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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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后，林应准去了一趟城南。整个交易的过程非常简单，林应准付了款，大姐又拉着他讲了好一会话，絮絮叨叨的，林应准也不嫌啰嗦。

    回去的路上，林应准去DQ买了个两个拌拌碗，顺便把那个盒子也一起放进袋子里。

    沈芷在阳台上看见他的车，早早地开了门迎接他。林应准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弯腰换拖鞋，“冰淇凌，吃一点吧。”

    沈芷接过，等他换好鞋，两人一齐朝客厅沙发走。

    林应准落后她半步，照例问道：“今天下午都看了什么书？”

    沈芷将袋子放到茶几上，指了指一旁的书，给他娓娓道来：“在看《记一忘三二》，还翻了些其他的杂志。”

    林应准注意到那杂志停留的那一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在看记者的访谈？”

    沈芷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就是无意间翻到的，这个记者好厉害哦，他去伊拉克当战地记者呢，感觉是一个勇敢又善良的人。”

    她恬淡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也不再暗淡无光，甚至，里面有一些类似于希冀的东西。

    这样的眼神更加肯定了林应准的猜测。

    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渴望知识、渴望能够有学习的机会的人。

    “你有想从事的职业吗？”林应准忽然这么问。

    这对于沈芷来说是一个太难的问题了。

    想从事的职业？她其实想从事很多职业，因为她觉得每一份职业都是新鲜有意义的。

    但是就现在此刻来说的话……

    “我觉得战地记者很好。”她遵从内心地回答。

    林应准长久地凝视着她，没有言语。

    沈芷开始说时是鼓足了勇气的，现在他这样的沉默，倒渐渐让她感觉有些难堪了，她稀里糊涂地解释一大堆：“当然我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就不说什么专业知识够不够，我的体能也不支持我在战火纷飞的地方长期生存，我……”

    “为什么想当战地记者？”林应准打断她。

    沈芷一愣，嘴巴张了张，神情茫然了片刻，而后抿唇郑重其事道：“因为我相信苦难里也有花的存在。我认为，战地记者不仅是告诉全世界现在这个地方的战势如何，也可以证明，即使是这样破败的地方，也一定存在某些温暖。”

    她的笑容很淡，脸微微红着，眼睫也微微垂着、颤着，但是就是这一刻，林应准感受到一种力量。

    一种独属于女性的力量。

    温柔，不厚重，但却震撼的力量。

    林应准记住了她的话。

    望着林应准同样认真的面孔，沈芷再度难为情起来，转移注意力去拆桌子上的包装，“你买的什么味道的冰淇凌啊？”

    林应准：“巧克力和抹茶。”

    沈芷“哦”一声，将盒子和用具一样一样拿出来，“你要吃哪个味道的？”

    林应准：“随便。”

    沈芷拿完两个碗，又注意到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她朝里头张望了两眼，没看出来，于是就伸手把拿了出来。

    破旧的、藕色的盒子。

    沈芷手悬在半空。

    这是她当初因为生活拮据而卖出去的母亲留给她的项链。

    她的眼眶在骤然间蓄满泪，呆呆地望向林应准。

    林应准从桌子上拿过勺子，“我吃巧克力味。”

    沈芷说不出话，也不敢说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张嘴肯定就会哭出声。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了，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每次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像现在，她其实想告诉他，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好幸运碰上他。

    所有的一切不好的过往，所有的屈辱与痛苦，所有所有，她现在愿意，认为遇见他是世界对她熬过来的奖赏。

    林应准手朝她发顶上带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快点吃，不然化了。”

    沈芷点点头，将盒子放在一旁，勤勤恳恳地端起拌拌碗来，几乎是混着眼泪吃的冰淇凌。

    明明上面一层的抹茶粉其实是有些苦的，但她觉得好甜，真的好甜。

    两人沉默地并坐在一起，一勺又一勺，一口又一口，全然忘了其实到现在连正餐都没吃。

    “沈芷。”

    “嗯。”

    “答应我一个事行么？”

    “你说。”

    “以后不准自残了。”

    “……”

    “听到没？”

    “好。”

    *

    当时那位大姐那意外着火，外头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只有沈芷义无反顾地冲了进来，不要命地带着她逃出去。

    所以沈芷那项链，大姐一直替她收着，从来没有过任何转卖给别人的想法。

    她一遍遍地和林应准嘱咐，这姑娘日子过得苦，人善良，你一定要对她好，一定不能辜负她……

    来来回回几句话，在他脑中也一直来来回回。

    *

    周末林应准排除万难地休来一天假，打算带沈芷来个L市一日游。

    早上两人七点不到就起了床，因为听说新河山庄那边新开了一家蝴蝶博物馆，相当火爆，且还必须得现场预约排队。

    蝴蝶博物馆建在蜿蜒的小山上，要一路爬楼梯上去。上来门口就是蓝色的圣诞树，前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在排队拍照。

