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待我好不容易寻来人送我去往湖心岛,随着视野逐渐开阔,湖心岛越来越近,竟真的在树木掩映中看到了一角蓝裳。

    我忙令撑船的小太监动作快一些眼看着离上岸一步之遥,身后却忽地袭来一股推力。

    一时不防,我跌落水中。

    乍暖还寒时的湖水,仍旧冰寒刺骨。

    衣服里灌了水,变得愈发沉重。

    “救…”

    我想要呼救,却呛了一口水。

    何书妍信步走向小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同她姐姐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想着,即使她不喜欢我,也大可不必下如此毒手。

    因为我的死活,根本不会为宫里带来任何波澜。

    远在西南的哥哥嫂嫂会为我流泪,朝中的大臣们或许会为我上书,可宫里又会有谁在意我呢?

    兴许我宫里的那些宫人们,也会难过。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

    倘若我死了,谢安会不会很高兴呢?

    还是说,他也会有一丢丢的难过。

    毕竟,我们也算是夫妻一场。

    胸腔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衣襟。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像一只水淋淋的河鱼一样,被捞上了岸。

    真好的阳光啊,我还活着。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些水。

    “谢谢你啊。”

    救我的人却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恨不得以袖掩面。

    我见他如此躲闪,反倒生了想一睹真容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扯开他的衣袖。

    “司空逊?”

    司空逊见已经暴露,便也不再遮掩。

    神色尴尬道: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何书妍骗我至此,又设计推我入水,这里怎会出现第二个人。

    我突然有些后怕,“你不会和她是一伙儿的吧。”

    “误会误会。”

    司空逊忙摆摆手,“我只是见她独自沉思,想同她说说话,便带她来了此处。”

    我不由讶然失色:“是你把她掳至此处?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谢安对她……”

    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措辞。

    我不太相信谢安会喜欢上什么人。

    他那样的人,是天生适合在王座上独孤终老的类型。或许会宠爱很多女人,无数红颜知己,但不会让心里住进任何人,更不会把心交出去。

    司空逊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自信道:“不可能,我比你更了解陛下。”

    这时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何书妍把我骗过来的借口,居然是真的。

    那她是明知道会有司空逊救我么?

    如果不是为了杀害我,又何必要多此一举,令我亲眼目睹她的冷酷无情,甚至可能从此势不两立,争个你死我活。

    何氏女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

    司空逊好奇道:“既然你认为陛下倾心于何小姐,不担心有人同你争宠么?”

    我失声发笑:“我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怎还敢奢求陛下的宠爱呢。”

    司空逊一时语塞。

    他轻咳一声,犹犹豫豫道:“那个,其实……”

    一阵风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有点冷哎,我要回去换衣服了。你会撑船吗?”

    “回去的话,有比撑船更快的方式。”

    司空逊笑着起身,抚了抚额前的刘海。然后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扔进水里。

    叶子潜伏在水面上,像一叶绿色的小船。

    我好奇地凑上前,看他做什么把戏。

    “你听过一苇渡江么?”

    我半信半疑,试探道:“难道你会?”

    “不会。”司空逊神秘兮兮道:“不过,我会轻功水上漂。”

    “好哇,那能带动我吗?”

    我有些兴奋,也想试试飞起来的感觉。

    司空逊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住,神色尴尬地看向我背后。

    一道灼人的眼神,从身后射过来,仿佛一支冷箭要将我穿透。

    我回过身,看见一人负手立于小船上,面色不善。

    正是数日未见的谢安。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急匆匆赶过来兴许是为了何书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安质问道,一个起身跃至我面前。

    我本想告状,又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恐怕比不上新宠。

    结结巴巴道:“没什么,只是失足落水了,正准备回去呢。”

    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心虚。

    司空逊默不作声,难得地老实。

    谢安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反而指责我道:“皇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凸显出身体的曲线,有些地方还若隐若现。

    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看到,确实不太合适。

    可我刚才差点死掉,心里本也有些委屈。

    于是我一时情绪失控,道:“既然陛下看臣妾不顺眼,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去陪何家的小姐吧。”

