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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女子一诺

    日跌时分,烈日凌空,酷热难耐。

    帝都城,宫城内廷,和敬宫。

    “陛下,明日就是禅位大典了,陛下真要把皇位禅让给摄政王殿下?”

    和敬宫中的西偏殿内,说话人虽然呢喃细语,仍盖不住那尖声尖气的声调,但又略显稚嫩。

    “竹仔鱼,那你说朕又该如何呢?本来想着明年年初,朕终可亲政,奈何那夜皇叔突然带着一队甲士凶神恶煞地围了朕的清正宫,又连吓带喝地拖着咱们去紫薇门看那血腥淋淋的厮杀场面,最后又把朕关到这座又破又旧的和敬宫。皇叔他鸠占鹊巢,倒是舒服地在清正宫,坐着朕的龙椅,睡着朕的龙床!”

    “嘘嘘嘘!”

    听着眼前小皇帝的说话声,随着他越说越愤愤不平而愈加大声,那个被唤作“竹仔鱼”的小太监急忙挥手提醒自己的皇帝主子。

    “陛下陛下!隔墙有耳呢!”

    “哼!竹仔鱼,别理他们了!去!把朕的蹴鞠拿来!”

    “哎哟,奴才的陛下爷爷!现在外面日头毒辣得狠呐!可不能出去外面,陛下的龙体伤不得!”竹仔鱼一边把一个外□□革的球状物递给小皇帝,一边摇摇手说着。

    “龙体?很快龙体就是皇叔的了,和朕又有何干?来,不能出去,那咱们在殿内踢。竹仔鱼,接着!”

    只见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横出一脚,将那个外□□革的球状物踢飞了出去,击中门框后正好反弹砸在竹仔鱼的脑袋上!

    小太监又惊又疼,还要忍着脑袋上的疼痛,急忙去把弹开的蹴鞠捡了回来,恭敬地再次递给了那少年皇帝。

    小皇帝也不客气,一个飞腿,再次将蹴鞠踢了出去。

    只见那蹴鞠顺着小皇帝迅猛的脚劲而疾速地朝着门口方向飞去,此时恰好两个蓝衣太监推门而入,眼瞅着蹴鞠就要击中左侧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时,竹仔鱼都忍不住惊呼!

    电光火石间,却见那个太监不慌不忙地伸出单手就将蹴鞠接下,并未有丝毫损伤。

    “哎!好玩!好玩!有意思!你是哪处的太监?接得好!快来陪朕踢蹴鞠!”

    小皇帝欢喜得连连拍手,他说话的同时,已是兴奋得奔到两个蓝衣太监面前。

    那个身材魁梧的太监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而他身旁的一个较为瘦小白净的太监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魁梧太监,一个悦耳柔润的声音传出:“你确定,这是你要救走的皇帝?这个小孩娃儿?”

    小皇帝不高兴了,嘟起嘴来,喃喃说道:“什么叫做小孩娃儿?朕都将是束发之龄了!”

    “大胆!你这奴才,怎么可以这样称呼陛下!该拖出去杖毙了!”小太监竹仔鱼气势汹汹地冲着瘦小白净的太监吼着,声音虽然尖声稚嫩,气势却不输给别人。

    魁梧太监不再沉默,而是扯了一下身旁白净太监的衣袖,低声说:“阿灵姑娘,这位正是当今吾皇——大司卫王朝九世皇帝陛下,你不可失礼了。”

    随即,魁梧太监双膝跪下,行君臣跪拜大礼,低呼:“罪臣关天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一身太监装扮的濮灵并未随着一起下跪行礼,关天宇也并未勉强她。

    濮灵这时候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黄袍少年——头顶金珠龙冠,一身金丝玉锦的明黄色龙袍,袍上绣有龙形纹样,间以五色云彩,针工着实精巧。

    而穿着如此的少年,却是浓眉大眼、黝黑圆脸的胖小子,只有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挺神气地转来转去。

    小皇帝发觉濮灵在上下打量着他,他也跟着对视着濮灵的眼睛,看得濮灵娥眉微蹙。

    “你叫关天宇?好像朕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哦,朕想起来了!你是金执卫的一个将军。父皇驾崩时,是你和那什么老虎在旁守候的吧!”

    “回陛下,臣正是金执卫大营紫薇门旗营殿帅关天宇,您刚说的是金执卫大营掌营指挥使李飞虎大人。”

    “对的!哎,你是紫薇门旗营殿帅?那你就是负责紫薇门守卫的了?你怎么连个紫薇门都守不住,放任皇叔带军直入啊?”

    小皇帝随口一句话,却让关天宇想起那夜血战死去的金执卫弟兄、自刎而亡的李飞虎。

    关天宇此刻的内心,犹如刀绞剧痛,但他现在又该如何,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小皇帝,作出怎样的解释呢?

    莫非,他和小皇帝解释着,那夜自己在府邸遇刺,大难不死,然后千辛万苦才赶到紫薇门?

    难道和小皇帝解释,自己和众多金执卫弟兄在紫薇门的拼死守卫,而那已是整个皇城乃至宫城之中坚持到最后的一道关隘?

    最后,关天宇只能苦涩而艰难地说一句:“是罪臣无能……”

    “喂!你说话客气点!”濮灵看不过眼,朝着小皇帝大喝一声,惊得竹仔鱼急忙护在小皇帝面前。

    小皇帝不屑地瞥了濮灵一眼,对关天宇继续问道:“咦,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朕听闻,金执卫不是全被赐死或流放了吗?金执卫大营都被皇叔给裁撤了!”