    林应准自然而然地朝着队尾走去，沈芷跟在他后面，小声问：“你也要拍照吗？”

    林应准“啧”一声，“我是给你排队。”

    沈芷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拍照，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林应准望着她在一瞬就红完了的面孔，也没再勉强她。

    她比刚开始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都敢和他一起出来玩了。至于拍照，等日子长了，她肯定也就愿意拍了，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由于来的时间确实比较早，所以蝴蝶博物馆门口排队的人数也勉强能够接受。门票倒是很便宜，一人只要9.9元。

    旁边负责整队的男人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门票只需9.9元一张哈，预示着您和您的爱人长长久久，博物馆内的墙壁上有一千三百一十四个蝴蝶，祝愿您和您的爱人能够一生一世在一起。”

    林应准听着男人不走心的讲解，歪头瞥了眼沈芷，却也正好撞见她投过来的眼神，他笑了笑，尾音上扬：“怎么？你有话要说？”

    沈芷点点头，头朝他这边靠，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要是他我门票就卖五百二十元。”

    林应准：“……”

    谁要听你说这个？

    他微怄她一眼，轻嗤：“小财奴……”

    沈芷眼观鼻鼻观心地扭回头，抿了抿唇。

    她只是觉得5201314好像更顺溜一点嘛。

    等进入博物馆，沈芷和林应准都不约而同地震撼了好几秒。

    倒不是为这个蝴蝶博物馆有多么的壮阔、伟丽、精致而震撼，而只是——就这b博物馆也能炒这么火？

    整个蝴蝶博物馆大概也就一百来平，从头到尾的鬼迷日眼的蓝光，所谓的蝴蝶标本也全部都是油画，根本就是伪的。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的氛围给得很带劲，拍照很好看。

    但偏偏这两人又都不拍照。

    所以两人怎么挤进来的又怎么挤出去了。

    新河山庄这边的步行街倒是很不错，一路都是文艺逼的天堂，空气还特别清新。从巷口拐出来，林应准见沈芷的目光朝前面的观光车飘了好几下，索性问她：“想坐？”

    沈芷拧过头来，尴尬摇摇头，“不、不想坐。”

    林应准直接拽过她手腕，“那就是想了。”

    “……”沈芷被他带着走了几步，另一只手赶紧去扒他，“真的不用，这都是小孩子坐的，我们俩去坐也太奇怪了吧？”

    确实，这个观光车还不是一般寻常的观光车，而是麋鹿形状的，色彩亮丽，模样可爱，跟摇摇车倒有几分相似。

    林应准不闻不问地扫码付了六十块钱，不以为然地扭过头，一本正经地问她：“我不是小孩子？”

    沈芷：“……”

    她难为情地瞅了瞅周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你别闹成吗？”

    林应准直接托着她的腰，给她一把举坐了上去，扣好安全带，自己又从另一侧上去，冷酷地丢下一句：“不成，就闹。”

    等六排都坐满，观光车开始叮叮当当地前进了，并且还一路上唱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小孩坐的儿歌。

    本来这观光车就已经够独特的了，后面又坐着林应准和沈芷两个成年人，更加吸引众人的目光了。

    短短一圈下来，沈芷的脸已经快熟透了。

    林应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还像模像样地评价：“怎么儿歌也不知道换一下，一直单曲循环的。”

    沈芷偷偷怄他一眼，脚步加快走在前面。

    这时，身后一个女生追上了两人，将一张照片递给两人。

    “不好意思哦，未经你们同意，给你们拍了一张照片，你们如果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免费的哦！”

    林应准接过来看了看，是两人坐在观光车上的一张背影照。

    他朝女生表示了感谢，又将照片给沈芷看，沈芷伸手要拿，林应准不给，“看就行了，我保存。”

    沈芷小小地“嘁”一声，也没幼稚地和他抢夺。

    中午两人去了一家虾庄吃饭，吃完饭去看了沈芷选的电影。

    从影厅出来，等沈芷上厕所的功夫，林应准把手机上的消息一一回过去，最后是林母林父的信息。

    两人前段时间跟着学校一起去了西班牙旅游，带了好多东西回来，问林应准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一趟。

    他正思考时，沈芷出来了。

    “走吧。”

    林应准站在原地，没动。

    沈芷走出两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扭头问他：“怎么了？”

    林应准喊她：“沈芷。”

    沈芷莫名预感不详，忐忑地应了一声：“啊。”

    林应准：“下周带你去个地方。”

    沈芷点头，“好啊，去哪？”

    林应准：“我爸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