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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灵旧俗

    无双放下饭菜,转身将窗户推开,街巷中喧嚣的声音即刻传入耳中,小姑娘走到床边,拉起他。

    齐七挣扎了下,说:“我自己能走。”

    小姑娘不听,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拉着他往桌边走。

    齐七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挣扎,任由小姑娘拉着他坐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她的照顾。

    毕竟这待遇向来只有欢儿能享受,他难得受一次重伤,享受一下也还不错。

    无双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撑起脑袋,歪头望着他。

    许是因为整夜都在调养内息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浅墨色的双眸中透着几丝疲倦,眼眶下面隐隐有些发黑。

    小姑娘微微咬唇,心疼得很,她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那点黑色。

    齐七的身躯微微僵住,他缓缓抬起眼眸,望向她,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他微启双唇,宽慰了声:“没什么大事,伤得又不重,就是难好些。”

    无双咬着唇,无声地蹙起眉,心想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怎就不重了?

    齐七低头继续吃饭,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可未曾想上一秒还在脸上的小手下一瞬便移到了耳边,他下意识抬起手,又缓缓落下。

    小姑娘的手最终落在他耳边的发辫上。

    不知过了多久,齐七放下了筷子,抬眸望向她,问:“你可知我的头发,他人轻易碰不得?”

    守灵族内有一不成文的习俗,除命定之人外,族人不可让他人触碰自己的头发。

    其中,男子成婚之前须得编发,成婚后可由其妻子散开。而女子则是成婚之前不得编发,成婚后可由其夫君为其编发。

    他虽非守灵族人,但因母亲的缘故,亦会遵守这一习俗。

    无双微愣了瞬,落在他耳边的手微微蜷起,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齐七又问:“可知,碰了会有何后果?”

    小姑娘微抿起唇,轻轻地、又点了下头。

    那就行,齐七轻敛了下眸,复又拾起筷子,低头继续吃饭。

    无双呆望着他,半晌,五指再展,又一次触碰上了他鬓角的发辫。

    而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任由她碰,渐渐地,小姑娘弯起了眼角,无声地咧开了唇。

    又不知过了多久,齐七再一次开了口,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无双犹豫了瞬,面带不舍地收回了手,比划道:“小姐不允我为她梳发,初入门时便同我说过。”

    哦,也对。齐七这才想起,苏清欢亦因青烟的存在而遵循了守灵族的部分习俗,不许旁人为她梳发。

    那当真是很早以前便知道了呢!

    可他转念又想起,想起很久以前,眼前的小姑娘也曾经想过要碰他的头发。

    齐七无声地扬起了嘴角,抬手附上她的脑袋,轻轻地揉了下,呢喃着感慨了句:“小丫头,情窦开得还挺早!”

    宋修身居要职,又有兵权在手,纵使常年驻扎西北,亦惹了不少人忌惮。而朝敌这种神奇的存在,使得他们哪怕在自顾不暇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要参人一本。

    齐七厌恶这种存在的同时,却也对其存着几分好奇,明明同朝为官,大家为的都是江山社稷,为何偏偏就能分出个三教九流,还互相看不上?

    人人都有着八百个心眼,算来算去的,非要拼个你死我话?哪怕不能你死我活,最起码自损一千的同时也要做到伤敌八百?

    何苦呢?大家团结一致、共御外敌不好吗?

    但此时此刻,无论他如何瞧不上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也要涉身其中,以求救出他师叔。

    苏清欢与凤倾筹谋数月,却也只是将通敌一罪翻了案,宋修身上只剩下叛国重罪。

    而这条罪名,令他被楚济发配至东疆采石场服苦役之刑。

    兀提九族,叛国重罪之下居然只是被罚去边境苦地做苦役?

    齐七微敛了下眸,心想他师叔的气运看起来也没那么差,纵使有一群闲着没事干的朝臣想要他死,他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齐七想要的,他既答应了祖父要将人带回去,哪怕是劫狱,他也是要将人带回去的。

    只是若当真走到劫狱这一步,要带走的便不能只是他师叔一人,还有尚留在宫中的阿英,以及他素未谋面的小师侄。

    故而他托风问楼在宫中的密探给阿英捎了口信,要带她们回齐门,却未曾想过最后出来的只有他小师侄一人,他跪在自己面前,说阿英让他拜自己为师。

    他对宋林英的印象仍留在十余年前,那时的小姑娘洒脱任性,眉宇间染着独属于江湖的豪气。

    而在苏清欢的描述中,宋林英虽洒脱直爽,却不再任性,锋芒收了大半。

    可那也已经是宋修尚未重罪加身时的宋林英了,经此巨变,那个小姑娘会蜕变成何样,他们,无人知晓。

    齐七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故而当晚,他夜探了皇宫。

    他寻到她时,小姑娘正坐在凉亭内,双手手肘撑着石桌,见到宫墙上的他先是一愣,而后乖巧地唤了声:“师兄。”

    小姑娘眼角微弯,隐约可见几分幼时的影子,他垂眸望着有些陌生的她,渐渐地将她与脑海中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见他没有回应,她似乎有几分不确定,再次开口,唤了声:“师兄?”

