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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怅然离人

    关天宇想起了今日午时在旧院与濮灵会面后,濮灵要用羽登之术将彼此都瞬移入宫时,在她进行施展羽登术之前,这位濮灵姑娘居然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按照濮灵姑娘所说,必须这样,她才能携带彼此随同一起瞬移入宫。

    关天宇虽然已是而立之年,但究其至今,从少年从军乃到今日,他都只是行立于军伍之中,职守于武营之内,往来皆是粗汉壮士,极少有过与女郎妇人当面过多言语的情况,更何况还谈有何肌肤之亲的时候——即使仅仅只是手拉手这样的寻常动作。

    男女授受不亲……

    关天宇回想起濮灵紧拉着他的手掌时,自己那时候脸颊发烫、猛烈地心跳加速,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这位姑娘拉了自己的手,还是自己在为即将可以感受羽登之术施展于自身而激动紧张呢?

    此时在和敬宫中,濮灵才将掌心抵住自己后背,自己怎么又是这般紧张……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情况毕竟有点失态,关天宇也带着些许庆幸,庆幸自己是背对着濮灵,不然自己可真是丢脸了。

    关天宇也小心翼翼地用眼睛余光侧视小皇帝、竹仔鱼这两个少年,当看到两个少年这时候只顾着白费劲地胡乱挣扎,均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这点小慌乱时,他放心地吁出一口气。

    关天宇也奇怪,怎么自己两番背负阿灵姑娘飞檐走壁时,却不见得这般紧张呢?

    最后他也只能归咎于,事态紧迫,那时候哪顾得上那么多忌讳胡思呢……

    濮灵完全没有在意到关天宇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当前的状态,完全专注地在为一场即将耗费自己极大灵力的羽登之术而认真准备着。

    濮灵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态静如止水。

    她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识在无形之中逐步外延,犹如灵魂出窍,腾空而上,俯视于宫城之顶,明辨方位,直指帝都城外。

    濮灵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全力运转周身灵力。

    她将灵力分别汇于自己的左手掌心与右手两指指尖,左手掌心顺着濮灵的推力,逐步释放出隐隐而闪的溪流般光幕,渐渐蔓延笼罩至关天宇及两个孩子的全身。

    而濮灵右手两指指尖则生出一粒光球,以光球为引,击中她自己的眉间,也顺着濮灵推力,由眉间蔓延而至自己周身。

    恰在此时,宫殿大门之外忽然响起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哒、哒、哒……”

    关天宇虎目一瞪,抱着两个少年的双臂不由得用力紧抱。

    虽然两个少年被关天宇用力夹紧,疼得恨不能大呼大叫,奈何他们的嘴巴均已被青藤封口,最后两人只能疼得双目流泪。

    关天宇不敢乱动,只能祈求着上天佑护,让濮灵能够将这神奇的羽登奇术顺利地施展而出,也让大家都能够平安脱身宫城。

    濮灵显然也被宫门之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影响了自己,一时之间指尖微抖,原本已即将包裹众人的光芒,却出现回缩现象!

    濮灵急忙集中精神,不再分神顾左右,继续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自身灵力。

    但是,她不安地发现,自己的灵力已是将达消耗极限!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可以成功了!

    怎么办?

    濮灵凝神而聚,咬紧牙关,继续不顾后果地强行释放周身灵力以推动羽登术的运行。

    “哒、哒、哒……”

    宫殿之外的脚步声已然很是临近了!

    十步之遥!

    九步、八步、七步、六步……

    发出脚步声之人已在门外!

    就在门外之人正准备推门而入时,门外突然响起说话声。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清脆入耳的男声出现……

    关天宇十分惊讶,他听出来是谁了。而濮灵此时已无暇分神,却是未留意到门外之声。

    “四品尊使?请问您是哪位尊使?”

    “我是虞天。”

    “哦,原来是您……羽登执卫季鲤,拜见虞天尊使!”

    果然是虞天!

    关天宇内心一松,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还从未如此紧张过。

    随着关天宇的放松,他的双臂也才稍稍放松,苦得在他臂下的两个少年痛不能吟。

    “不知虞天尊使来此是有何要务?卑职记得您了,那时候在御钦尊使府见过您。”

    “你见过本使?”

    “回尊使的话。卑职原为银执卫,这两日才被选调羽登执卫大营,在御钦尊使府理事时,恰好见过您。卑职若未记错,虞天尊使不是应在银执卫大营吗?”

    “哼!本爷今晨已奉令调入羽登执卫大营。如此,宫城之中,还有我不能立足的地方?”

    “不敢不敢!是卑职不知,还请尊使恕罪!”

    “行了,别在这里瞎转悠了。本使奉国相爷的谕令,来伺候着陛下。明日就是禅位大典,出不得任何岔子,凡事皆需小心为上。这里有本使,你便去其他地方吧。”

    “谨遵尊使之命,卑职告退。”

    随着那个羽登执卫步伐发出的“哒哒”声逐渐转小,关天宇知道门外的卫士已经步行离开。

    这时关天宇才发现,他已经紧张得满头冒汗!

    关天宇只能不断祈求着,祈求濮灵的羽登术能尽快完成,然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再有意外发生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濮灵竭尽周身灵力,但因受刚刚的状况影响,而使濮灵分神出乱,导致其即便增大灵力消耗,竟然还是无法将“转瞬移息”顺利运转完成。

    偏在此时,大殿门外意外再生!

