到司香堂后,沐浴换衣一气呵成。

    但她脑中还想着贺兰般浮死不瞑目的双眼,口中咿咿呀呀的话语就好像诅咒一样徘徊在怀柔脑中挥之不去。

    既做出抉择,又何苦惺惺作态。

    往下走就是了。

    怀柔睫毛煽动,眼眸澄澈。

    她大可以放弃,但她没有,她想抓住机会。

    抓住每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哪怕代价是惨痛的,是刻骨铭心的。

    待到红酥闲下后,她才与红酥说自己即将离开丹徳。

    盼她一切安好。

    红酥早便知道,她是这样说的。

    “你是翱翔蓝天的鹰,合该去那争斗场博一番名堂,况我相信有缘自会相见,会再见的。”

    怀柔感动地一塌糊涂。

    而和祁舟道别时,对方理都没理。

    祁舟表示,以后可以天天泡在茶馆听书了,不用在上那不知所云的课了。

    怀柔无语,还是叮嘱:“你和红酥互相扶持,别叫旁人欺负你们,实在不行给我传信,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祁舟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竟生出一丝离别的伤感……

    丹徳那群书生倒是看不到他们的江兄也甚是开心,毕竟他们都不喜欢这人。

    已是许久不见,一名书生还在写字,突然看到熟悉的背影揉了揉眼睛,立马躲回屋子。

    怀柔:……

    亏我还记得你们,你们竟然看都不愿意看见我。

    实际上跟他们一起玩,也挺快乐的。

    她转身离开,留下一封离别信。

    这群书生就喜欢用写字表达情感,那她也给他们写一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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