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安雾的绘本“啪”的一下掉在她的胸口。

    “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简鼓起勇气看向她，“你没有想上的学校，那你就报和我一样的吧。”

    安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你还真是听我爸的话，他让你照顾我，你就连我的高考志愿也要管到底是吧？”

    陈简一愣，眼睛垂了垂，“……我不是因为安先生才说的。”

    “那是因为什么？”安雾咄咄逼人，坐了起来。

    陈简并不正面回答，“我听安先生之前说过你文化课成绩还不错，艺考也考得很好，那……”

    安雾噌噌几步走过去，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简后方是茶几，前方是安雾，逃也逃不了。

    安雾直直看进他的眼里，“我问你因为什么，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简不适应这样的距离，更扛不住她这样的注视，脸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

    安雾却突然笑了。

    “好了不逼你了，随便你，学校专业都交给你，我不管了。”

    她愉快地拿起画册，拖鞋吧嗒吧嗒的响着上楼去了。

    翌日填志愿时，陈简犹豫不决，问安雾要不要问问她爸妈的意见，安雾恼火地轻轻踢了他一脚，质问道：“你是不是就怕我和你一个专业天天烦你？你也想甩掉我这个累赘是吧？”

    陈简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话，惊得眼睛睁得老大，慌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乱想，我是怕你后悔……而且你也不是累赘。”

    安雾揪了揪末尾的头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不会后悔，后悔的只有别人。”

    *

    安雾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王星旭的生日派对的，但他邀请理由一大堆，又是两人从小认识，又是他这一出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烦得她没有一刻清闲。

    等终于熬完，王星旭说要送她回家，安雾没什么意见，反正那么长时间都待下来了，也不差这几分钟。

    一路几乎都没说什么话。

    “好了，快到了，不用送了。”安雾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王星旭在这时握住她的手腕。

    “安安，”他低头笑了笑，似乎是觉得有些怅然，“我要出国了。”

    安雾点头，“嗯，我知道。”

    王星旭略微急切地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出国吗？在国外，我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你……”

    安雾：“我已经有想要彼此照应的人了。”

    王星旭懵了一瞬，不太确定，“什么？”

    安雾朝他笑了笑，“祝你在国外可以有很好的生活，再见。”

    虽然他们的关系没有别的发小那样亲密，但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真心希望他在国外能够一切顺利。

    王星旭却在瞬间收紧她的手腕，唇直接凑了上去，安雾躲闪不及，被碰了一下，她连忙拿手挡开。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回头。

    陈简站在不远处，目光凝滞在两人身上。片刻，他弯腰捡起手机，眼神从安雾身上闪过，转身走了。

    “陈简！”安雾喊住他。

    陈简身子晃了晃，停留在原地。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再见。”安雾简短和王星旭道了别，朝陈简走去。

    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往前走，陈简落后她两步，盯着她背影看了半天，也没见她有要说话的意思。

    进了家，安雾光脚奔去餐桌，喝了整整三杯水，然后倒进沙发里。

    陈简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

    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一样。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安雾走到门口来，穿上拖鞋，往二楼走。

    “上去睡觉啊，这都几点了，站这干嘛？”

    陈简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眼看安雾要进房了，陈简突然出声：“他是谁？”

    安雾闻言转头看他。

    陈简这次没有躲避她的注视。

    但眼里的情绪纷杂不明，交织在一起，压抑着、纠结着。

    安雾泰然回答道：“发小啊，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今天去参加生日派对吗？怎么了？”

    陈简眼圈有点红，唇张了张，没说出口。

    “怎么了？”安雾歪头看他。

    陈简眨巴眨巴眼，缓缓垂下头，“没怎么。”

    安雾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手捧住他的脸，踮脚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陈简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傻愣愣看安雾。

    “他和我表白了，”安雾对上他的眼，淡淡重复，“说让我和他一起去国外。”

    陈简垂在一旁的手攥成拳，声线颤抖：“那你要和他走吗？”

    安雾撇了撇嘴，歪头征询他的意见，“你说呢？你说我要不要跟他走？”

