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

    九十三

    几天时间里,重症监护室出来了几个人,进去了几个人,出来的活着的少,死了的多,每个病人的情况不尽相同。有莫名其妙早上散步时被一辆车撞倒昏迷的八十岁大爷;有正在抱孩子突然一跟头栽倒床下昏迷不醒脑梗的二胎妈妈;有已经辗转全国十几家医院花费二百多万仍然昏迷不醒家人不甘心放弃的年轻小伙子;有为了使头发变黑自己给自己配方吃何首乌中毒导致全身器官衰竭的农村“神棍”中年女人;有………..

    心力交瘁的何璐,看着听着这些故事,像是麻木了一般,没有感慨,没有唏嘘,还差十万块钱医药费,重病的父亲还在里面挺命,找钱是第一位的。

    何璐想出去透透气,刚站起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站到了她面前,手里拿出一个夹着传单的夹子,递给何璐,热情的说:“姐姐,你看一下。”

    何璐没有心情,没有看,说:“我还忙着呢,没时间!”说着要往外走,女孩也不生气,拉住她说:“姐姐,您看一下,我们这不是广告传单,也许您需要。”

    何璐接过来,大致浏览,不经意问:“这是什么?水滴筹?做什么的?”

    女孩解释说:“我们这是一项公益活动,就是通过互联网募捐医药费,给重症高昂医药费家庭解决问题的。”

    何璐眼睛一亮,继而又半信半疑的说:“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女孩笑着说:“姐姐您放心,我们这是正规的民间公益组织,您看看我们的资质。”

    何璐仔细看了女孩递给她的另一份册子,还是有些疑惑的说:“那我需要做什么?”

    女孩说:“您只需要把病人的情况说清楚,再配上几张生病的图片,还有你家里的经济状况,剩下的我们来操作。”

    何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女孩又问:“我问一下,里面躺着的是您的什么人?”

    何璐突然泪光不住,回答到:“我父亲。”

    女孩儿表情黯然的说:“哦,实在很抱歉呢,看你的样子,医药费挺贵吧?”

    何璐点点头,黯然神伤,女孩打起精神说:“姐姐,我们这个水滴筹真的挺适合你家的情况的,现在救人要紧。”

    何璐还是不能完全打消自己的顾虑。

    关于水滴筹,她之前在微信中见过,自己也曾经捐过钱。那好像是一个大学女老师七岁的儿子患白血病发起的一次众筹,因为都是大学老师,那条消息在朋友圈里传得很广,何璐好像捐了600块钱,心里还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那之后的两三年中,她还会偶尔想起那个孩子,在心里也不知道他好了没有,谁能想到,今天这样的情形就到了自己身上。

    何璐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虽说这是公益性质的,自己也的确需要这笔钱,可她心里又总是觉得这是一种网络乞讨行为!就像是大街上跪在地上,面前一个牌子写着自己的困难并且希望爱心人士能伸出援手的乞讨者,自己只不过是换成了网络版,乞讨者与援助者不见面而已,但本质还是乞讨!

    从小到大一路骄傲的何璐,心里是不能接受这种乞讨之下的施舍。自己心里的这种隐秘想法,她不能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所以对面前这个女孩儿提出的水滴筹项目,她有些迟疑。

    女孩像是看穿了何璐的心思,她说:“姐姐,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谁在社会上,还没有个难处呢?有难处大家一起帮忙解决,互帮互助,没啥丢人的。再说了,换成别人需要你帮忙,你会不会帮?心里会不会嘲笑别人是在乞讨?应该也不会吧?所以,别人也是一样的,解决当下医药费的问题是关键啊。”

    何璐还是被看穿了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说的有道理,好吧,那就帮我弄一个吧。”

    女孩儿点点头满心欢喜的样子。接着,何璐按照要求,趁中午探视时间,给插满各种管子带着呼吸机的父亲拍了几张照片,又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和所需的费用报给女孩,最后她特别叮嘱女孩道:“我很感谢你们,但是,咱们说好,只要筹够了十万块钱,这个项目就马上停止,绝对不能多要钱。”

    女孩点头说:“放心吧姐,我们是专业的。”

