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杨技,你唱的这是什么?听不懂哦。”小丁问

    杨光军笑答:“秦腔啊,你一个苏州人,当然听不懂了。你就说,听感觉美不美!?”

    小丁一脸懵地说:“听着呜呜丫丫的喊呢,哪里像戏曲?我们的苏州评弹那才是细腻婉转的哩。秦腔不好。”

    “你听不懂就不要乱说,秦腔可是中国梆子戏的鼻祖,千年的历史了,秦风彪悍,秦人豪爽,秦腔豪迈,就像这秦岭一样厚重与雄伟。你们的苏州评弹,吴侬软语也就适合你们江南地界儿,它和秦腔各不相同。”

    “哎呀,没看出来啊,杨技,你还懂戏曲挺多的嘛。”

    杨光军听到这话,又愣了一下,心里一震,他知道,自己哪里懂秦腔?这些不过是和何璐恋爱后受她的影响爱屋及乌的了解了一些,谁知道今天才真正从心里领会了一二,也明白了何璐对秦腔的爱并不只是沽名钓誉,她是真正懂得戏曲之美的。

    他想起了何璐那些讲秦腔的话,那些个眉飞色舞的享受,都电影画面般跳到了他的面前。

    “秦腔啊,我从八岁左右就跟着我爸听戏,那会儿电视台的《秦之声》真的是每期不落的,后来的秦腔群众大赛,还有再后来的戏迷大叫板,秦腔四大名旦四小名旦选拔赛,我都几乎没有落过哦,听都听会了。”

    “秦腔可不是吱哩哇啦乱叫的,任何戏曲都是分行当的。生旦净丑各个行当,唱法身段行腔用气都是不一样的。大家说的吱哩哇啦吼着的,一般是净角儿,就是花脸,二花脸比大花脸听上去更刚烈一些,你知道什么是二花脸不?不用猜,你肯定不知道的,给你留个作业,下去好好查,下节课提问。哈哈。”

    “我经常觉得在八百里秦川,一望无边的关中平原,或者站在大秦岭一处不是旅游风景区的山上,没有人,就自己,大吼一段秦腔,叫天地都能听到,当我吼完时,再拿着一根唢呐,唢呐声响起,那感觉简直想想都美得不行啊!你说美不美?”

    杨光军想着何璐曾经的这些话,热泪流了下来,他突然对着大山喊:“璐璐,你想吼的秦腔我替你吼了,你听到了没有?”

    远在北京的何璐,正在睡梦中,她没有听到杨光军的秦腔,惊醒她得是手机铃声,是阿昌,她有些意外的接了电话。

    何璐:“喂!阿昌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该不会是有什么好事迫不及待的要和大班分享吧?”

    电话声音:“你好,请问你是何璐吧?我是李国昌的姐夫,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啊。“

    声音好像有些压抑,何璐赶忙坐起来。

    何璐:“姐夫啊,没关系,怎么了?是不是阿昌要结婚了?”

    何璐按照自己猜想,肯定是阿昌自己忙着准备,让家里人给亲朋好友通知,她有些兴奋的期待。

    电话声音:”不是。李国昌今天下午在工作单位去世了。“

    何璐:”你说什么?”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声音:“国昌在单位加班,突然脑溢血加上心肌梗死,送到医院没有抢救回来,今天下午在甘肃一家医院过世了。我是从他的电话通讯录里看到你是第一个联系人,想着应该关系很好,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这个情况,你以后就不用找他了,这个电话号码也就作废了。。。。。。。。。”

    何璐根本没有听清后面说了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怎么能是阿昌呢?他可是阿昌啊,是像个骑士一样来去自由的阿昌。

    高考过后,阿昌考上了一家二本院校,他也和何璐一样选了中文专业,虽然没有在同一所城市,但是他们的友谊没有断,主要还是阿昌基本上会定期来西大看何璐。

    上了大学的阿昌,比中学时注意了一点点,但是在何璐看来,他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再也不穿他爸爸的旧衣服了,但是又几年如一日穿着学校的校服。现在的大学生,谁还愿意穿校服?觉得又土又丑,阿昌不在意。他觉得衣服就是御寒和遮羞的,美与不美并没有太大关系。大学同班同学都觉得他很奇怪,阿昌也并不在意,他积极参加各种社团,虽然并不被重用,但是他积极;他也努力学好专业课,积极争取各种奖学金的机会,虽然从没有得到过一次。他还是像中学时一样我行我素,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去迎合世俗的标准和审美。何璐懂他。

    他基本上一个月去西大找何璐一次,何璐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来访。四年中阿昌的来访,都是形式各异,不尽相同的。何璐对于他的怪异和别人看他时的异样眼神,早都习以为常。何璐的舍友都知道她有一个好朋友叫阿昌,也都见过阿昌,四年时间她们也和何璐一样早已习惯了阿昌的独特,还有一个女孩甚至很佩服阿昌这种离经叛道。

