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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初定

    身着粉衣的小姑娘强忍着泪水,睁大湿漉漉的双眼,躲在他父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几步之外的自己。

    齐七回视着她,微微歪头,想,这就是他的小师妹吗?有点胆小,还有点笨笨的,但最多的,还是可爱,讨人喜欢。

    他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她,却被小姑娘躲掉了。

    齐七有点难过,他抬头,委屈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齐哲向前推了推苏清欢,向她介绍齐七,道:“欢儿,那是师伯的儿子,是你的师兄。”

    苏清欢满脸困惑,她抬眸看了眼说话的齐哲,又偏头看向身前的齐七,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转过头,视线再次落到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双唇微张,无声唤他:“爹爹。”

    男子偏头避开她的视线,小姑娘只好又转过头,委屈地弯身行了个礼,抬手比划道:“师兄。”

    而后重新躲回齐哲身后。

    齐哲望着身后的小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烟垂眸看向不解的齐七,也朝他摇了摇头,而后轻声哄着苏清欢,在她放下戒备心后,抱起她,上了马车。

    “那便是你小师姑的女儿,你的小师妹,名唤苏清欢,”齐哲望着青烟怀里的小女孩,声音很轻:“今年刚九岁,体弱,生来便不能说话。”

    他向前推了推齐七,道:“你先上车。”

    齐七仰头看向齐哲,点了点头,随后满怀欢喜地上了马车。

    车上,小师妹正畏缩在母亲怀中,胆怯地望着他。

    见状,他只好放弃上前同她搭话的意图,再次掀开车帘,看向迟迟未跟上的齐哲。

    可让他震惊的是,他父亲居然客客气气地在同他之前不屑一顾的男子说话。

    “谢谢你,你将欢儿教的很好。”齐哲说:“阿蓝若是活着,见到欢儿现在的样子,定会欣慰的。”

    男子紧紧地握着自己另一个女儿的手,央求着问:“我可以去看她吗?”

    齐七见到齐哲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男子飞速地冲向了马车,停在自己身前,声音微哑,唤了声:“欢儿。”

    畏缩在青烟身旁的小姑娘在听到呼唤声后挣开了她的手,跑出了马车。

    男子张开双臂,抱住了飞冲过来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的头发。

    小姑娘则是缩在他的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别哭,欢儿,”亦有泪水从男子眼眶中流出,他轻声哄着怀中的小姑娘,道:“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小姑娘仰头看向男子,抬起双手,比比划划。

    齐七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听到男子回道:“爹爹会去看你的。”

    他想,大概是在问可不可以不离开,也是,若有选择,又有哪个九岁的小姑娘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他不禁埋怨起自己的父母,不该如此匆忙地接走小师妹,最起码要等到小师妹肯接纳他们。

    他进了马车,刚想同母亲商量要不要多留几日,抬头便见他父亲抱着小姑娘进了马车。

    齐七:“……”

    有这样一对父母,难怪他如此早熟!

    苏清欢被齐哲安置在青烟身侧,齐七望着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自己,自我介绍道:“我叫齐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是你师兄。”

    苏清欢无声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齐七,却没有抬手比划那些齐七看不懂的手势。

    “我知道你叫苏清欢,是我的小师妹。”他又继续道:“从今日起,我会保护你的。”

    “我还知道,小师妹不能说话。”少年神色认真,声音明亮:“但没关系,有师兄在。从今以后,小师妹想说什么,师兄都帮你说,好不好?”

    稚嫩的声音击中苏清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齐七,眸中似有满天星辰。

    须臾后,她小心翼翼地移到齐七身边,犹豫着抓起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在他手心写到:“我叫苏清欢,一世清欢的清欢。”

    小小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中缓缓写下她自己的名字,他垂眸望着她认真的模样,一眼便将她刻进了心底。

    他想,他的小师妹,大概真的有点笨,他得保护好她。

    此后,他便一直看着她。

    他看着她被随和的祖父拥入怀中,满脸无措,又在祖父一句“傻丫头,总算知道回来了”的轻喃中抬起双臂回抱住祖父。

    他看着她兴高采烈地跟着祖父四处游玩,看着她一脸满足地吃下云婆婆做的糕点,看着她安静地躺在母亲怀里入睡,看着她受尽众人疼爱,越发开朗。

    但渐渐地,她变了个样子。

    他的小师妹,在众人的喜爱下,拿起了她母亲的染霜剑,穿起了她母亲的蓝衣,晨起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同练剑。

    不知何时起,她不再是原来那个笨笨的样子,她变得越发像父亲口中的小师姑。

    原来过多的爱会改变一个人啊!

