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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清酒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座宅邸前,而无双正从宅邸内走出,抬眸便见到了向黎和沈颐。

    无双停在了原地,她盯着沈颐,问:“你来做什么?”

    沈颐:“来接我夫人回家。”

    “这里便是她的家,”无双呢喃了句,她看着沈颐,启唇说:“我送你去见她。”

    下一瞬,她抽出腿上的匕首,冲了上去,出手便是杀招。

    沈颐凝了凝眉,他提枪抵挡着无双的进攻,且抵挡得非常随意。

    向黎自然也看出了无双并不是沈颐的对手,便没管两人,径直走进了院子。

    而后,有四个人跟着他出来了,其中便有齐七。

    他拔出了腰侧的非觞剑,扔给了沈颐,沈颐顺势接住,也没有心思再同无双缠斗,直接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和弯刀。

    齐七这才开了口:“小黎,你去。”

    沈颐楞了下,迷茫地看向齐七,下一瞬,向黎手持双剑,迎了上来。

    齐门向黎,师从齐门门主齐哲,以柳叶刀法闻名江湖,却在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持双剑护住了被众多势力围攻的齐门,是门内实力仅次于齐七的弟子。

    沈颐只得认真起来,他一手握紧非觞剑,另一只手提着破空,迎了上去。

    打到最后,向黎退了两步,收起了双剑。

    齐七对沈颐很满意,道:“苏家心法,你练得很好。”

    沈颐这才彻悟,反问他:“你是因为苏清欢,方才给的我那本心法?”

    齐七并未否认,却也未承认,他只是说了句:“还得练。”

    沈颐想了会,方才反应过来这话并不是同他说的。

    “嗯,”向黎低头应了句,转身又消失在山林之中。

    沈颐看着门口站着的众人,白发老人,齐门门主及门主夫人,还有齐七和无双,独不见最应现身的苏清欢。

    脑海中浮现出无双刚才的杀招,他突然不安起来,问:“苏清欢呢?”

    齐七启唇回了他:“她死了。”

    脑海中一片空白,沈颐迷茫地望着齐七,他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无双低头,闭着双眼,又重复了遍:“他说,小姐死了,去年年底便死了。”

    “沈颐,我不想她嫁到盛京的。”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充满了无力感:“纵使她那般开心,可若选择权在我手中,我不会让她嫁到盛京。”

    沈颐僵在了原地,非觞、破空落地。

    齐七的视线落在破空上,声音同样很轻:“我带你去见她。”

    他上前拾起非觞剑,又将破空枪扔给了无双,转身领着沈颐进了门。

    挡在门口的三人让开,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沈颐也一句话没说,他抬着脚,行尸走肉般跟在齐七身后。

    走了许久,久到他们出了府,又进山林,且越走越偏僻,沈颐终于察觉出不对,问:“她到底是谁?”

    齐七便开口回了他:“齐门苏三。”

    “她不是苏三,”沈颐停下,齐七便跟着他停了下来,沈颐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苏三内力深厚,而我夫人不会武。”

    齐七迎着他的视线,同他解释道:“齐门中无人说过苏三会武,她只是在江湖上用过一次剑,退过一次敌,故而江湖传言,齐门苏三,内力深不可测。”

    “也正因如此,苏三与苏清欢,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皇帝查探多年,也未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沈颐还是不信:“她说过,她的师门只有九个人,而齐门门下弟子众多。”

    齐七无声地勾了下嘴角,点起了人:“祖父,婆婆,爹,娘,我,无双,她,向黎还有个把自己关起来的,加起来正好九个。”

    山林中一片寂静,连鸟鸣声都没有,一阵清风吹过,夹杂着些许花香。

    沈颐闭上了眼,启唇问:“她怎么了?”

    “体内余毒复发,药石无灵,不治而亡,”齐七转身继续向前走,道:“走吧,她还在等你。”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空地,地上有着一颗巨大的、盛开着的梨花树,树下两侧,各有一座墓。

    沈颐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腿,他望着那棵梨花树,声音很轻:“真难得啊,这个季节,居然还有梨花在开。”

    齐七的视线同样落在那棵树上,解释道:“家母会些灵异之术,可使盛开之花,经年不败。”

    随即转身拉起沈颐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座墓前,他弯起了嘴角,轻声说:“欢儿,我把沈颐给你带来了。”

    沈颐垂眸,看向眼前的墓,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他弯了下眼角,眼中含泪,却在笑:“我来接你回家。”

    高大的男子跪在墓碑前,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流出,浅蓝色衣袍沾上尘土,梨花花瓣随风而落,落在墓碑上。

    他伸手取下,而后张了张双唇,却什么都没说出。

    过了许久,他吸了下鼻子,弯起嘴角。

    他说:“苏清欢,我来接你回家。”

    脚步声传来,齐七侧目望去,无双抱着坛清酒跑了过来,她蹲在墓碑前,将酒坛放到沈颐身前。

    她红着眼,低声说:“小姐留给你的。”

    她曾说,她会在家,为他温一壶清酒,在梨花树下等他。是故,他来了,可她却长眠于梨花树下,只给他留了坛清酒。

    他端起酒坛,将清酒倒在墓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低声说:“我不要清酒,你起来跟我回家。”