    “陛下,逆贼司卫哲信政变谋反,意欲夺位!臣受五世皇帝陛下浩荡鸿恩,自是拥戴并忠于大司卫皇室正统!明日就是司卫哲信逼迫陛下禅位之日,臣今日自是务必将陛下救出,再谋勤王大军,讨伐叛逆!”

    “关卿,可毕竟那是朕的皇叔……况且,皇叔已承诺过朕,会保朕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皇叔说,他会册封朕为东江亲王,并将最富裕的东江州,赐给朕作为永世封地……”

    “陛下!逆贼之言,怎也可信?更何况,司卫哲信倒行逆施,他的所作所为,这本就是不被世人所容忍的谋逆篡位!只要陛下振臂一呼,天下军马尽可听您号令,皇位可保!”

    “朕再想想……”

    “陛下!”

    这个小皇帝如此不谙世事,天真愚昧,关天宇只感觉一股郁气堵于心口,甚觉难受疲惫。

    “我说小皇帝,关帅还跪着呢,你还不让他起身啊?他可是冒死进宫来救你的驾呢!”濮灵指着还在下跪的关天宇说。

    “哦哦!关卿请起!来人啊,上茶……”

    小皇帝正示意关天宇起身,也习惯性高声呼唤着门外太监上茶,急得关天宇一个飞身至小皇帝身边,一掌捂住他的嘴巴。

    关天宇的大胆行为,看得濮灵哈哈大笑,竹仔鱼则目瞪口呆。

    竹仔鱼一口结巴地说:“那个……关……关殿帅……你……你的手……”

    “陛下见谅了,虽说外面暂时无人,但也不适宜喧哗。此地不可久留,臣必须要带陛下离开了。”

    “呜呜……呜呜……”小皇帝试着要掰开关天宇的手掌,却无奈关天宇实在力如猛虎,他只能“呜呜”出声,示意关天宇松手,关天宇这才缓缓地放开小皇帝。

    “行啦,反正朕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朕听你的就是了!问题是,你要怎么带朕离开呢?这里到处都是卫兵甲士。”

    关天宇指着濮灵,说:“这位是臣请来的羽登幻士,我们可凭借阿灵姑娘的羽登之术,转移出宫。”

    “羽登幻士?羽登之术?这些妖人不是被一世祖皇爷爷给禁啦……啊!”

    小皇帝的话语惹得本就满心郁闷的濮灵怒气冲天,她轻吟一声,灵力运转,使出“藤缚术”瞬间将小皇帝捆缚得丝毫未能动弹。

    听到小皇帝不断地大呼大叫,濮灵控制青藤连小皇帝的嘴巴也封了起来,这下小皇帝连“呜呜”声也发不出了。

    “让你再说我是妖人,哼!”

    竹仔鱼急忙冲上前,想着用力掰开束缚在小皇帝身上的青藤,奈何青藤却绕得如此紧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作用。

    竹仔鱼气急,转身冲向濮灵,不停地用他那软弱无力的小拳头锤击濮灵。

    濮灵一时烦躁,以左手控制小皇帝身上的青藤,腾出右手,再施出青藤,将竹仔鱼也一并束缚,而后双掌合并,青藤互绕,小皇帝和竹仔鱼立即被捆缚一起。

    “阿灵姑娘,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你能用出羽登术,将我们转移出宫吗?”

    “若只是带着你的话,自然是可以的。但现在还要多带这两个,只能拼着试一试了。这个小太监也要带?”

    关天宇转头看向竹仔鱼,看到他眼神之中,充满惊恐万分的恳求之意。

    关天宇思虑片刻,坚定地说:“能不能将他一起带走?陛下的起居总要有人照顾,这小太监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自是清楚习惯陛下的习性了。另外,若是单留下他,他这条小命也算是到头了。等宫中发现丢了陛下,司卫哲信雷霆一怒,还不碎了这孩子?”

    “行吧,也罢,我尽力试试就是了。‘转瞬移息’需要我专注精神,探息外延,以神识寻位,再以灵力推助体术而行。等于说,我每托运一人,就会消耗一定程度的灵力。何况一次性托运多人,自然消耗的灵力也会成倍增加。携带一人已是需要灵力运转消耗不小了,我其实还没试过,再带三人以上呢。而且……刚潜入宫时,我们已经用过一次‘转瞬移息’了。”

    关天宇听得皱眉,只能问道:“那,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施术失败,会怎么样呢?”

    “失败?”濮灵回想当初老爹教授她练习此术时的情景,她却不愿言语,只是对关天宇说道,“关帅,你且先抱紧他们两个,然后我试试再说吧。”

    濮灵停止对小皇帝、竹仔鱼的青藤控制,但也并未帮这两人解开身上紧紧捆缚的青藤。

    她示意关天宇双臂各夹抱一人,然后站于自己跟前,背对着自己。

    只见濮灵伸出左手掌心抵住关天宇后背正中,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后指向自己眉间,闭上眼睛。

    关天宇被濮灵的掌心抵住紧贴于自己的后背,虽有衣物相隔,关天宇仍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即便在此紧张的时刻,他也一时忍不住脸红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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