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一去不复返,南风默默为回家做倒计时。

    香港的天气有些温暖,南外婆为南风添置的新衣服她一次也没有穿过,她身上陈旧的衣角落了个布丁,让人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免有些介怀。

    南外公心里疑惑,试探的问:“南风,是外婆买的衣服你不喜欢吗?”

    南风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的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南外公叹了一口气,脸上温柔随和:“外婆其实很喜欢你,这里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是吗?”

    南风蹙紧的眉微微一松,攥着衣角的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她轻轻地点头说:“我明白的。”

    在这个地方,又怎么能拎的清清楚楚谁是谁呢?

    从她到这,自然也没有人亏待过他,杜若有的她也相同的拥有,只有她自己觉得她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待着就好,毕竟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

    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到那个烟雨蒙蒙,寒江雪花遍地的地方,又何必徒劳一场呢?

    南外公看着垂头黯然神伤的孩子,这个孩子无疑是像她妈妈一样固执,认定的事情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

    思及这个女孩,心思玲珑,性格敏感,心中俨然生出一种无力:“你喜欢穿什么都随你。”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在这待的习惯吗?”

    南外公的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有时候她听到香港人说的普通话那样说的拗口。

    南风舒缓眉头,清澈的眼睛也浸入一丝温柔,心里把想说的话涌出了口:“这里很好,可是我有点想我妈妈和南阳了。”

    南外公看着她随即微笑,眼眸明亮,带着温柔慈祥的色泽。

    “你在等等,除夕过后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南外公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揉平了南风内心的波澜。

    那时,南外公温和的眉眼柔柔的看着南风,这样的神色像极了南外婆看着她出神的样子。

    他说:  “南风,你真的很像你妈妈,特别是这双看起来会说话的眼睛。”

    可是妈妈说她像姑姑,可是这一刻,她也认为她像妈妈。

    那天,南风回到房里看着外婆为她添置的新衣裳,片刻后轻轻地从衣柜里拿出起一件衣服,对着镜子比划。

    她和杜若差不多高,可是这些衣服她们谁也穿不了。南风试图想找到一些痕迹来证明她的想法,可是每每触及到外婆冷冷的目光时总是说不出话来。

    南外婆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的尺码,南风相信这些都是那些年她最爱,最合身的外套。她是故意的,以这种方式来惩罚别人,来发泄对南家人的不满。

    南风第一次觉得世界的不公平,为什么呢?她想到了一个词“羁绊。”

    那个地方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而绊住了南妈妈的脚。所以南外婆把对南境的恨加注在了南风身上。面对这一切,她无能为力就只能默默接纳。

    杜若要参加一个舞蹈比赛,她的钢琴课就这样暂停了。

    汪叔一开始要先把杜若送到她跳舞的地方又绕回来送她。晚点因为路途意外堵车接的杜若有些晚了,她便发脾气。

    南风记了很多次路,便开口同汪叔说她可以一个人往前走,起初汪叔不同意,南风说她很独立,记性很好,走路很快。

    于是那天下午汪叔没有去接她,她坐在琴房里,练了很久最后一个人走回来。路途的街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去看,一个人时正好也可以想想很多事。

    白天她和杜若就像是两条线,各走一边。

    晚饭间坐在同一个饭桌上相见。杜若也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德行。两个人谁也没有想着说句话,至于南风沉默是她更愿意看到的。

    好在学校里,有许多间练琴房。有些学生家里有琴,一下课便迫不及待的回家。以至琴房除了错开时间上课的学生,待在那练琴的只有南风。

    新的乐理班开班了,都是像她一样没有基础的人,在乐理班上,南风秉承着温和软糯的脾气,守己做好该做的事情,也绝不会因为一点话语而生气,顶多就是一径露出甜甜梨涡的浅笑。

    可能是怪生活的艰辛,南风适应能力很强。她温温柔柔却像一株嫩芽坚韧不拔的往上生长。

    她习惯留在最后,替被处罚的学生将琴擦拭地干干净净的盖上。南妈妈总是告诉她,凡事退一步,能忍则忍,没有什么事过不了。

    以至于在她的人生中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便是习惯忍耐。

    南风觉得,香港的夜美妙绝伦。

    那一天磨磨蹭蹭的往学校出来,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她习惯步行着穿过拥挤的街道,路过那家外放着音响的唱片店。再往那条窄窄的巷子里穿去繁荣的街道。