    筹款发起后,进行的很顺利,短短几天时间,就筹够了十一万左右,何璐要求立刻停止了继续的筹款。

    父亲的医药费及时交上,医院开始了最后的救治,无论结果怎么样,何璐心里有了一种释然。

    水滴筹是在朋友圈发起,圈里一个人连着很多个人,很多个人又连着很多个人,所以,杨光军在微微的朋友圈里看到了这条消息,他惊讶,也失落。

    何璐在单方面提出分手时,就删掉了杨光军的联系方式,也屏蔽了微信。

    杨光军有些迟疑,要不要给何璐打电话?何璐会不会不接电话?打电话说什么?他很自责。那么要强的何璐,会水滴筹,那一定是她无助到极点,放下自尊和面子,而他却不能给与她任何的帮助,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实惠的经济上。

    杨光军突然那一刻明白了,为什么何璐要和他分手。爱情中的陪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重要,这是杨光军给不了,可是,何璐这一年多最最需要的恰恰是陪伴。

    何璐提出分手,是理性的,她理解军人的职业,没有责怪,只是她早早的明白了,有些伤痛必须自己一个人去扛,谁都替不了。

    杨光军自责,他拨通了何璐的电话,何璐很平静的说自己过得很好,对于何爸爸病重需要大笔医药费的事情只字未提,杨光军也很配合地寒暄,没有点破,可是心疼一地。

    杨光军拨通了微微的电话,把自己仅有的六七万块钱打给微微,让微微以她的名义借给何璐,他一再叮咛微微,千万不要说是自己的钱,又给何璐发信息说自己一切都好,让何璐放心。

    何爸爸的病情在经过二十多天的各种治疗后,明显好转。那天下午何璐去ICU探视,父亲用微弱的语气说:“我要喝粥,煮得稠一些,饿。”

    何璐高兴地点头,看着已经是皮包骨头的父亲,又忍不住滴下眼泪。整整一个月左右,人几乎没有吃过粮食了,哪能不瘦呢?

    何璐给父亲煮了稠稠的白米粥,又放了些青菜末儿,看上去蔬菜粥能更有生命力。

    那天从医院回来的一路上,又从家里去医院的一路上,是何璐这一个多月来心情最舒畅的一路。虽然借了那么多债,虽然父亲出院后还得慢慢护理,虽然自己的工作一塌糊涂,但这些困难都不能影响她这一路的舒畅。

    生活总是要有希望,人总是要能有盼头。

    杨光军开始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快速出头,被上级看见自己的能力从而尽快得到提升。听上去很功利,也离自己的初心好像远了,可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回到何璐身边,或者提升调动到何璐就近城市部队,或者被更高上级赏识点名调去西京的中心基地部队,或者也许并不能顺利,但无论怎样,他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实际的事情,用行动给何璐支撑。

    杨光军找到政治处主任,建议部队恢复之前的光荣军属的荣誉牌。杨光军说:“我记得小时候,邻居家里的大门框上会钉着一个红底黄字的牌子,上面写着革命军属,全村的人都很羡慕,我也很羡慕他们家里有当兵的人。”

    主任不解地说:“我们小时候,村里也有这样的人家。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光军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家里有当兵的孩子,家长并没有觉得光荣,孩子就算在部队服役,军人的荣誉感也弱一些,这都是因为咱们没有把当兵光荣的荣誉感用可见的形式展现出来,我们应该恢复之前的革命军属的荣誉牌,把荣誉感展示出来。”

    主任感兴趣的鼓励说:“你这个想法很好,继续说具体些。”

    杨光军说:“我建议,凡是家里有当兵的孩子,部队定制好当兵光荣的门牌,寄给军属所在的社区或者村镇,由社区负责人转交给军属家里,同时再以部队的名义,每年建军节给每家军属写一封慰问信,还是寄到社区,由社区负责人转交家庭,这样官方样式的荣誉,先是社区负责人感受到,并且他们会把这份荣誉视为自己社区村镇的荣誉,然后会由上至下对军属们关照重视,其他群众才会觉得当兵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对军属家庭也会尊重甚至羡慕,军属有了荣誉感,在部队服役的军人才能有荣誉感,才能安心。”

    主任对杨光军的提议很满意,第一时间开会,布置了具体任务,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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