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风想起了瞿梦,除了哥哥南阳以外,从小到大是她一直陪伴着南风。

    每一次搬家,她比她还要落寞。不管多远,她总是跑来见她。

    分别时总爱抱住她强忍着眼泪说:“南风,你要过得好好的,你在哪?都别忘了告诉我。”

    南风这个人说好听是温和娴淑,难听也是得过且过。

    也许是怪她内心一直在漂浮着,像她的处所一样,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栖息。

    那天夜里,南风写了很多字,告诉瞿梦她想回去。她不喜欢这里,她说了很多语无伦次的话,只是醒来发现一脸的泪水。

    南风要开始学琴了,是一位名声显赫的钢琴女老师。大约四十岁,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她培育出了许多出类拔萃的钢琴演奏家。

    杜若把她带到她面前时,她见到南风打量完的第一句话便是:“南风是吧!你来的有些晚了。”

    南风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她知道她说的是时间。不管是今天约定的时间还是学琴的时间都晚了。

    而不管出于何种原由,因为南外婆的托付,她又不得不收下这个安静的孩子。

    第一节课南风是坐在琴房的一角,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学生来上课。一节课五十分钟,课堂上李老师会拿着戒尺,皱着眉批评道:“为什么这个音都要弹错”

    “这个音到底唱什么。”

    严谨的课堂让挺直腰板的学生一听下课便如释重负地匆匆离去。

    李老师摇头,言语不由自主地称赞沈知意:“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南风想着,沈知意想必聪慧好学,极为出色。

    等轮到南风上课时,李老师放下了手中的戒尺,严谨的脸稍微有些柔和的说:“先学五线谱,认认中央do。”

    那堂课时间很快,李老师笑容很多夸她聪明。南风下课时她递给了南风一颗糖,让南风帮她一个忙。

    南风从不吃糖,却将这颗糖宝贵的捏在手心温软的说:“好。”

    李老师拿起一沓试卷将南风送到了集训课乐理班的门口说:“盯着他们,谁作弊告诉我。”

    南风站在门外有些拘谨,攥着糖的手心汗津津的,教室里的喧闹声,因为李老师的踏入而按下了暂停键。

    站在桌子上拿着扫把当吉他玩摇滚的少年,随即,天旋地转,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趴在地上。哄笑声瞬间像一阵海浪一样袭来。

    “木蓝,你又发什么疯?”教室里瞬间又静得只能听到一声嘹亮的怒吼。

    南风被那一声嘹亮的吼声也吓的战战兢兢,站在门口也顺着李老师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秀气矮小的男生龇牙咧嘴爬起来,揉着手,吸着气一瘸一拐的把扫帚放回角落,又显得无比乖巧的坐回座椅上。

    南风看着他下巴渗出的血痕,有些瘆人。本来凝固的气氛开始和缓,又被他的吸气声打破,他叫嚷:“李老师我下巴好疼,想请假去医院缝缝针。”

    片刻震耳的爆笑声传来,大胆的甚至开始起哄:“木蓝你快,你快直接让李老师送你去,你妈不是医生吗?或者叫你妈来,不然等下伤口都要愈合了。”

    生活的鲜明生动,让南风也忍不住的咧开了嘴角。

    那少年涨红了脸,揉着手,站起身回头怒骂:“管你什么事,你有本事叫你妈来。”

    讲台上的李老师气得直哆嗦的盯着他吼道:“木蓝,你给我坐下。”

    “哼!!!!”木蓝一脸委屈的憋着嘴坐下,身后嘲笑他的少年又露出白晃晃的牙说他是个小媳妇 。然后把头扭在一边,手撑着下巴。

    李老师把卷子放在讲桌,攥住南风的手腕,把她拉上讲台。

    南风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讲台的椅子上。

    乐理班大概有二十多名同学,男男女女。杜若和沈知意也在其中。

    班上的学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南风,突如其来的女生,看起来温和恬静,黑葡萄似的的眼睛,长得清秀淑丽,全身洗的发白的衣服与这群人格格不入像是闯进天鹅湖的丑小鸭。

    这些被送到这里学琴的人,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也不是为了这把手艺当饭吃,自然是有钱人所说的一种艺术熏陶。

    对于这个突兀的人,大家也只是想到是谁谁谁的穷亲戚,想到着就完了,毕竟有钱人多的是穷亲戚。

    不过,有些遗憾终究还是埋下了。

    木蓝,在之后长达十年的时光里都在悲愤,心里五味杂陈,有段时期像是精神病发作似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沈知意,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给他撕碎:“我木蓝那个时候要是拿下南风,那里还有你沈知意的什么事。我木蓝悔不当初,我悔不当初啊!南风好好的人怎么就偏偏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狗东西。

    沈知意冷笑着,嘴角微微上挑:“是吗?谁叫你当初一副娘娘腔的模样。”

    木蓝怒:“沈知意你丫的还好意思说我,你奶奶的不准说我娘!!!”

