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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孤村哀魂

    死一般沉寂的吉槐村子。

    还未踏入村子,关天宇已经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步步朝前走着,关天宇的内心愈加沉重。

    而当关天宇才刚进到村子,他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景象震惊了——这一整条村道之上的吉槐村村民遗体,血流遍地,尸臭扑鼻,还有苍蝇乱飞的“嗡嗡”之声。

    关天宇心如刀割。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往村子里摸索着,越是深入,眼前所看到的这些无辜村民遗体,关天宇只觉得自己忍不住咬牙切齿、满腔怒火!

    关天宇沉默不语,内心哀思:如此惨绝人寰,这不正是银执卫一向果断毒辣的行事手段?

    死去的村民之中,有垂暮老人,有垂髫小儿,有孱弱妇人、有青壮男子……

    这些都只是淳朴善良、清白无辜的村民呐!

    他们犯了什么法?

    他们为何该遭这般残酷的戮杀?

    关天宇经过了老胡头的家中院子,穿过矮墙,他发现地面倒着一个银执卫。

    只见关天宇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院子,探了探这个银执卫的气息——已然气息断绝。

    关天宇环视一周,又出了院子,继续到其他地方探查。

    终于来到了村头,关天宇也见到了倒在村口、死不瞑目的那位善良老人——老胡头。

    老胡头毫无生气地圆睁着发白的眼睛,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想是老人家在生前必然惨遭银执卫好一番毒打。

    关天宇蹲下身子,颤抖着手轻轻地将老胡头的眼睛合上。

    关天宇注意到老胡头的喉咙被利刃划破的痕迹,切口细薄,好快的手法,想来应是一剑毙命!

    他侧眼瞧见老胡头胸口有滩血迹,他缓缓地摸过去,稍一接触,他忍不住虎目含泪——老人家胸口的肋骨,明显被人毒打之时,也断了几根……

    “啊!”关天宇悲愤填膺,一声怒吼长啸冲天而吟。

    **********

    “好,来来,让这小妹子躺这个。”

    老胡头跳下车,空出位置,再用自己的粗布汗衫匆匆在那牛车上扫一扫,清走落在车板上的沙尘。

    ……

    “哦,叫俺老胡头吧。你们戏班子下一站去哪啊?大兄弟做何打算?”

    ……

    “老胡头是凌风郡新丰县治下的吉槐村人,你们若是要去凌风郡,可搭老胡头的车过去……”

    ……

    “不不不!大兄弟你误会了!老胡头不是这个意思。老胡头是怕怠慢了贵客……”

    ……

    “来,大兄弟,前面看到那棵老槐树,便是吉槐村的村口了,拐进去就到了……”

    ……

    “大兄弟,这里有几块锅饼,你们先垫着肚子,俺去寻俺那儿子,他这会定还在村后林间帮人家磨豆子,你们在这歇坐一会,老头子去去就回……”

    ……

    “老头子福气薄,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丁,老伴也没得享福,得菩萨保佑,千辛万苦诞下这男丁,便撒手而去了……”

    ……

    “哈哈!这还是找那有学问的李大夫,帮忙取的名字,就希望这小子能够福禄长寿……”

    ……

    “哎呀,俺这老头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抱孙子那天呢……”

    ……

    “你们早去早回啊,老头子等着你们回来!赶紧把小妹子的病治好了,回来老头子做好吃的给你们啊……”

    ……

    ……

    **********

    村后,原先被杨棠、濮灵以羽登之术束缚的八个银执卫,此时已是尽都被他们学着关天宇的方式,抽下银执卫的衣带,反手于背,绑缚了起来。

    一共十个银执卫,全被丢在一起,除了王小突、张将卫昏厥过去还未清醒,其他几人均被要求蹲坐在地上。

    胡寿怯怯懦懦地躲在司卫鸥的身后,不敢正眼望向那些身披银甲的汉子,只觉得他们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心中十分害怕。

    不经意间,胡寿突然窥见其中一个昏过去的银执卫手中,紧紧抓着的白色玉石,他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胡寿小声和司卫鸥说:“欧少,你能陪俺走过去那个军爷旁边吗?俺瞧那个军爷手里的东西,好是眼熟?”

    司卫鸥扭头问道:“他们绑得紧紧的呢,你想拿就去拿呗。没事,他们伤害不了你,咱还有老棠头和灵姐姐在这压阵呢!怕啥?”

    胡寿结结巴巴地应道:“俺……俺怕……还是有些怕……”

    司卫鸥嘻嘻一笑,对着竹仔鱼喝道:“竹仔鱼!去!你去把那个银执卫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竹仔鱼斜着眼睛瞄了下身后三个灰头土脸的兵痞,绑缚他们的麻绳一端尚还在自己手中,他不由得为难地和主子说:“欧少,您看,这几个……”

    司卫鸥咧咧嘴,笑道:“有啥的!都到这里了,谅他们也没胆子跑!没事的,去,赶紧的!现在怎么那么多啰嗦话了!”

    杨棠走了过去,接过竹仔鱼手中的麻绳:“竹仔鱼,来,绳子给我吧。”

    有了主子的指示,杨棠又过来帮自己解围,竹仔鱼赶紧迎合:“喳!谢卫棠大爷!”

