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第二天,还在床上昏睡的高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房东太太一脸阴沉地站在她面前,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看清对面人数之后,吓得不轻。两个壮汉映入眼帘,他们光着膀子,目露凶光,其中一人走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扯开,用她的被褥将布满灰尘的各种杂物一包,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口,“砰!”她整个人抖了一下。紧接着,关门的声音又是“砰!”的一声。

    她还来不及求情,人就已经被迫站在了门外。在众人扬长而去后,她呆愣片刻,直到巷子口豆腐脑的叫卖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对门穿着睡裙的女人,端着一口小铝锅,在关门的瞬间,对着她点了下头。巷子里的大人和小孩也逐渐多了起来。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清楚情况后,步履不停,耐不住好奇心边走边看。终于,她无法忍受邻居们的目光,扛起被褥,也消失在了巷子口。

    扛着一堆东西,高倩走在县城中心,被褥里的东西边走边掉,一会儿掉一个衣架,一会儿掉一个脸盆梳子。在叮铃咣当烦躁的10分钟后,恰好路过一个垃圾堆,垃圾堆放的位置早就超出了范围,一堆堆的像是坟包。腐烂的菜叶、动物的尸体、破旧的衣服都被混在一起,地上流着一滩比泔水还臭的东西。

    那里是红星小学厕所的外墙,臭气顺着围墙高处的透气口爬了出来。每个路过的行人都得拱着鼻子,快步离开。此时,被褥被锅铲子刮破的口彻底撑不住了,里面的杂物哗啦啦掉了一地。她的耐心逐渐消失了,将包袱一甩,用脚狠狠踹了上去,崩溃大喊,“艹!”她感到很懊恼。

    一个接近耄耋之年的老头,佝偻着身子,在捡东西,听到动静扭头,用含糊不清的话语问,“闺女,你这东西还要不?”

    高倩看着对方浑浊的双眼,又将目光移到旁边布满灰尘的烂竹筐,明白了对方是想要她的东西。

    此情此景,她感受到了内心的苦涩。小心翼翼的声音让高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是那样的苍老。

    任谁看见这个瘦小的老头,都发不出脾气来。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可怜,躬起的背无法抬起,花白的头发,凹陷的脸颊,走路的样子让人觉得像是陈旧的无法行驶的自行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时散架的样子。“拿走吧,爷爷。”老大爷听到回答,他步履蹒跚,就那样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一个笔记本,“这个本子还是新的。”说完,他又抬手碰了碰高倩的手臂,意思是要还给她。

    “嗯。”高倩摆摆手,她转身要走。

    老大爷连忙拽着她的胳膊,高倩疑惑,只见老大爷从褐色的T恤里掏出来2块皱巴巴的纸币,他的手有些发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往高倩手里塞。

    高倩看着皱巴巴的两元钱,皱了下眉头,“不用了。”老大爷以为对方嫌弃钱脏,他又从上衣兜里找出两个钢镚儿,“这个,给!”

    此时,高倩讪笑两声,笑比哭还难看。为了掩饰即将滑落的泪珠,她赶忙转身离开。只剩下老大爷空中举着的手。

    “女士止步”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保安拦住了高倩,她出现在本地最大的娱乐场所的门口。

    “我是来应聘的。”高倩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保安看到她扭捏的样子,马上猜到她的目的。

    “哦,你是来找工作的啊,稍等。”保安扭头走了几步,“黄经理,有人应聘。”

    黄经理一身西装,看起来30多岁的样子,有点啤酒肚。他冲着里边的服务员摆了下手,“那桌赠送一份果盘,记在我账上。”

    女服务员点了点头,去后厨拿果盘了。

    黄经理这时才看到高倩,双手搓了搓,很热情,“您是来应聘的啊?办公室请。”

    高倩跟着黄经理绕过一个又一个包间门口,每隔几个包间门口都有服务员,基本都是男的,玻璃窗比较小,高倩经过时,忍不住扫了一下玻璃窗,很少有干唱歌的,大多数都是一堆人一男一女隔着坐。姿势都比较统一,男的搂着女的。那些女的打扮也大同小异,黄色的头发,事业线有没有都露出来,下半身穿着超短裙,底下看不清楚。

    每次路过这种营业场所的门口,都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很香,粉扑的香气。同时,这些人的黑眼圈很重,涂着艳丽的指甲油。高倩想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白天她们也是这副打扮。因为路人一看就知道,她们的职业。她们似乎也不介意这一点。

