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九九七年是香港自一八八四年有记录以来最多雨的一年,从二月开始,总是下着雨。

    天空中飘落的绵绵细雨像极了亲人的呢喃,诉说着痛彻心扉的思念。

    南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下雨天,连绵不绝,下个没完没了。

    每次下雨,总是下着蒙蒙细雨,悄悄的来,悄悄的停止,留在树叶上的痕迹又无比清晰。

    小雨像是断了的线,清澈透明的,寒冷的,还有呢喃细语的。

    这样的形容词譬喻的刚好,每当那一场场小雨来临时,南风总是坐在窗前愣愣的。

    她的头脑中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放着以前的事,那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贪玩,一不小心掉进水池里,先是睁不开眼睛,然后耳鸣的只剩下窒息。

    在这样精神匮乏的一天。窗外的雨,落下的那一瞬间,那种落寞难以言喻。

    因为无知,她亵渎了这浑然天成的美丽。

    天空是雾茫茫的,那色泽,不是蓝,不是白,不是黑。像是世间中凝重地包容着所有鲜美或黑暗的一种灰,它出人意表却理应存在,以强大而落寞的姿态。

    茫然中,是连绵不绝的雨,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变成了蝴蝶,翩翩起舞,自由自在。

    南风蓦地想起了黑夜的萤火虫。

    那是一个夏天,那是她年幼的时候。

    那天,南妈妈去给人背煤,天黑了都还没有回来。家里没有点灯,却陆陆续续的飞来了很多萤火虫,南风找来了一只玻璃罐,同南阳将萤火虫一只一只的捉进罐子里。

    她抱着亮晶晶的萤火虫欢天喜地的跑去找南妈妈,途中罐子里的光好像越来越弱,飞舞着的萤火虫越来越少。

    南风有些着急,便往那条熟悉的道路拼命的奔跑起来,跑到南妈妈身边时。

    南妈妈一脸慌张的把罐子打开,将萤火虫放走。南妈妈低眼训斥她:“困住它,它的生命会是很短暂的。

    南风点头仰着头望着疲惫的南妈妈:“让萤火虫在外面飞,是不是她就能活的更久。”

    南妈妈有些迷茫,她说:“也许吧!”

    从那以后,南风再也没有捉过萤火虫。等到夏天,躺在院子里。

    黑暗来临时,夜色中,萤火虫翩翩起舞,宛如繁星点点,给寂静的夜晚增添着自由的色彩。

    那样的美丽,也是罕见。只可惜,与这刻的雨不同。当时,她怀着别样的心思望着那些萤火虫,错失了南妈妈言语中的落寞。

    是的,南妈妈就是被困在罐子里的萤火虫,没有自由。

    那罐子是南风,是南阳,也是南妈妈的自尊。

    南外公领着她出门时,路上有积水,踩上去湿答答的。物管的环卫工人们,已经准时准点的开始清除着落在草地上的树枝,漂浮在河道里的垃圾。

    南风望着忽然觉得生活是不是就该干干净净,积极向上,有条不紊。

    “手续会很快,过几天我会送你去学校报到。”南外公温和着说道。

    南风眯着眼,望了望天,一滴一滴的雨正好落在她的眼中,眼睛顿时湿漉漉的。

    “南风!”隔得老远,洪亮的喊声传来。

    南风回头,看到了沈知意,木蓝,还有杜若。她看着木蓝扯开嘴微微笑了。

    对了,原来木蓝也住在这里,只是洋楼往后靠的有些远。他们仨一块儿长大,但这三个是万万不能碰到一块儿的。

    木蓝与沈知意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一日不打架。木蓝与杜若在一起,没有一日不拌嘴。可偏偏三人又总爱凑在一起。

    有时沈知意和木蓝打得恼了,杜若义正言辞的去劝。

    两个人倒好,勾肩搭背晃着白牙一起不理她,木蓝口口声声说:“男人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法解决,你以为都像你们女人一样全靠一张嘴。”

    杜若被说的抹着眼泪看向沈知意,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冷淡:“你和女人差不了多少。”

    “南风,杜爷爷。”木蓝用力的挥着手。

    南风看着远处的三人渐渐走近。  三个人都穿着白色毛衣,蓝色内衬。只是男生的是裤子女生是裙子。

    沈知意同木蓝身高差很多,木蓝又太过羸弱,在沈知意身边,益发显得伶仃像个小姑凉似的。

    杜若在沈知意左侧,刚好齐肩,除去木蓝看起来倒是有些养眼。

    “杜爷爷,南风你们这是去哪?我刚刚还在问杜若南风是不是回来了,她还不说,结果你就出现在我眼前了。”木蓝看着南风嘿嘿直笑,一头像鸟窝的黑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

    “我带南风去办点事,以后她就要成为你们的伙伴了,可都不能欺负她。”南外公笑得慈祥,亲密地将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拍了拍,又笑看沈知意与杜若:“我还说若若跑的那么早,原来是要和你们一起上学?三个人在一起可不能吵架,你们也不能欺负她。”

    木蓝撇撇嘴嘀咕道:“她不欺负人算好了,谁还敢欺负她啊!”