    这句话呛住了谢安,他额上青筋跳动,抬起的手停在半空。

    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那双眸子几乎幽深如深谭。

    我本以为会挨一个耳光,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君心难测。

    我也受够了他的若即若离。

    巴掌迟迟未落,谢安深吸一口气。解开身上的披风裹在我身上,然后十分霸道地将我扛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有些紧张,生怕他将我抛进水里,这下可没人会救我了。

    “闭嘴。”

    谢安狠狠道,“再嚷嚷我就下旨西南……”

    这句话果然有用。

    我紧闭嘴巴,不敢再说话。

    谢安真是好臂力,一路上将我扛回了坤宁宫,然后命炊荷将我收拾干净。

    炊荷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喊了好几个宫人一齐上场,很快就将我洗干净换上了干爽衣物。

    然后她们将我带去了寝宫,将我推进去之后便关上了房门。

    我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过来。”

    谢安坐在帐中,态度生冷地下令。

    我一步步挪过去,反思了一下自己今日的言行,确实不太合适。

    他还没说第二句话,我就先很没骨气地滑跪了。

    “臣妾知错。”

    “哦,你错在哪里?”

    “臣妾不应该与外男独处,此为一错。”

    我想了想,温顺道,“不该因陛下同何小姐亲近而置气,言行无状,此为二错。”

    谢安沉默,我心里暗想,两个还不够吗?

    于是又补充道:“身为皇后,却仪容失态,此为三错。”

    说完,紧张地看着谢安,希望他能消消气。

    “你刚才说,朕与何书妍亲近,你为之置气?”

    谢安却仍思索着我的第二句话。

    “是。陛下是臣妾的夫君。夫君同其他女子亲近,臣妾难免……”

    话音未落,谢安抬起我的下巴,直直地看着我,“在你心里,当真把朕视为夫君。”

    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即使自己并无情意,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毫无情意。

    “陛下,臣妾曾经荒唐地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可先帝赐婚,天下皆知。你我行过大礼,名字一同列在玉牒上,即使百年之后,即使你厌弃了臣妾,另立他人。臣妾也始终是你的第一位皇后,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你,也始终是臣妾唯一的夫君。”

    一番话字字皆是肺腑之言,就连我自己都差点要感动落泪了。

    谢安身为皇帝,他可以有很多红颜知已,爱妃宠姬。

    而我身为皇后,唯有他一个,也只能有他一个。

    太不公平了呜呜呜。

    “朕不会另立皇后的。”谢安将我搀扶起来,态度软化了很多。

    “你选择留下时,朕便决定独尊中宫,不动西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不是动不动就拿西南来威胁我,还和何书妍走的那样亲近。

    尽管如此腹诽,我面上仍是柔顺温婉的模样,“多谢陛下。臣妾也定会担当好中宫之责,为陛下排忧解难。”

    “你不需要如此小心谨慎,在朕面前,做成姜就好。”

    谢安看着我,眸中冰雪融化,声音也轻柔了几分。

    我有些紧张,他每次露出这种神情,往往都伴随着……

    果不其然,他十分自然地吻了上来。

    不同于之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这次的吻轻柔,小心,又带着一股炽热的侵略气息。

    我无处可逃,亦不敢反抗。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危险而又沉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谢安却轻声道:“成姜,看着我。”

    他没有自称“朕”。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此时的他,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发号施令。

    而只是一个丈夫在请求他的妻子。

    我看到他的面部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柔和。

    那双幽深的眸子,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浸在水中的墨色玉髓般,在清冷中带着一抹温润之色。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出了神。

    谢安看到我双颊几乎已经红透,勾起唇角。

    衣衫委地,钗环尽卸。

    罗帐轻摇,无限春光。

    这一切发生的水到渠成。

    我有些茫然,顺从着自己本能的反应。

    谢安一遍遍叫我的名字。

    他的眼神中,欣喜无限。

    仿佛一无所有之人,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渴求的稀世珍宝。

    那时我的心里竟闪过一丝妄想。

    他或许是喜欢我的。

    无论如何,帝后大婚之夜的圆房之礼。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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