    齐七落到她身前,伸出手,如幼时那般捏了捏她鼻尖,低声应她:“嗯,我是你师兄。”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同属一个师门,纵使如今一个处江湖之远,一个居庙堂之高,十余年未曾谋面,他也是她永远可以依靠与托付的师兄。

    小姑娘猛地扑进他怀中,低声啜泣着,同他说:“师兄,我想回家。”

    “好,”齐七低声应着她:“师兄带你回家。”

    他抬起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却发觉她的身子莫名有些冰冷。

    齐七微蹙起眉,握住她的手腕探查她的脉息,经脉尽断,内息全无,是同时运功使用两套相斥的心法所致,已回天乏术。

    小姑娘靠在他怀中,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轻笑着同他说:“可,师兄,阿英回不去啦!”

    齐七将小姑娘紧拥入怀,忍住眼眶的湿意,咽下喉中的哽咽,低低地唤了她声:“阿英。”

    齐门三套心法,唯柳叶刀法与剑术心法不可同时使用,他为她改好了柳叶刀法,却未来得及将它交给她。

    他一直都知道齐门会有人早逝而亡,却未曾想过,最先逝去的那个人,会是早已离开的宋林英。

    噩耗传出的同时,苏清欢意料之外地晕倒了,无双慌张地带走杜闻秋,而后,他带回了另一噩耗,那潜伏在苏清欢体内十几年的余毒,复发了。

    可偏小姑娘又执拗得很,非要等到沈颐离京才肯回家,还特地换了身红衣去城墙上相送,说是想讨个吉利。

    齐七未曾想过他们刚送完沈颐,转眼便被楚济堵在了城门前。堂堂楚皇,在他面前点头示意,开口请求道:“可否再见苏三姑娘一面?”

    车内传来苏清欢的声音,齐七叹了口气,起身下了马车。紧随他后,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也下了马车,跟在楚济身后走到了远处。

    他盯着两人的身影,片刻后抬脚进了马车,问里面坐得板板正正的男孩:“可要去见一面?此次离开,再想相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男孩正小心翼翼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望着远处与苏清欢交谈之人,闻言,他侧眸看向齐七,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很轻:“还是不了,娘不想我见他。”

    “她想我回家,想我跟着师父回齐门。”

    宋修仍关在狱中,齐七不便离开,便只将苏清欢她们送出了盛京,而后回了云斋,同凤倾一起商讨宋修身上的“叛国”之罪。

    凤倾和苏清欢追查数月都未曾找出的那位伪造书信之人,被白城轻松找出。

    到底是曾经的新科状元,对朝中秘史、陈年旧案如数家珍,不过是看了马薪的履历,便能与二十余年前的旧案联系在一起。

    而后,他们从二十余年前的那桩旧案查起,在蛛丝马迹中渐渐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二十余年前,先皇刚即位,朝纲未稳,武忠王又远赴西北,当时的礼部尚书刘氏因与先皇后母族陈氏为敌,忠良被害,惨遭灭门。

    在刘氏满门被杀那日,因征兵被抓来的马薪去了西北,当起了杂役兵。半年后,先帝宠幸一位赵姓宫女,封其为贵人。

    之后,陈氏一族因罪被诛,皇后倒台,自缢于寝宫,太子被废,贬至东疆,刘氏一族得以翻案,这位赵贵人晋位为嫔,后因诞下十皇子楚禾升为妃。

    赵妃的身子因难产落下了病根,不过几年便撒手人寰,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便将楚禾养在了自己膝下。

    而在这期间,边关的马薪则是一路摸爬滚打,从一个杂役兵混到了宋修副将的位置。

    齐七单手扶额,满脸的不解,大概他在算谋一道上真的是一窍不通,否则白城讲了这么多,他怎一句都没听懂?

    不懂的并非他一人,凤倾偏头望着白城,问:“阿城,这些与宋元帅一案有何关联?”

    白城又解释了起来:“苏姑娘曾言,伪造字迹之人,应于书法一道上卓尔不群,而当年被灭门的刘尚书家中次子,是名满盛京的书道高手。”

    “他与马副将年岁相近,其有一胞妹,与十皇子母妃赵氏年岁相仿。”他顿了顿,缓缓道:“他们的生母,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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