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呀!这可不得了,赶紧上医院打狂犬疫苗,耽搁不得啊。”

    “对啊,赶紧去吧,我们送你去。”

    群众们很热心,何爸爸又恼又气,他没有理会人群,倔强的哼了一声,走了。

    打疫苗是不是一定要呢?在何爸爸心里,这真的不是必须的。

    “狗轻轻咬一下,哪里就能死了人了?”何爸爸心里没有当回事儿,倒是被刚才的女人气的不轻,他觉得这是老伴儿去世后自己在这个菜市场记忆最深刻的一次。

    不是没有基本的医科常识,何爸爸或许是长久以来失了老伴的一种落寞,让他从潜意识中并不似以前那么珍惜自己的身体,或者是不是也有一种声音在灵魂深处呼唤着他,叫他去往妻子的往生世界?

    只是,还是发病了。

    第二天下午,何爸爸午睡醒来,突然觉得身体发烫,接着越来越烫,又不觉咳嗽几声,他心下一咯噔,感到不妙。挣扎着拿起手机,给何璐拨通电话,咳嗽越来越厉害。

    “爸,感冒了?咳得有些沉啊。”何璐关切道。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睡觉起来就身上特别烫,还开始咳嗽。咳,咳,咳……”咳嗽声不停。

    “听上去很严重,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了?还是穿的太少着凉了?”

    “没有啊,都好着呢,就是前天在菜市场被一只狗轻轻咬了一下,咳咳咳…….”

    “啊?被狗咬了?天!快去医院!”

    何璐深感不妙,她打120,而且直接要求送到西京的西京医院,县里的120表示没有这项服务,何璐急的跳脚说:“给你们加两千块钱,拜托一定送到西京医院,拜托了!”

    病情的发展或者准确的说是恶化,远远超出了何璐的想象。何爸爸一进西京医院,几乎没有必要采取任何的抢救措施,就被送进了ICU。

    何爸爸因为狂犬症引起肺部感染,人迅速昏迷。

    ICU是每个医院共同的“死亡社”,它的学名是重症医学监护室,进到这里来的病人,进行的所有的救治,都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医生做最后的挣扎,患者家属更是有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能不能救活也得救一下,这可以是一种人道主义想法,也可以是医院变相的“勒索”,因为费用高到离谱。

    何璐并不同于其他家属,她没有司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她只有一种想法,就是一定要救活爸爸,其他都不在考虑因素。

    第一天抢救,医院让先交3万块钱,何璐把自己工资卡里仅有的四万块钱全都交上,医生告诉她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更主要是做好经济准备。

    第一天过后,卡里充得四万块钱,就只剩下一万六,何璐诧异于医院的吞金力,她还没有找医生问明白,医生先找到她谈话。

    “你父亲这个情况很不乐观!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什么是不乐观?他被狗咬了的,是不是狂犬病发?”

    “不是简单的狂犬病。我们已经在他来的第一时间给他注射了狂犬疫苗,这个倒不是最主要的,现在麻烦的是他肺部感染的厉害,加上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得过肺结核,肺部有钙化点,这次生病激活了旧的病症,肺部环境非常不好,肺功能几乎没有了,现在只能靠呼吸机维持,卸了呼吸机,人根本就不行,所以情况不太好。”

    医生说的一道一道,从语气到表情也配合了相应的人道主义态度,只是何璐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她懵着脑袋,蹦出一句话说:“那就是没有救了?”

    医生看着何璐,表情中掠过一丝微妙的笑意,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说:“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你们选择继续抢救,我们医院还有可以采取体外人工肺,进口的ECOM,这个目前是唯一可能的有机会的办法。”

    “那就用啊,你们还有什么顾虑?”何璐已经慌了。

    “只是这个费用会比较高,而且我们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好,所以得和家属交代清楚。”

    “费用有多高?”何璐紧张地问。

    “下来得个30万左右吧。我还是建议你要慎重考虑。”医生语重心长的建议。

    30万?这个数字大大出乎何璐的意料,之前的种种想法一瞬间打了不小的折扣。

    我们应该相信,每个孩子都是真正爱父母的,可是,总有些现实的沉重让孩子要做出选择,做出妥协,有时必须伴随着无奈和残酷。

    何爸爸是国家正式干部,有退休金,有医保,报销力度是很大的,只是,医生告知何璐,这种ECOM属于进口材料,基本不在医保报销范围之内,即便能报销,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属于自费。

    30万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璐茫然的看着医生,医生语重心长的说:“所以,你得认真考虑,权衡一下。”

    何璐没有眼泪,问道:“我能不能考虑一下?给我点儿时间?”

    医生点头说:“当然可以,只是不能太久,毕竟你父亲不能等,务必尽快给我答复。”

    ICU里纯明的白光,不分昼夜,何爸爸带着呼吸机,浑身插着管子,护士们走来走去,寂静的怕人,像是科幻片里的生化实验室,每个病人像实验对象。

    何璐第一次探望进去时,脑海里出现的是萨特戏剧《禁闭》里的场景,那个没有黑夜的场景,像极了。

    短暂的神游之后,30万的医疗费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父亲一定是要救的,没有钱也得想办法凑钱。何璐坐在医院ICU外面的长椅上,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会儿不是思考生命意义的时候,也不是感慨命运公不公平的时候,筹钱是第一要义。

    卖掉房子。

    爸爸妈妈老家的房子不能卖,那里有爸妈一生的记忆;自己西京新买的房子,虽说有自己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但是父亲才是自己以后生活的真正希望。

    何璐决定卖掉西京的房子,但是房子不是决定要卖马上就能有买家,换成现钱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眼下30万现金从哪里筹来?

    何璐快速的在脑海里把自己的朋友搜索一遍,好像只有微微有这个实力,她拨通微微的电话。

    微微和李儒佳的培训学校还在招生,业务也还景气,但是,李儒佳已经决定转行,做字画收藏,而且已经开始了几笔生意。微微虽说觉得字画生意水太深,风险太大,可仍然不计条件的支持李儒佳收购字画。

    何璐的电话打过来时,微微和李儒佳正在因为买了一批假字画而懊恼,听明白何璐是要借钱,微微为难的说:“璐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次这批假货把我们坑惨了,唉!”

    何璐关心的问:“啊?那你们得告他们卖假货啊。”

    微微无奈的说:“这一行就是这样,只怪自己眼力不行,当时没有认清楚,现在的赝品做的比真品都像真的,权当是买了教训,以后多长眼了。叔叔现在还在ICU吗?璐璐,我实在是帮不上太大的忙,这一次至少亏二十万左右,我只能先给你拿五万。”

    何璐连忙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你们赶紧把自己的情况弄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别为这个事情焦心,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微微感动道:“没事儿的,五万块钱我能拿出来,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不焦心!儒佳想得很开,他还安慰我说,每一个初入行的人,没有几次赝品经历,就永远不会认得真品,我们没事儿的,你把账户给我,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何璐没有再推辞。真朋友不需要再客气,不然便假了。

    微微夫妻能在自身深陷财务危机时还出手相助,这便是极高尚的,何璐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剩下的钱还得继续想办法。

    张启远在印度留学,再说了她也是穷学生一枚,也没有多余的钱;亲戚们多少能借一些就借一些,姑姑姨姨舅舅婶婶叔叔们,能想到的联系到的,都扯下面子,打一通电话,竟然七七八八借了□□万;父亲单位的领导,对这位退休的老领导给与了人道主义关怀,一次性拿出五万块钱;在最短时间里,就凑够了二十万左右,可仍然不够。

    何璐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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