    舍友们曾经纷纷猜测,阿昌喜欢何璐,何璐没有求证过,也不愿意求证。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一直拿阿昌当最好的哥们儿,这一点就够了。

    一天早晨,阿昌六点半左右就给何璐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在她们宿舍楼下,何璐有些惊讶,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早到了,那还不得四五点钟就出发?何璐赶忙下楼。

    她看到穿着大学校服的阿昌,站在宿舍楼下,很安静,只是他的两个裤兜不知道装着什么,圆鼓鼓的撑得老高,看上去就像他的臀部长了两个大瘤子一样,整个人有些滑稽。何璐当时摇摇头笑着走到阿昌跟前,说:“这么早!兜里装的啥?看你的样子带个帽子就可以去马戏团了。大哥,咱好赖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

    阿昌:“去马戏团干啥?当小丑?我才不在意呢!只要大班不嫌弃就好了。快,吃一下,这个梨可甜了,我特意带给你的。”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两个黄灿灿的酥梨递给何璐。

    何璐:“我在西京还买不到梨?用你这么远带过来,还这么早?你也够迂的。太大了,咱俩分一个吃吧。”

    阿昌:“西京有那是你买的,这个是我给你带的,真的特别甜,你一个人吃,我不吃。”

    何璐:“这个梨太大了,你等会儿我去拿刀子削了一起分着吃啊。”

    何璐准备回宿舍,阿昌说:“不用了,我带着呢。”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递给何璐,然后认真的说:“梨是不能分着吃的,不然就分离了,所以,你自己吃。”

    何璐:“还有这个讲究?都是穷讲究,我才不信呢。咱俩试试看,咱们今天分着吃了它,看咱俩能分离不?哈”

    阿昌:“我还是信着比较好,我不吃!”

    想到这里时,何璐已经泪流满面,她甚至心理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说,非要和阿昌分梨?虽然没有分着吃,但是自己就不应该不相信分梨就是分离,今天这个结果怎知就不是自己当时作的结果?

    她几乎不能原谅自己。

    由于离得太远,再加上培训班不让请假,何璐并没有参加阿昌的葬礼,只是后来知道他的骨灰被葬到了老家的祖坟,何璐想着回家时去看他,但是这件事情带给何璐的伤心和难过,久久无法愈合。

    一连几天,何璐没有心情参加培训。满脑子想着与阿昌的点点滴滴。她始终无法相信一直吃素的阿昌,怎么会血压高到脑溢血?瘦的跟猴一样的阿昌,怎么就会心肌梗死?他还那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女朋友,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还没有尝试为人父母的滋味,还没有好好地孝敬自己的老父亲,还没有实现自己一直所追求的真正的清风世界,还没有。。。。。。。。。。

    这个过早逝去的生命有太多的遗憾,还没有来得及和自己还有这个世界好好相处就过早的逝去了。

    何璐想起了只有她知道的阿昌倔强另类的真正原因。

    四十六

    阿昌生来就是这样不羁吗?当然不是。

    阿昌的父亲是一名矿工,母亲在家里务农,阿昌有一个哥哥。小时候,父亲挣得工资足够一家人在乡里过的体面。母亲虽然没有工作,但也是利索贤惠的良妻。哥哥大阿昌五岁,学习一般,但是哥俩都很懂事,也非常孝敬父母,原本幸福和谐的一家,在阿昌九岁那年改变了。

    那天放学回家,阿昌没有见到妈妈在家,锅里也没有留饭,他以为妈妈去地里干活没有回来,自己就从蒸笼里拿了一个冷馒头夹了些油泼辣子吃了,又喝了一杯热水,妈妈还没有回来,他觉得有些奇怪。正在他疑惑着准备背起书包上学去时,哥哥气喘吁吁的跑进家里,二话不说就拉着阿昌跑出去了。

    一路上奔跑进医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阿昌却是最后一次见到妈妈。妈妈躺在乡镇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很虚弱的闭着双眼。阿昌有些害怕,哥哥把他拉到妈妈病床跟前,把他的手搭在妈妈的手上,阿昌一脸惊恐,妈妈努力地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阿昌和哥哥。

    阿昌:“妈,你咋了?”

    声音有些害怕的颤抖

    妈妈:“昌啊,你来了。妈没事儿,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你要听哥哥的话,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啊。”

    虚弱的声音鼓足了所有的气力,紧紧的抓着阿昌的手,握得阿昌有些疼。

    阿昌:“妈,我乖的很,听哥哥的话呢,你赶紧好起来。”

    阿昌并没有哭,在他那个年纪,并不真正知道眼前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妈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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