    “等一下!季鲤,你回来!”

    门外虞天的声音响起,而那本已即将离开的脚步声,随着虞天的叫唤,又走了回来。

    关天宇眉头一皱,心中闪过诸多想法,不禁又以双臂夹紧两个少年。刚舒服一小会的两个少年,一时之间又疼得泪流满面。

    “请问尊使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这和敬宫的羽登执卫?怎么就你一人进来?我刚一路巡视,可是在这和敬宫周边没见着几个人呢?”

    “回禀尊使大人,卑职乃是宓桐宫的巡弋执卫。刚随队巡弋时,卑职因一时不适,故而掉队。待卑职行至和敬宫外,觉得在和敬宫此处静谧过分,心中奇怪,就进入这座宫中察看,不觉与尊使巧遇。”

    “嗯,我知道了。本使见你尚属机灵,你且附耳过来,本使有要事相托。”

    “谢尊使谬赞!卑职惶恐,尊使且吩咐……呜呜……呜呜……”

    关天宇听着门外那个卫士的声音逐渐沉闷下去,直至外面全无动静时,他心下一沉,大概可以想象到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天宇双臂更是紧紧地夹住臂下二人,不敢因为外面的安静,而有丝毫松懈。

    关天宇甚至在提防着尚在门外的虞天,如若其贸然入门,他该如何应对?

    他对于虞天并不熟识,完全是因濮灵之故,且自己要潜入宫中救主,已是无计可施,唯有听从虞天的指引,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关天宇想起政变那夜,同样无计可施的他,也是借着那个牧家高贵子弟的牧彬,而才能直达紫薇门。

    虽然他也知道,与其说牧彬助他,不如说牧彬是倾向于帮摄政王扫清障碍,将金执卫困于一起,一网打尽。

    门外的动静让关天宇清楚,这个虞天同样并非等闲之辈。

    昨夜南城大狱一见,虞天已让他万分惊诧。且今日在这和敬宫中,虞天表现出来的行事果断决绝、心狠手辣,虞天对于自己而言,又是敌是友呢?

    关天宇谨慎小心地盯着自己眼前那道门,虞天就站立在门外。

    他们,只是一门之隔。

    只是,虞天就只是守候在门外,居然没有推门而入。

    隔了好一会儿,才从门外,传进虞天的声音。

    “关帅,虞天现在一身肮脏,就不进去污了你们的眼睛了。请记住,我与你所说的,出城之后,务必送走阿灵妹妹。”

    关天宇心下沉吟,方才冷静思考。

    他这时从虞天的角度,设身处地——如果换做是自己,面临如此重要的谋划,只许成功而不得失败,既要助人亦需自保,偏就在此时出现岔子,对于这个意外冒进来的卫士,自己又会如何做呢?

    关天宇正想开口说话,却惊异地发觉自己喉咙发不出声音!

    恰在此时,他隐约听见身后的濮灵低吟自语。

    “老爹,对不起了,我只能借你的灵力了。”

    濮灵暗暗自语,随之一声大喝——“器·戒灵转释!”

    濮灵右手中指上的那枚“祥云铜戒”瞬间迸发出耀眼光芒,光芒催动了濮灵的灵力充沛运转!

    濮灵再次一声大喝——“体·转瞬移息!”

    和敬宫猛然冒出一阵光芒外射,仅仅只是瞬间,又恢复依旧。

    只是,在和敬宫的西偏殿之中,却不见了关天宇等人的踪影。

    整个大殿,空无一人!

    此时,摄政王司卫哲信正在议事殿与各大臣讨论禅位大典的细节。

    感受到一阵光闪而过,殿内各人均相互而视,惊疑不已。甚至有一些老臣子,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忍不住揉着眼睛。

    “晴天闪电?什么情况?”司卫哲信喃喃而语。

    而在皇城朱雀大道边侧的御钦尊使府内,感受到这阵光芒的江国相猛地一拍桌案,急呼:“不对!米迦!快跟上这道光!快!”

    只见江国相越门而出,立于院中,朝天而闭眼,深深地感受着这股一闪而过的浩荡灵气。

    “灵气如此强烈……此刻正是未时,难不成我终究大意了,只猜中其一?虞夫人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

    和敬宫中。

    虞天知道,随着这阵光芒,他的妹妹濮灵,离他越来越远了。

    “吱——”

    虞天缓缓地推开眼前的朱漆门页,眼神迷离地望着这空荡荡的殿内,尚有余存那一丝一缕的灵气飘荡——多么熟悉的灵气,有老师的,还有濮灵的。

    还有的,是那随同于“白百渊”的成长回忆,那些和灵儿妹妹、老师、师娘等人一起生活的无忧时光。

    只是那些回忆,似乎随着这些飘荡的灵气一般,缓缓地消散了……

    虞天喃喃低语——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可笑是我,这般多愁善感,并非那多情女子,偏似女子般有如此多思、多愁、多忧。

    看我这般愁眉惨淡,若阿灵妹妹在此,定然会取笑我一番吧。

    相逢时难别亦难,停窗忆人独怅然。

    阿灵,愿你能永远记住了,我是你的阿天哥哥。

    愿你,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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