    沈知意淡淡的扫了杜若一眼,并不说话。

    他穿着白色毛衣静静的站着,路面的积水倒映着人面,少年黑发红唇,肤白若玉,只是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南风看着他,沈知意好像有两副面孔。面对家人时,他生动有趣,有点霸道有点调皮。面对朋友时有点无法无天,懒散而冰冷,一副什么都不关己的模样。

    “沈知意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木蓝觑着沈知意,小声说。

    “嗯。”沈知意点点头,便不再和木蓝搭话。

    沈知意看起来心情很差,毫无兴致,看向人时脸色比平时更加冷冷的。沈知意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安安静静,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最好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要说。

    不过木蓝的性格是典型的人来疯,人一多便嘚瑟的不行。

    “沈知意,你奶奶的,你看你这个臭德行!一大早上的就板着一张脸,你踏马还是喝奶娃啊!离不开娘的。不就是你奶奶爷爷回美国吗?又不是不回来了,一个大老爷们整个像个小姑凉似的哼哼唧唧的。你害不害臊啊!你这样,除了我们谁还敢和你做朋友啊!”这不木蓝见沈知意默默无言,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始蹬鼻子上脸,张口就来。

    南外公脸愣了,拉着南风就走。

    只见木蓝话落,美貌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作简直快到模糊。只见他扬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那不知死活,笑呵呵的少年。迅速的将修长的腿踢出,准确无误的将白色运动鞋印在了木蓝裤腿上。

    木蓝一个趔趄,摔了个狗朝天,趴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杜若笑呵呵,添油加醋的叫好:“你活该吧!”

    木蓝雪白的毛衣变了色,欲哭无泪啊!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了。”南风小声问南外公。

    “不会,他们从小就这样。”南外公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不惊不怪的说完。

    南风颇是同情地看了看地上姿势妖娆的木蓝。

    木蓝仰天长啸:“大蚂蚁,你个屎扑街啊!你奶奶个熊,你踏马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没本事净做一些小人动作。”

    沈知意冷笑:“哼!我早早就劝过你,不要吵不要吵。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娘娘腔你就像个臭苍蝇一样,那声音扰的我耳朵疼。这下不就能让你安静了。”

    木蓝憋屈啊!!!

    最后咬牙切齿,磨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沈知意,你就得瑟你比我高比我帅,是吧!踢的老子胸口疼。”

    杜若笑倒了腰:“踢的不是腿吗?你个臭娘炮啊!”

    沈知意微微一笑,语气嚣张:“谁说不是呢?少爷我天生丽质谁像你一样长得像个豆芽菜一样。”

    木蓝爬起来揉揉腿,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前行。

    南风看着牵着她的南外公,也微微笑了。

    南风加入了南外婆的家,可是她好像很不开心。南外公宽慰她:“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南外公只言片语,唉声叹气,但她能感受到他的介怀。

    南外公是一名医生,自然见过无数的离别。他好像慢慢的也缓过神来了。可是南外婆自出院回到家,看到南风回到杜家后冷漠的脸明显更加冷漠。

    南外婆是个无神论者,南外公却是个十分虔诚的天主教徒。

    南风知道时,倒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南外公就是这样的人,对待身边人,始终温文儒雅、宽厚仁慈。在他眼中,没有美丑,只有善恶,他能够平和大度地对待每一个人。

    他常常教导南风万物平等,要心存善念,宽厚仁慈的对待任何人和任何物。除了南境。

    他说因为怨所以他会受到惩罚。上帝惩罚他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

    南外婆在南妈妈离开后,又或许在痛苦的影响之下,开始信奉佛教。

    在南妈妈逝去的二七,也就是第十四天。那样的一天,她下葬于香港背靠山面迎水的宝地。

    南外婆坚信着南妈妈也会在这一天返家。她开始认为人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所以要过“七期”和三周年。在七七四十九天中,南妈妈还活在这个世上。

    那样的一天傍晚,行动不便的老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准确的说,是从那天清晨从葬礼上回到家中,南风就没有见到南外婆。

    南外公起初认为她只是悲伤的待在房中,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去打扰她。

    直至傍晚十分,陈妈打开房门空无一人。南外婆早早悄然无声的摇着轮椅不知所踪。南外公拨打电话问沈家,问四周邻居。都说不曾见到过。

    杜若慌了神,流着泪一个劲的怪南风:“都是你们害的,奶奶腿脚不便她能去哪?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南外公听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焦灼万分的报了警,召集四面邻居一起去周围找找。