    似乎人们都能记住每个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孩的样貌,没有人会主动提及来消费的人的样子。他们的面孔似乎都千篇一律,也都不尽相同。

    终于,在一个拐角的位置,高倩进了经理办公室。这里的办公室除了角落里堆了一些啤酒瓶,几张沙发,和普通的办公室没啥不同。

    黄经理隔着办公桌,坐了下来,他半躺在老板椅上,双脚翘在了办公桌上,紧接着点了一根烟,在呼出了第一口烟后,他眯着眼睛,好似才看见高倩似的。“哟,快坐。”

    高倩坐在了旁边的黑皮沙发上,在这个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黄经理打量了她一眼,“当服务员忍受不了客人的烟味儿可不行。”

    “我不是应聘服务员的,我是应聘小姐姐的。”

    黄经理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我们这只有坐台陪客人唱歌的,出不出台跟我们无关。警察问起就这么说,知道吗?你以前在哪儿干?”

    “没干过。”高倩苦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看对方不说话,她又担心对方不收她,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会努力的!”

    黄经理这才把脚放了下来,“你今年多大了?是不是处?”

    “24,不是。”

    对方简短有力的回答让久经沙场的黄经理也有点不知所措。“你别多想啊,我没别的意思。有的客人是VIP,只要雏儿,当然给的费用也高。一个层次一个消费档次。你虽然不是雏儿,但是你年轻啊,年轻客人就多。”

    高倩的脸色这下缓和了下来,听到挣钱,她也想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一般一晚上要多少钱?”高倩忍不住问,钱,要少了吃亏,要多了没生意。

    黄经理堆笑,“我们这比较高档,来这里消费的也是舍得花钱的。一般一晚上300元,一次100元。对了,一定要做安全措施,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懂。有些客人玩的花,你要是想不得病,就听我的没错。就算不得病,怀孕了也麻烦。”

    说着,黄经理就把手搭在了高倩的手上。“今天我们家没人,来我家坐坐?”

    高倩想把手抽走,但是没有动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

    她就这样上岗了,她伺候的第一个客人是她的上司。

    黄经理跟老婆已经一个月不说话了,他也寂寞难耐。虽然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能大战三百回合,但是威风也不减当年。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觉得的。没有一个女人不说他厉害。当然那些女人都是他的下属,说的都是场面话。就算真的觉得他不行,也不会当他面说。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行,就是这不能不行。不行的只能是女人。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自尊心是怎么传下来的,男的女的都在维护。很多夫妻离婚的秘密,恐怕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这种事不好对外人说,更不好对对方说,只能埋在心里。问起来就是性格不合。

    第二天清晨。高倩穿好了衣服,看着熟睡的黄经理,她拍了拍对方肩膀。

    “黄经理”对方没反应。紧接着,高倩又使劲拍了拍,终于醒了。

    “嗯?”老黄终于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睛,“你把门带上就行,我接着睡了啊。”说着又打算躺下,睡个回笼觉。

    “黄经理,你还没给我钱呢!”高倩看到对方的样子,就直说了。

    听到这里,老黄又一次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我考考你,假如办完事客人不给钱,你怎么办?”他一副老师的姿态。

    “搜身?”

    “错!你搜身,人家说你是小偷怎么办?”

    “那扇对方?威胁告诉他周围人?”

    “错!本来没啥事,你给对方打坏了,你得蹲局子。告诉周围人没啥用,你前脚告诉人家老婆,后脚人家老婆和客人联合起来把你举报了。你还得蹲局子。”

    “那怎么办?就白吃亏了?”

    “恭喜你!回答正确!”老黄拍了拍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为啥?”

    “捅破了窗户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巴掌大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以后谁还敢来消费?得饶人处且饶人,明白不?”

    说完,黄经理安心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好走不送。”

    高倩现在才明白过来,她这是被白嫖了。这个黄狗,什么玩意!呸!

    心里刚骂完,黄经理就转过了身,打起了呼噜。高倩刚想抬手,就想起他刚才的话,“算了!”没有什么事儿,比穷更折磨人了。

    就这样,高倩悄悄地拿走了黄经理搭在椅子上的西裤,兜里有50块钱。她没钱吃饭了。她也需要再找一个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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