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金汉斯是一家自助餐厅，自己拿自己喜欢吃的，聚餐变得像是分餐。说是为周云接风，但是大家都在说各自的工作生活。不如意的就比惨，自我感觉混的不错的，就先抑后扬的自我标榜自我吹捧，没有人去关心周云在西藏怎么样，回到内地待多久，这聚会更像是一场老同学现实生存浮世绘。

    何璐心里再一次确定自己对这种聚会的认识的准确性，真无聊。

    吃完饭，张军提议去唱歌。

    雨过天晴的初春，空气清冽，有些微冷，街道上行人很少，昏黄的路灯下，同学们三三两两前后走着，聊着，何璐一个人在离大家有些距离的路边走着，一阵风吹来，何璐紧了紧自己宽大的毛衣外套，把碎发搭到耳朵后面，抬头看着濛濛的昏黄的路灯，杨光军跨步跟上她，也抬头看了看路灯，一脸茫然的看着在看灯的何璐。

    杨光军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没发现这个路灯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昏黄色最美，在这样的夜晚，这些濛濛的灯黄就很美。”

    何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并没有看杨光军，杨光军听着何璐投入的话语，虽然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何璐投入欢喜的眼神。

    何璐还在盯着路灯入神，杨光军还在盯着何璐入神，班长张军笑着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二人的样子，猛然拍了一下入神的杨光军。

    张军说：“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就钉到才女身上了，有点儿出息好吧？哈！”

    “我是在看灯，你别乱讲啊。”杨光军不好意思的笑着低下头，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张军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看灯？人家何璐看什么你就看什么！人家是看诗意看文艺哩，你是狗看星星猫看眼哩！哈哈哈！”张军笑的几乎合不拢嘴，杨光军被识破后也释然的跟着张军笑着。

    “看破不说破是人品！你要好好练练人品。”光军也打趣张军。

    “什么这么好笑？”何璐不明所以的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个人，冷漠的问着。

    杨光军说：“没什么，瞎乐呢。”他赶紧收敛了自己刚才放肆的笑容和笑声，变得严肃起来，他最害怕何璐觉得自己轻浮或者浮夸，哪怕是一个笑。

    张军看着何璐说：“才女，你可真是磨人啊！”说完又一脸坏笑地看着突然严肃的杨光军，无奈的摇摇头。

    “恩？我磨人？什么意思？”何璐马上变脸追问张军。

    张军说：“谁被磨着谁清楚，谁被磨着谁愿意，是不是光军？”他笑着在杨光军的脸上摸了一下快速的跑开了。

    何璐准备追问张军，杨光军赶忙说：“别问了，张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上中学那会儿就是满嘴跑火车的人，他说什么你就别往心里去，忽视他！”他有些紧张的看向何璐。

    “有道理，不和他计较，我不忽视他，我要蔑视他！”何璐一脸骄傲的大声说着，自然地甩开大摆着的手，独自走着，杨光军偷偷笑了笑，紧跟上她的步子，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唱完歌张军提议当晚都不许回家，找个酒店大家彻夜长谈，毕竟这样的机会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杨光军特别开心可以和何璐多相处一晚上，何璐也是犹豫后决定留下来。

    酒店房间里，男生们凑成一桌麻将在打牌吹牛，几个女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嗑着瓜子聊着天，何璐坐在床边看着电视，电视里电影频道播放着《花好月圆》。何璐一边喝着水一边安静的看电视，此时周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何璐，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真羡慕你们读大学的。”周云说。

    “有什么可羡慕的呢？大家只是走的路不同，上大学不见得就一定多高级，我还觉得你早早工作，又能养活自己又能在西藏那么美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简直是完美啊！”何璐说着，脸上不由露出神往的表情。

    “我现在生活无忧，但是毕竟读书多了还是好啊，以后有时间来西藏玩，那地方和传说中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真是个好地方呢。”周云有着藏民一样真诚的眼神拉着何璐的手诚挚的邀请。

    “我在想，人一生总是要去一次西藏，那可是个圣地呢。到时候就怕你忙着谈恋爱或者带孩子都没有时间理我呢！哈！对了，你都工作这么久了，应该有男朋友了吧？”何璐好奇地问。

    “没有，在那地方找谁去呀！”周云说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大拇指快速的上下转动着。

    “找谁？找个藏族小伙呀，什么仓央啊什么嘉措啊，又帅又健康又男人，多好的资源！你还愁找不到男朋友？”何璐笑着说着，好像是自己找到了男朋友一样，兴奋地溢于言表。

    此时的杨光军心不在焉的输着牌，他的耳朵神经全部在何璐方位。

    周云说道：“藏族人还是算了吧，民族差异比较大，生活习惯和认识都不一样，我还是找个汉族人靠谱。”

    何璐兴奋地说：“人家藏民活得多自由的，哪里像咱们汉人，带这么多枷锁。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我就找个藏族男子，骑着马或者牦牛，在蓝天白云雪山下草原上尽情的驰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美得很呢！”何璐一脸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

    周云笑了笑，说：“我没有你这些闲情雅致，就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不知道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哎，我给你算算吧，算算你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出现，我会算命，找一副扑克牌来。”何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高冷和傲娇，她就像是神婆附体，高兴地走到男生桌子边找来一副扑克牌。