    应着声,竹仔鱼将手中的绳子交给了杨棠,他立马跑到昏倒的王小突身旁,探着头瞧得清楚,这个银执卫手中确实有东西——白色的玉石!

    竹仔鱼蹲在王小突旁边,随手一拿,没想到这个银执卫虽然昏了过去,但玉石竟然还是被其紧紧拽住,竹仔鱼一时没使劲,居然拿不出来。

    竹仔鱼哼了一声,孩子脾性使了出来,直接两只手用上劲力,使劲地掰开王小突的手指头,直至脸色涨得通红,才好不容易把那块白玉掏到手中。

    他低头观察着在自己手中的玉石——半块羊脂玉佩。

    司卫鸥的声音又远远传来:“竹仔鱼你干什么呢?那么磨蹭?还不快拿过来!”

    “哎!来啦!”

    竹仔鱼应声,正要起身过去,眼尖地瞅到这个银执卫另一只手也好似拽着东西,他不禁又蹲过去,伸出手准备再看看。

    “吼!”王小突摇着头醒来,发觉有人在掰着自己的手,他一时气怒,冲着竹仔鱼龇牙咧嘴地吼起来。

    竹仔鱼被王小突这一吼,吓得连滚带爬地赶紧往司卫鸥那里跑过去。

    “胡寿,给你!”

    竹仔鱼把半块玉佩塞给了胡寿,他就赶紧躲在司卫鸥身后。

    杨棠、濮灵注意到这个银执卫醒了,赶紧站前一步,对他警戒起来。

    胡寿低头看了竹仔鱼塞给自己的半块玉佩,他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

    胡寿冷不丁地从司卫鸥背后冲出来,冲到王小突面前,向王小突大声追问:“这是俺家的宝贝!你……你……你怎么会有?怎么只有半块?另外一半呢?”

    王小突只是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老实巴交、黝黑瘦削的村野小伙,不屑地把头侧向一边,就是一声不吭,并未搭理胡寿。

    “说!说啊!”胡寿眼见这个银执卫不理会自己,一向老实的他此刻又气又急,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冲着银执卫呼喝。

    “哼!敢欺负我兄弟!竹仔鱼,上!揍这王八蛋!”

    司卫鸥愤愤不平地说着,拉上竹仔鱼,然后将双手袖口挽高,狰狞着一张面孔,上前就是给了王小突一拳。

    可惜司卫鸥人小力微,王小突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一声,仍是不搭不理。

    这可不得了!

    一直以来,还没有人胆敢无视自己,哪个人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司卫鸥还没受过这样的蔑视。

    “该打!竹仔鱼,揍他!”

    两个少年立刻开始对着王小突拳打脚踢,司卫鸥的手打得疼了,竹仔鱼立马脱下自己的鞋子,一人各拿一只,“啪啪啪”地抽打着王小突。

    王小突双手被反手绑缚,无法动弹,只能嘴里一边骂着粗话,一边嗷嗷痛呼。

    看着两个少年这般胡闹,杨棠、濮灵想着也是银执卫活该,就都不加干涉理会。

    “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

    司卫鸥、竹仔鱼打得过瘾,这时总算是听到这个银执卫哀嚎着求饶,司卫鸥才得意地扬扬手,示意竹仔鱼也停手。

    王小突手掌一松,剩下的半块玉佩就掉在地面。竹仔鱼马上上前捡了起来,递给了一旁的胡寿。

    胡寿颤抖着双手,勉强将两半块玉佩凑在一起,正是那个象征“富贵平安”的图样。

    “军……军爷,你……你这是怎么拿到这块宝贝呢?”胡寿怯怯地问道。

    王小突把脸又背转过去,本不想理会,可司卫鸥又是手持竹仔鱼的鞋子,一板子抽在王小突的脸上。

    王小突哆嗦抽搐着已被打得红肿的脸,才不情不愿地回答:“这块玉佩是你爷爷我在那死鬼村子的一户人家,一个竹枕里找到的。”

    胡寿赶忙问:“那俺爹呢?”

    王小突这时才认真观察着这个黝黑瘦削的男子,窃笑着说:“嘿嘿!你是这村子的人?”

    胡寿像鸡啄米般地连续点头:“是!是!俺是这吉槐村的人!”

    “死了!”王小突又是一声冷笑,“都死光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你们来晚一点,这村子爷都打算一把火烧得干净呢!”

    “不可能!”胡寿颤抖着手指着王小突,“你……你骗人!不可能!”

    王小突耸耸肩:“不信?那村子里现在都是遍地死尸,不信你们就进去看看吧!兴许,你正好可以给你爹收尸呢!”

    仿佛是在应承着王小突的话语,胡寿一抬头,就看到了关天宇横抱着一个人,从村子里缓慢地走了出来。

    胡寿心里咯噔,远远盯着关天宇怀中抱着的人。

    慢慢的,随着关天宇的靠近,胡寿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庞——那张面容,如此熟悉……

    他酸楚于鼻,悲痛于心,立时哀声大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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