    南风同杜若被留在家中看家,如若南外婆回来也好通知大家。

    南风觉得这件事实在毫无预兆,南外婆向来是客规矩守,做事讲究分寸,断然也是做不出这样任性的行为。

    失踪时她没有丝毫异常,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南风推开了南外婆房间的门,一面墙柜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书,桌面的摆件,一片凌乱。刚刚,杜若已经把她的房间角角落落翻了一遍,却未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南外婆一向干净利落,她回来看到乱七八糟的房间,会生气的责怪陈妈的。

    南风皱着眉,挽起袖子,打算把房间整理干净。

    天渐渐黑了,冷风吹动了窗帘,窗外依旧飘着雨,看来,会是一个很冷的夜晚。

    今天晚上是南妈妈的二七,南风也从来不会相信这些,只是听外婆念叨要做好饭,静静的等待。不要哭,想说什么,在心里面默念着。

    南风想着南外婆在外面,吹着冷风,有没有被雨淋了?

    这么冷的天何必作贱自己呢?

    生病了怎么办?

    想她了早些年干什么去了?

    人真的走了,又开始寻找了。

    如果今天晚上她真的回来,人又不在家,又怎么会见到她呢?

    南风安安静静的埋着头收拾干净房间,抹了把脸,湿漉漉的。

    她进了外婆房里的洗手间,洗了把脸,抬起头,目光不经意从镜子里扫到了墙上挂钩里挂着的佛牌。

    南外公告诉过她,南妈妈的牌位被南外婆供奉在一座寺庙里,那是南妈妈生前去过的地方,她一逢礼拜都会去上香,是一家小寺庙,想必南外婆一定会在那里。

    观音庙!!!!

    不会错……

    南风回到房间拿起南外公给她的零钱包,想也不想的便跑了出去。

    南风跑到马路边,伸手揽来出租车。上了车,司机一听地址。眼神不断打量,语重心长的开口:“小姑凉,大陆来的啊!怎么这么晚了去那边。”一道拗口的普通话,南风大概听懂了。

    “我去接我外婆。”南风拽紧衣角,一脸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哎哎哎!你这小姑凉什么眼神,我还给你卖了不成。”司机是个耿直的人,倒也笑了。

    “没没没,没有。”南风急着解释。

    “那就好,你可坐稳了。”司机说完南风疑惑:“作文???”又恍然回神是坐稳。

    南风猛点头,可惜,市区人闹哄哄的,人特别多,车走不快。

    “叔叔,能,再快些吗?”南风心中焦急。

    “再快,也不能压着人开着过去啊!这是车,飞不起来的。”司机乐了,又是拗口的话。

    “下雨了!外婆走不了路的。路滑她该怎么办。”南风看着窗外的细雨,有些着急。

    司机有些感动,看了看南风,温和开口:“你可别哭,我快些好啦!下雨了你外婆怎么也知道躲雨的,你放心了。”好了,南风大概是听懂了。

    车子唰的停下,南风付了钱,便匆忙向前走。

    司机伯伯从车窗探出头,对南风大声说:“小姑娘,拐进去就是了。”

    南风听的一愣,伯伯又说了一遍,南风挥手,笑着点点头。

    “天黑,你慢慢的去。”司机热心肠,遥遥挥手。

    她已拐进一条石板路上,路灯忽明忽暗。在这个飘着小雨的夜里,眼睛有些模糊,脚步落在光滑细腻的石面,人狠狠的就栽倒在了地上,手心还是破了,血流不止。她胡乱的用衣角塞进手心来阻止这不该来的伤。

    但是她心中一直胡思乱想,也就顾不得疼痛了。

    万一,外婆不在怎么办?

    万一,外婆真的想不开了怎么办?

    万一,外婆,有个万一又该怎么办?

    南风穿过石板路,一路往前,终于到了观音庙门前。那时,她全身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黏在脸上,很难受,很狼狈。

    观音庙的历史悠久,供奉的观音菩萨,慈悲为怀,身如琉璃,形相庄严,看上去会使人内心安宁。  寺内点着烛光,闪闪烁烁的。

    南风站在门边想要推门走进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微微松了口气。

    “你说的,她会明白的,不然也不会把南风送来我们身边不是吗?”  南外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南风是她的孩子,可是她是我的孩子啊!她倒是为她的孩子做了打算,怎么就不为我想想。”南外婆说的有些幽怨,环绕在夜里。

    “你倒好,丢下所有走的干脆,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你真的好狠的心啊!!你要是来了,就来我梦中同我说说话好不好。妈妈不怪你啊!我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啊!!你要过得好好的,听到没有。”