    这里是杜若那天带她走过的小路,她一直记得。

    那静谧的夜晚,暖黄色的路灯照着人忽明忽暗,却让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奇异地感受到了温暖。

    那条光滑地石板路,有一种被岁月磨砺着的感觉。

    南风走到一半时顿住了脚步。她看到路口边两道清晰交叠的身影在一起缠绵。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沈知意穿着黑色低领粗织毛衣,站在灯光中,双手环着那女生的细腰,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散漫而桀骜难折的倔强。

    那灯下的面容无比的清晰,黑色长发女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嘟着红唇求亲。

    沈知意眼里还是一副不耐的样子,蜻蜓点水般碰了她一下,欲想推开她,女生不让他走,贴得更紧,声音娇柔性感。

    南风听得尴尬脸如火烧,站在原地不知进还是退。

    那一刻就像刚见到这片土地时那样,那样的不安。

    她甚至连目光都忘了收藏。

    明明没有交集,明明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为了自己的心觉得无比的荒缪。

    愣神间,那人放开了环在女生细腰上的手,顺着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着突然闯入的偷窥者。

    南风回神慌慌张张的看着那人清冷的眉眼,因为紧张而说的支支吾吾:“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声揶揄地笑声传来,南风耳中轰鸣,就像那遥远的路途中萦绕在耳里的声音,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刺耳。

    那人又望了她一眼,眸中的那般墨色带着漫不经心又匆匆的移开。

    南风一脸狼狈,穿过他们,扬长离去。

    在那个时候,心里的很多情愫是无法分得清楚的,而南风在还没有弄清楚,他们来自于哪里时已经把它扼杀在了心里。

    那天到家时,天已经黑透,南外公一脸焦急的等在家中。一看到南风才略微松了口气。

    南风神情恍惚地坐在饭桌上用餐。杜若犹犹豫豫地下楼来,看到南风后坐到了她的面前,神色欲言又止,脸色有些不自然,半晌才开口:“南风我想拜托你一个事。”

    南风诧异,抬眼看着杜若:“啊!”

    “你帮我看着沈知意好吗?”杜若难得温声细语。

    南风一向不擅长开口,大多数都是听着。听完南风不愿意的摇摇头,杜若见状,脸上也就出现了怒意,甩甩手离去。

    杜若转身上了楼,南风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时。她又徐徐而来,手里还拿着个精美的盒子,直接扔在了桌上。

    “这是今年我生日爷爷从美国给我买的项链,我把这个给你,这下你总可以答应了吧!”

    在杜若看来像南风这种生活在贫瘠之地的人,做任何事都会要求回报。

    对于小事斤斤计较,没有任何眼界的人来说物质补偿无疑是最直接便利的方法。

    南风被那那价值不菲的东西刺的眼眸生疼,此刻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的放在她的面前。她将桌上的盒子推到她面前,摇摇头:“我不要!”

    杜若僵着手皱着眉,心里愤怒,脸上结了寒冰,指着南风:“那你滚出我的家。”

    南风黯然神伤,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杜若的一场恶意嘲弄,目的就是想让她离开。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到来就是杜若愤怒的原由,她不喜欢她一切都解释通了。

    可是为什么呢?南风觉得她并没有过错。

    南风觉得难堪,面对她的驱逐,她站起身挥开她的手指。

    杜若大吼着让南风滚,收拾厨房的陈妈更加卖力的刷洗,仿佛要被赶走的人是她。

    本来在书房的南外公,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走到客厅,看到嚣张跋扈的杜若一脸严肃:“你干什么。”

    杜若作势来扯南风,南外公挡在了她身前:“杜若你闹什么!”

    杜若把桌子上的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她像发疯一般吼叫着:“让她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南外婆摇着轮椅从房里出来,招手让陈妈收拾地上残局。她身上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一瞬间只剩杜若的哭声。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大部分都在南风脚边。

    当杜若叫南风滚的那一刻,南风确实想滚的。

    要是在她生活的城市里,有人叫她滚,她滚就滚。可是在这里,遥远的让人心碎,她是滚不到妈妈的臂弯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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