    沈知意微眯着眼:“我可没有说你娘,我说的是你。”

    木蓝涨红脸:“你个屎扑街啊沈知意。”

    南风眉眼温和,笑容直达眼底。

    对南风而言,那些年木蓝,杜若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与沈知意的在一起是一场救赎,还好是他把她给拉到了光明之处。

    所以,每每有人痛呼:“南风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沈知意。”

    南风觉得还好是他。

    那时候木蓝觉得他俩要能成,他能把维多利亚港的水喝干。不过说着狠话却誓死捍卫南风,做着活雷锋的奉献精神,任劳任怨,也被一帮朋友恨铁不成钢的连踢带打直骂他:“卒仔,舔狗。”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们这帮俗物,根本不懂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不就是为爱而奉献。”

    结果又招来一顿好打,骂他:“不要脸!!!”

    总而言之,在哪些年里,木蓝一跤摔成呆子错失南风的故事在朋友之间流传颇久,基本上是一本传奇。

    从那之后,南风上完课每天都有一个任务,安安静静地坐在讲台上监考。

    底下的人把她当作隐形人模样,小动作不断,甚至有人大胆的拿同桌的试卷抄。

    南风表面温温柔柔的盯着,实则将这些人打量的清清楚楚。

    沈知意总是一脸慵懒地眯着凤眼,修长的指间总有一支转动的笔。

    后座的杜若偷看他的试卷,他若无其事地把试卷挪的更远。

    下一刻,他的同桌嚣张的把他的试卷拿到面前挨个的抄写。

    最后杜若憋了一肚子火,于是把桌面拍得“梆梆”作响,脸色委屈的下一秒能掉出眼泪来。

    李老师面对南风时温柔的不可思议,面对乐理班同学的啧啧声,她眉眼温和,轻声细语的看着南风问道:“有没有同学作弊。”

    南风犹豫了半天,看着作弊的人,视线与沈知意撞在了一起,他微微挑了下眉,神色有些揶揄,南风心中隐约觉得同她有关。葱白的手指着刚才抄写别人试卷的人说:“只有他。”

    巧的是,那人是木蓝。抄写沈知意试卷的木蓝。人长的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一样。嘴巴也是出了名的贫,要有人撞到他怀里,他能给人怼死。

    大家硬是做好看他怼人的样子,结果他想要狡辩的话到了嘴边支支吾吾,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一刻木蓝本想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弊。”

    可是看到南风认真的眉眼,那瞬间木蓝竟然无法反驳也竟然觉得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可爱。

    众目睽睽之下,木蓝半天说不了话,顶着憋得通红的脸说了句:“扑街啊!”。

    李老师愤然:“木蓝,明天把你妈叫来。”

    少年能屈能伸,一听就开始认错贫嘴:“李老师,你知道我妈忙得那有时间来呀!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行行好就饶了我吧!下次我不敢了。”“

    李老师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他一番,让他把所有人的试卷集中收齐,写一千字的检讨。

    木蓝答应,笑呵呵的挨个去收试卷,将卷子交给李老师还偷偷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小姑凉,扑哧的笑的更灿烂。

    “你笑啥?”坐回座位上的少年笑的莫名其妙,让斜后方的杜若感到好奇。

    “你猜。”少年笑的眯着狡黠的眼。

    “你有病吧!”杜若回答他。

    木蓝翻了下白眼,嘁了一声,又突然侧身,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杜若:“喂,杜若,我问你,讲台上的女生是不是你家亲戚,她叫什么名字。”

    杜若一听神色不耐:“你不会自己去问她。”

    “呀!大小姐,你就告诉我吧!!”少年耍起了无赖,揪着杜若的手晃来晃去:“你就告诉我吧!”

    杜若低头,拿着手里的铅笔画着音符的符头,仰起头时眼里的打量带了些别的意味。

    她手里的铅笔松在了课桌上。她说:“南风,她叫南风,南边来的。”

    木蓝不知怎的,转身看着旁边的沈知意笑的贱兮兮的说道:“你觉不觉得她的名字真好听,像她这个人一样,南边来的风,安静,美丽。名字和我还怪相配的。”

    木蓝生性善良,性格率真,做事不计后果俨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虽然他们这群人生活富裕,可却从不轻易做出看不起他人的行径。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人人平等,也断然不会有高人一等的想法。

    再说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老实巴交,低眉顺眼的连话都说的软软糯糯的人。这样的人,就该被人呵护着的。

    只可惜那个时候木蓝内心产生的陌生情愫,他还不懂是什么。后来他说不够勇敢。

    那日午后,回家时,汪叔照常在附近的停车场等着南风和杜若。沈知意人高腿长,迈开的步伐总是让杜若急忙忙的追赶。

    南风抱着杜若的书包沉默寡言,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蓦地,手心一空,有人拿走她抱着的书包扔向杜若的怀里。

    杜若来不及反应书包灰溜溜地掉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朝着那人大喊了一声:“沈知意,你干嘛!”

    沈知意清冷的眸中带着不耐:“她又不是你的保姆,从小老师没有教你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吗?”

    南风站在原地心口发紧,衣角被攥得有些变形,看向他时只剩下一道挺拔的背影慢慢远去。  而这时,杜若捡起书包向他奔去。

    那个时候南风还不知道奔跑的意义,也还不曾想过,向沈知意跑去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内心从无仅有地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寻寻觅觅的答案就在脚下,她却已然失去了渴知的欲望。

    南风眼里仿佛漫过一阵雾,模模糊糊的,连带着这世界最初的模样都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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