    南外婆哭的哽咽,一字一句犹如利剑般一样刺入人的心中。那是南风第一次听到她哭。听起来悲痛欲绝的声音。

    南风想要推门的手又缩了回来,让他们再多说会儿话吧。

    “她会明白的。”南外公带着哽咽又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会吗?也许南妈妈会明白的。做了母亲之后会更能体会一位母亲的心,会更能体会的。

    南风默默流着泪,眸子变得愈加温柔。

    如果,南妈妈在坚强一些就好了,她勇敢些就好了,毕竟她的母亲一直疼爱着她,她去做一个很孝顺的女儿,她会过得很好,很幸福的陪伴着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是别人,只是她。那个人只能是她。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太像她了,像到我都不敢多看一眼。”南外婆有些难过,有些哽咽。

    像吗?因为她想到了不好的事,让她为难了。

    南外公声音有些发颤,轻轻开口:“所以她把南风送来我们身边,替她陪着你,你想开一些,那是她的孩子,为难她,也会有人心疼的。再说了南风只是一个孩子,南境是南境,南风是南风。大人的事又关她什么事呢?你不应该谴责她的。”

    “可是,她骨子里流着的是南境的血,我真恨啊!”南外婆声音有些激动接着又说:“我每次看到南风,我都会想起她走时那么决然的眼神,我那么恳求着她留下来。可是她为了那么一个人,舍弃一切,走的好远好远啊!!每每看到南风,我就想到她们害的她好苦啊!苦苦的把她留在了那个地方。”

    “嘣”,南风听到脑中的弦断掉的声音,那么寒冷的夜,那么炙热的伤口……

    她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们没有错,他们说的是实话。

    她静静从墙角滑落到冰凉的地上,她紧紧抱住自己,全身冰凉透骨。妈妈,妈妈,她叫唤着妈妈,眼角一片潮湿。

    她感觉要碎掉了,心真的疼的要碎掉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为什么不走,或者不带着他们一起走,为什么外婆不去找她回来呢?为什么拼了命也要留在那个地方。

    究竟为什么呢……

    是自尊吗?

    是她和南阳吗?

    她真的很想认认真真的活着,很想妈妈陪着她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她很想,很想妈妈回来。

    她的存在会让所有爱着南妈妈的人,看到她时不曾遗忘着、痛恨着,她没有办法吵闹,因为他们没有错,她长了一张像极了南妈妈的脸。

    这个生命,毕竟是她赐予的。

    南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过自己。想到要是能换就好了。

    换她去死。

    南风,南风。风是有方向的,可是并不是让人喜欢的。

    往后的人生中,他们可以喜欢着她,可以善待着她,只是因为她像极了那个他们永远喜欢、永远想要厚待的人。他们可以讨厌她,憎恨她,也是如此吗?

    “南风。”一双冰凉的手轻柔的放在了她的头上,声音温和。

    南风红着眼抬起头,看到了沈知意。少年穿着黑色卫衣,眉眼柔柔,手里拿着湿漉漉的雨伞,静静的看着她。

    南风看到他,神情有些尴尬,垂着眉眼,收敛着神色。

    “你外婆在里面吗?”少年指着亮着光的寺庙。

    南风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他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柔软的黑发被微风吹的飞扬。映着南风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去哪里?”南风挂着泪水的眼有点愣了。

    “回家。”少年简洁地回答,伸出手,轻轻地把南风从地上拉了起来。目光停在她的手上,愣了一下。

    “可是外婆们还在这。”南风糯糯开口。

    “我们先走吧!一会汪叔会来接他们。伤口需要处理不是吗?”沈知意撑开伞,有些懒散地站在伞下,目光却有些烫人的看着她。

    南风微愣,轻轻点点头,转身看着寺庙,轻轻开口:“妈妈,再见。”

    沈知意淡淡开口:“她是听不到的。”

    “为什么?”南风声音带着失落。这声告别是耗费她所有的力气换来的。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她在,庙里面。”南风轻轻仰头,满眼的茫然。

    沈知意将她带到伞下,温热的手指,轻轻的抹去她眼角的泪。“别哭了,如果她真的存在,那她一定会庇佑你的。 ”

    南风愣愣地看着他。

    沈知意却不再开口,同她缓慢的往前行走着,神色有些冷漠,步伐散漫极了。

    南风看着他,觉得此刻,这少年比她还落寞。两个落寞的人好像找到了同类。

    沈知意忽然停住了脚步,雨下得有些大了,他撑着的伞往南风那边偏斜着,微微笑道:“佛家只说因果轮回与普度众生,可是渡人难渡己就像你手心的伤口一样,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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