    齐七收剑,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仍举着染霜剑的苏清欢,他不知她的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他想,他应该有保护好她。

    变故发生在几个月后,苏清欢在习得染霜剑法第一层流君之际,陷入昏迷。

    两日后,为治苏清欢哑疾而来的云秋堂闻秋先生赶至齐门。

    三日后,杜闻秋封住了苏清欢全身穴位,勉保住她的性命。也是在这时,他们才知晓苏清欢为何生来便哑。

    从齐门往南行百里,有一小国名南戎,国内有一门派名护圣教,教中有一火毒,活人沾之,须臾间便会受尽烈火焚心之苦,心停而亡。

    此教中另有一奇术,散灵之术,活人沾之,顷刻间便化作白骨。

    这毒与术虽凶恶,但两者互相克制,护圣教以术覆在毒上,以此守护着教中圣物。

    “不可能,”青烟盯着杜闻秋,径直道:“那东西不可能离开护圣教。”

    “那东西自然无法离开护圣教,但欢儿身上之毒确是那火毒,”杜闻秋侧身让开位置,道:“至于散灵之术,你可亲自去探看。”

    齐七站在原地,看着他母亲疾步走向床上昏迷的苏清欢,片刻后踉跄地后退数步,无措地看向他父亲,颤声道:“真的是散灵之术。”

    “可如今的护圣教内无人会用此术,”她的声音更加颤抖:“欢儿怎会……”

    “依附物,”杜闻秋垂眸看向苏清欢,轻声说出自己的推测:“欢儿并非直接中了那术,也并没有直接中了那毒。”

    “以生灵触碰护圣教的圣物,而后借用外力消弱生灵上火毒的毒性,散灵之术便可在顷刻之间将生灵吞噬成粉末。”

    “这样一来,粉末上残余的散灵之术无法制衡其中的火毒,它便带有了毒性,却又因为散灵之术的存在,使人无法察觉出毒的存在。”

    “而且,依附物并没有直接下在欢儿身上,”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齐哲,启唇道:“她身上的毒与术,皆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

    此话一出,青烟直接瘫倒在地。

    齐哲浑身散发出寒意,声音冰冷:“你是说,阿蓝是因此毒而亡?”

    杜闻秋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欢儿身上的火毒毒性很强,生来便哑也是此毒所致,但她身上的散灵之术却极其微弱。”

    “术无法抗衡毒,她生来便应是个死胎,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阿蓝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阿蓝应当是在分娩之时察觉到了此毒的存在,而后将自身全部内力传给欢儿,以此护住她的心脉,方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而阿蓝自己,则是毒发身亡。”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齐七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父亲,忍不住开口唤了他声:“爹。”

    齐哲从深思中回神,又问:“既如此,欢儿现在为何会昏迷?”

    “因为她自身的内力牵动了阿蓝护住她心脉的内力,”杜闻秋回道:“现在那股内力涌在她的经脉中,致使她全身经脉错乱,体内火毒亦有复发的迹象。”

    瘫坐在地上的青烟猛然站起身,抱起床上的苏清欢,颤声道:“我带她回护圣教。”

    “护圣教救不了她,”杜闻秋及时拦下她,声音微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护圣教内也没有火毒的解药。”

    他将苏清欢重新放回床上,低声道:“更何况,那毒根本不能解。”

    “若是解了,她身上的散灵之术顷刻之间便能吞噬掉她,那术方才是真正无法对抗的存在。”

    青烟僵硬地站在床边,视线落在苏清欢身上,泪珠盈在眼眶,无声流出。

    齐七无措地望着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流泪的模样。

    齐哲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欢儿不会有事的。闻秋先生既想到了此处,便说明他能救欢儿。”

    “我现在只有两种解法,”杜闻秋接着他的话,缓缓道:“其一,以术封毒。”

    “以我族医治之术封住欢儿体内之毒,可暂时避免毒性复发,再将她体内经脉复位,保她性命。”

    “此法不仅可使她恢复常人的体质,亦可继续习剑练武,可有一致命缺陷,我族之术只可暂时封住火毒,一旦火毒突破术法封印,欢儿当即便会毒发身亡。”

    他顿了顿,又道:“其二,解毒,但不全解。”

    “以余毒制衡她体内的散灵之术,再用阿蓝的全部内力护住她体内各处经脉,可保她性命无恙。”

    “但此术须得刮骨换血,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且在解毒之后,不可再习武,不可再劳累,不宜再忧思,体质亦比如今还要弱,惧热畏寒,不可食辛辣、甜腻之物,受不得一切不温和之物,否则,余毒亦会复发。”

    “这……,”怀中的身躯微微颤抖,齐哲抬眸,无声地望向床上的苏清欢,不知该如何抉择。

    “爹,”齐七看向齐哲,抿唇轻声道:“等欢儿醒了,让她自己选吧。”

    短暂地沉默之后,是一声轻叹,紧随其后的,是齐哲的一声“好”。

    房门被打开,又再度关上,房内只剩下齐七一人,他走到床边,默默地覆住苏清欢的右手,无声地咬住了唇。

    他想,他不该让她习武的。

    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她的脸上,嘴巴,鼻子,眼睛,以及眼角的泪珠……

    他顿时无措起来,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双唇微启,唤了声:“欢儿。”

    床上的人一动未动。

    他抬手拂掉她眼角的泪珠,又道:“欢儿,我知道你醒了。”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问:“什么时候醒的?”

    苏清欢并未回答他,她只是缓缓地张开双唇,无声地反问他:“师兄,娘亲若是不救我,是不是不会死?”

    齐七因她这句无声之言身躯僵住,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她的双眸之上。

    那之中,清澈天真消散,仅余下,无尽的迷茫。

    他想,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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