    梨花盛开,酒香四溢,只,佳人已逝,再不见故人。

    无双捂住嘴,转身跑开。

    齐七垂眸望着他,他走上前,俯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而后转身,原路返回。

    夕阳西下,空地上,身着浅蓝色衣袍的男子笔直的跪在新墓前,他低垂着头,满脸泪痕。

    几步之外,站着来叫他回去吃饭的宋修,他望着一言不发的沈颐,过了许久,选择转身回去,请了援兵。

    而后,云婆婆孤身来了墓前,她望着一动不动的沈颐,一字一字地说:“老门主爱酿酒,尤爱酿桃花酿。”

    “可偏他最疼爱的小弟子只喜梨花,故他将自己酿的最好的一坛酒埋在了梨花树下,一埋便是近四十年。”

    “沈颐,当年为你送行喝的那坛酒是老门主给欢儿的嫁妆,她曾应过老门主,将来会领着夫君回家一起喝那坛酒。”

    “现在起来,跟我回去,喝酒。”

    墓碑前的男子终于动了动,他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挣扎着站起身,而后扶起了云婆婆,跟着她回了府邸。

    新婿上门,本应是热热闹闹的一顿饭,众人却吃的死气沉沉。

    而后,齐老门主同沈颐嘱托了句“以后便是一家人”后率先离了桌,云婆婆紧随其后,齐哲及其夫人相伴离桌。

    宋修看着沈颐叹了口气,然后也领着楚竹离开。

    向黎望着酒坛里所剩不多的桃花酿,抬眸看了齐七一眼,拿着红布重新封了起来。

    见他此举,齐七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许无奈:“他又不回来。”

    向黎的动作顿了一瞬,他封好酒坛,低声说:“他会回来的。”

    一顿饭下来只喝了几杯酒的沈颐垂着头,在此时插了句嘴:“她说,她有两位师弟。”

    向黎的动作再次一顿,他抱着酒坛坐回原处,低头抿唇不语。

    齐七盯着向黎的举动摇了摇头,他开口回了沈颐:“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把自己关在了百毒谷。”

    “小黎那酒,便是给他留的。”

    沈颐抿了下唇,又说:“我想去陪她。”

    齐七甚是忧愁,却只能选择妥协:“去吧。”

    之后,一连数日,沈颐都留在了后山,或是跪坐在墓碑前,或是倚靠在墓碑上,抬头仰望着满树的梨花,浅蓝色的衣袍沾满尘土,黑发杂乱地散在肩上。

    向黎去送过几次饭、开口劝过几次后,最终还是找上了齐七。

    齐七坐在书桌前,头都没抬一下,回了向黎的话:“你总得让他颓废段时日。”

    向黎犹豫了下,道:“可他颓废得有点过头了。”

    齐七抬眸,看向他。

    向黎举了个例子:“还不如像小五那样,把自己关起来呢。”

    于是,齐七拿起破空枪和染霜剑,独自去后山见了沈颐,而后,他觉得向黎说的不无道理,与沈颐相比,小五确实算是让人省心的了。

    他将破空枪和染霜剑扔在了沈颐身前,道:“出去走走吧。”

    彼时,沈颐正倚靠在墓碑上,见齐七来,他先是坐直了身子,而后摇了摇头。

    他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她。”

    齐七坐到他对面,试探着问:“我们聊聊?”

    沈颐想了想,问:“无双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的?”

    齐七:“欢儿死后。”

    沈颐:“她体内余毒什么时候复发的?”

    齐七沉默片刻,如实回了他:“她腹中孩儿没的同时,体内余毒便复发了。”

    难怪她那时要同他和离,沈颐闭了下眼,又问:“从哪来的余毒?”

    齐七这次回得果断:“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原是种火毒,毒性被先生解去了大半,方至今才会复发。”

    沈颐彻底闭了眼。

    齐七盯着他看了一会,再次开口:“我们再聊聊?”

    沈颐仍闭着眼:“聊什么?”

    “欢儿啊!”不然还能聊什么?齐七不假思索地说:“我小师妹自小乖巧听话,温顺好哄,在齐门生活这些年,可发生过不少趣事。”

    这话提醒了沈颐,他睁开眼,看向齐七,问:“当年,师伯是如何找到的她?”

    齐七知无不言:“因为你啊!”

    沈颐满脸茫然。

    “你不记得了吗?”齐七微讶,道:“你幼时救过欢儿啊!”

    沈颐微微凝眉:“我救过她?”

    “对啊,”齐七更惊讶了,说:“就你来齐门接走阿英之前,不是曾中途离队,救过一个不能言语的女孩吗?”

    沈颐面色微沉,问:“那个女孩是她?”

    齐七突然沉默下来,他犹豫了下,小声问:“你以为呢?”

    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沈颐自嘲道:“我以为是苏清影。”

    齐七:“……”

    他还不如不来了呢,齐七果断起身,转身就走。

    被留下的沈颐再次闭上了眼,向后倚靠在墓碑上。

    他记得,那年宋林英闯到王府,逼他给她一个交代,他被宋林英气恼了,转逼问苏清欢,问她也要他给她一个交代吗?

    她挣扎了许久,方才委屈地回了他一句:不要了。

    他当时气急了,想不通明明应该是她给他一个交代,怎么就变成了他要给她一个交代?

    还被她慷慨地舍弃了!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她当年说出那句“不要了”时,心里有多难过。

    原来,这么多年,他真的欠她一个交代。

    阳光透过枝杈照在他的脸上,他张了张双唇,轻声补上他欠了她许多年的交代:“夫人,当年是我不对。”

    “是我认错了人,赴错了约,但所幸,娶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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