    她手用力把他脑袋低下来的同时，又踮脚碰了他一下。

    这次没有再拉开距离，她盯着他，慢悠悠地问：“你想我跟他走吗？”

    陈简仿若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我不想。”

    “为什么？”安雾装作不懂的样子，“为什么不想？”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和他一起。”陈简呼吸急促，慌里慌张地吐出这么一句。

    安雾笑了。

    “那你猜我喜不喜欢你？”

    陈简头更低，有些痛苦又有些难捱，“我不知道……”

    安雾踩他一脚，缠缠绵绵亲他半晌，在他手抚上她背上时又突然停下，陈简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安雾埋怨：“傻子，还不知道……”

    陈简眼睛睁得圆圆的，那么干净，那么真挚。

    “陈简。”

    “嗯。”

    “我喜欢你。”

    *

    一段往事聊完，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湜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方便的话，陈先生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陈简也拿出手机，和湜烟交换了联系方式，再次叮嘱：“这件事还请你多上心，费用不是问题，只要真的能帮助到她。”

    湜烟没说多余客套的话，点头和他告别。

    也就此和宋起别过。

    宋起这周是单周的课表，基本上没什么课，他原本还打算和几个朋友出去玩，没想到现在临时被选派为什么轮回人，搞得他哪也去不了。

    这样的怨气，在翌日湜烟再次在七点出现在他家时达到了顶峰。

    “不是你能不能放过我？为什么非要这个时间点出去？你知道早起有多伤人吗？”宋起抱着个被子坐在床上，歇斯底里地炸毛。

    “所以我说啊，”湜烟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明明无波无澜，但却又透着点轻蔑看向他，“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能不能正视‘打工’两个字啊？打工的意思就是，除了烦恼是你的，其他都是雇主的啊。你得听从我的安排啊，我管你会不会被伤到？”

    湜烟深知她作为一个回者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是，或许是她第一世作为普通人的印象过于深刻了，所以，对着有钱人——

    她骨子里的嘲讽和看不爽还是历历在目。

    这样的心思阴暗，她承认。

    但是，那又怎样？

    宋起一脸死气沉沉地起了床，遵循湜烟的吩咐驱车赶往酒吧。

    白天的酒吧没什么人，两人一路顺畅地来到经理办公室，经理目瞪口呆地望向两人，一边给宋起嘘寒问暖，一边又朝湜烟使眼色，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miya给他递交了辞呈，经理虽然不满意她这搞得这么突然，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最近发生的事，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他以为既然miya这人都不在了，那fall肯定是不会再和宋起有什么联系的了，没想到不仅昨晚看那两人在那聊了几句，今天白天竟然还又一起来了。

    湜烟只当没看到他的眼神，直接开门见山：“我要换个班，和six换，他欠我四个班。”

    经理打开值班表，有点犹豫：“Six啊？他估计不太行诶，他最近晚上都在陪那个死——那位怀女士，应该是没有时间。”

    湜烟知道他原本是想说“那个死了70岁丈夫的俏寡妇”，毕竟他们私底下都是这么叫的，但可能碍于有客人在场，他没说出那么不尊敬的称呼来。

    湜烟面无表情：“那是你和他的事，不归我管。”

    Six看她人傻话少，所以不要脸地找她换了四次班，湜烟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也无事可做。

    但现在，她任务下来了。

    经理“啧”了一声，想在客人面前把他作为一个经理的权威给树立起来，“你这是什么话？调班本来就要讲究个双方情愿，那现在six有重要客人要陪，你怎么能这这么说话呢？”

    湜烟悟出来一点道理：“你是因为six陪的客人重要才不答应调班的？”

    “那请问那位俏寡妇和这位谁更重要？”湜烟五指并拢，手从正前方平移到左侧，指向宋起。

    经理飞快地眨着眼睛，实话实说：“那当然是我们小宋爷更重要了！”

    这话确实不是拍马屁，就两个人的影响力以及在本店消费的记录来看，确实是宋起要更重要，还不止一点。

    “那好，”湜烟点头，“我今晚要陪他，调不调班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