    何璐趴在床上，把扑克牌反复洗了几遍，周云坐在她的旁边，一脸惊奇的看着何璐有模有样的在发着牌，忍俊不禁的轻轻点了一下何璐的额头，何璐朝她笑笑，有些狡黠的看着周云说：“天灵灵，地灵灵，本大仙今天要显灵！亲，你一定要心里想着你理想男神的样子，心诚则灵啊！”她装神弄鬼般闭着眼睛上下左右胳膊抡了几圈，又笑着看着周云，周云疑惑地笑着问：“行不行啊？”何璐说：“当然灵了！你现在来洗一遍牌，记住，洗的时候心里一定要想着理想男神哦！”何璐睁大眼睛，一副认真打趣的表情看着周云，周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扑克拿过去，重新洗了一遍，然后交给何璐，何璐拿起扑克，开始发牌，这时，杨光军也凑过来看着。

    “啊，红桃A出来了，哈，说明你将来的爱情是你先喜欢对方的，这个要记住哦！”何璐笑着说，继续发牌。

    “这个准吗？”杨光军笑着看着得意的何璐问到。

    周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我绝对不可能先喜欢他！”

    何璐赶忙抓住周云的话说：“看来你已经是心有所属了！我算的准不准，你自己心里清楚哦。”她一脸得意坏笑的继续发牌，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啊！黑桃A也出来了。”

    “这表示什么？”周云急切的问道。

    杨光军也问：“就是啊，这个黑桃A啥意思？”他也一脸茫然兴奋的看着何璐的半仙儿样子，越发觉得她好玩。

    何璐摆出半仙儿表情神秘地说：“黑桃A代表男孩，红桃A代表女孩，你这个卦象中，红桃A先出来，表示女孩子先喜欢男孩子，但是紧接着黑桃A就出来了，这说明男孩子也能够及时回应女孩子的感情，你这是要两情相悦的节奏！上上卦！”何璐对自己占的第一卦颇为得意，这么好的卦象，她鼓励周云要好好把握。

    “灵吗？”周云一脸幸福，又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道，她需要从何璐这里得到更加有力的确认。

    何璐笑着说：“灵！心诚则灵！本大仙从不失手的，姑娘，该出手时就出手哦。”同时她假装捋捋胡子的半仙儿样儿，又摇头晃脑的把眼睛闭上，周云不好意思的笑着，杨光军看着装模做样的何璐，忍不住也笑的凑到何璐跟前，说：“果然是才女，真是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样样精通，那能否给在下算一卦呢？”他故作淡定的学着文人说话，眼里满满的笑意。

    何璐故意问：“请问这位军爷，是算前程还是婚姻？”

    杨光军肯定地回答到：“爱情。”他热辣辣的小眼睛盯着何璐，何璐闭上眼睛，又半仙附体的样子，开始洗牌。

    杨光军拿着扑克牌，反复认真洗着，边洗牌边盯着何璐看，何璐并不看他，只是看向旁边的电视中播放的电影《花好月圆》。

    杨光军洗好后，把牌递给何璐。何璐照样发牌，第一张牌就是黑桃A，何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惊讶的调侃道：“天哪！第一张就是你，你说你是得多么的喜欢人家女孩，这么赤裸裸露骨的迫不及待的就跳出来了，哈！”

    杨光军说：“喜欢人家没错啊！赶紧继续发牌，看看人家什么反应。”他被何璐说的不好意思，脸唰的一下红了，有些不敢看何璐，心里却偷偷美着。

    何璐继续发牌，出现各种牌，但是红桃A一直没有出现，已经在上一场占卜中掌握了何璐的何氏算法，杨光军有些沮丧，他低下头叹气道：“唉！看来人家根本对我没有意思，我这是自作多情。”

    何璐故意安慰道：“唉，军爷，这就是玩儿呢，你可别当真啊。”

    杨光军继续问：“你刚才不是说你从没有失手过吗？给周云算的就很准啊。”他一副较真的表情，吓了何璐一跳，她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赶忙故作轻松地安慰杨光军道：“是啊，平时是很准的，估计是到了你这个共产党员跟前，你们那马列主义信仰打败了我这封建迷信，别当真啊。”

    “你说，红桃A怎么可以一直没出现？这是要预示什么吗？”杨光军像是在自言自语，碎碎念念的说着，脸上一脸不开心，何璐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又不能笑，继续安慰他：“哦，对了，我觉得红桃A不出现并不是代表她不喜欢你，也有可能是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她啊，你给她表白过吗？”

    何璐这一句话顿时点醒了沉浸在伤感中的杨光军，也像一针强心剂，给足了他活力，重新激活了他的希望。

    “对啊，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白，人家女孩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与你呼应？”杨光军在心里笑着自己，看着在整理扑克牌的何璐，他开心地说：“谢谢你啊，半仙。你说的对，我应该先告诉她我的想法，才知道红桃A愿不愿意出来。”

    “对，你不说，人家姑娘怎么出来？人家女孩又不是花痴，好了，军爷，勇敢的去追爱吧。”何璐鼓励杨光军，她的笑容很灿烂很真诚，杨光军点点头，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说：“哦，对了，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以前那个打不通了，以后我还得经常麻烦何大仙指点迷津呢。”

    何璐忙解释说：“之前号码换手机时卡不合适就换了新号码。你记一下，15377685536”

    杨光军心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