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

    元妙宜眯着眼,看着远处宋子恒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晴空如水,刺眼的阳光逐渐变得柔和。

    柳枝碧绿,走在树下,元妙宜看着印在沈珣脸上的光影。

    光影映衬间,越发显得沈珣的眉骨优越,五官立体。

    不知何时,沈珣也低头向她看来。

    眉目舒展,眼眸明亮,含情脉脉。

    元妙宜眼睛不受控制地眨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猜测。

    这是不是话本里男子向爱慕的女子表达爱意时的神情。

    沈珣伸手将她抱稳了些,目光依旧亮的惊人,眉梢轻挑嘴角含笑。

    慢吞吞地说道:“你刚才不让他们抱你,是不是——担心别人嫌弃你重?”

    “……”

    元妙宜想到这,一改方才忧心忡忡地模样,猛地坐起了身。

    她只是划伤了手臂,怎么脑子也不好了。

    居然用常人的思想去看待沈珣。

    早知沈珣是这样想,她脚崴了又怎么了,单腿也能蹦回来!

    连翘被她地动静吓了一跳,瞧着元妙宜一脸愤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元妙宜将靠着的软枕拿到一边,躺了下去,把被子蒙过头,语出惊人,“伤口不疼,我心疼,我再也不想看话本了。”

    连翘:“啊?”

    元妙宜这一觉睡得很长,头疼欲裂,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给自己灌了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汤,头脑渐渐没那么痛了,她依稀听到了身边人的低语声。

    只是眼皮太沉,她又睡了过去,这次她做了个梦。

    梦境很真实,她正孤身走在小巷里。今天是新年,北风吹的地刺骨,许久未出过太阳了,前几天的冰雪还堆在地上。

    几个穿着新年棉衣的幼童正打着雪仗,嬉笑声传遍了这个狭小的巷子,各个小手冻得通红,时不时还吸溜着鼻涕,但还是拿着雪球你追我赶。

    元妙宜裹紧了身上薄的透风的旧衣,冷风吹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刚开始还能觉得疼,现下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脚上穿着的布鞋极不合脚,随着走动,鞋子里浸满了未化的雪,摩擦间元妙宜竟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

    听着远处的鞭炮声,还有迎来送往的客套声。

    门前的小院的门突然打开,那人手上拿了副春联。

    突然看见门前站着的人,一身破烂打扮,头发犹如杂草般凌乱,脸上不满脏污,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人“噫”了一声,满脸厌恶,从身上摸出了两个铜钱,扔到了元妙宜的身上,“大过年的还上门乞讨,真是晦气,拿了钱就赶紧滚。”

    说完,也顾不上贴春联,“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元妙宜意识到这是被误会了,一脸苦涩,扯了扯已经干裂的嘴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铜板。

    她被嬷嬷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有心挫挫他们的锐气,她这两天除了喝了冷的差点将牙冻掉的水,再没进过食。

    如今有了这两个铜板,或许可以买两个馒头吃,还能多熬一阵。

    她躬身对着紧闭的大门行了个礼,心中默念:“多谢!”

    踢踏着不合脚的布鞋,向前走着。

    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踝,她低头看去,是一个大约五岁的幼童,也是一身的破烂打扮。

    见元妙宜停下来,他松开手,不住地对着元妙宜磕头,“劳烦您,救救命,给些银子救救我娘吧!”

    她这个样子又能救得了谁呢,她许久未说话,嗓子干的发痛,“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呢!”

    幼童不再磕头,一脸执拗,语气坚定,“我看到了,刚刚那户人家给了你钱。”

    元妙宜险些笑出声,她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人要压榨完她最后的血。

    元妙宜扯开幼童的手,亮出手上保命的小刀,“我没钱,别缠着我。”

    刀尖锋利,冰雪下透出阴冷的寒光,元妙宜神色冰冷。

    幼童吓得后退了几步,元妙宜这才注意到幼童身后的女人。

    与幼童的破烂打扮不同,女人的穿着极好,只是眼睛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元妙宜看了一眼,转身向馒头铺走去。

    元妙宜走后,这条小巷偏僻,过了许久再没有别的人出现,远处打雪仗的孩童也都回了家。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看着一旁病弱的母亲,幼童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时,一阵清脆声突然从破烂的瓷碗传来,幼童抬头看去。

    方才离去的人,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陶碗里放着两枚铜钱。

    语气有些不耐烦,“别哭了,钱给你了。”

    天旋地转间,梦境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此时,元妙宜正坐在桌前,身上穿着得体的棉衣,如同杂草般的头发现下正乖巧的垂在腰间。

    门帘被挑开,同样一身棉衣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瞧着坐在桌前的元妙宜,满脸笑意,“吃什么呢?”

    元妙宜看不清梦境中的自己的脸,但她感觉她是笑着的。

    男子看清了桌前摆着的饭菜,叹道:“委屈你了。”

    元妙宜连连摆手,称这些已经很好了。

    男子却狡黠一笑,拿出藏在背后已久的烧鸡,“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街东头的那家烧鸡!”

    元妙宜先是眼前一亮,又摇摇头,“你跑镖不容易,别再给我花钱了,买这些浪费了。”

    男子坐在元妙宜身旁,温声反驳道:“给你买什么都不叫浪费。”扯了一只鸡腿递给元妙宜,又是一笑道:“因为妙宜值得。”

    话音刚落,屋门前的帘子又被从外头挑开,先是喊了声,“妙宜姐!”,又看到一旁坐着的男子,接着喊了声:“陈野哥!”

    元妙宜见到来人,问道:“虎子,今日又来送什么了?”

    虎子便是之前带着母亲乞讨的幼童,如今也换了身棉衣,脸上的脏污洗了干净。

    小脸仍旧瘦弱,只是那双眸子却很精神。

    虎子将手中的盘子递过去,“今日是冬至,我娘包了饺子,让我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陈野将虎子抱到一边空着的椅子上,“虎子,回去帮我谢谢嘉姨。”

    “知道了,陈野哥。不过我们家才要谢谢你,若不是去年你替我娘拿了看病的银子,又给了我们住处,我们怕是要横死街头了。只是,欠你的银子我们家一时还不完。”

    陈野摸摸虎子的头,“这就客套了,你若说还银子,嘉姨每日都给我们送好吃的,我们是不是也该给你们银子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送的吃食不值什么钱的。而且,陈野哥你对我们家的照顾,那些吃食根本不算什么。”

    虎子这孩子一根筋,拉扯到天黑怕是也说不清。

    元妙宜用手肘轻轻撞了下陈野,将手中的鸡腿递给虎子,“虎子,别理他,吃鸡腿。”

    眼下肉食稀罕,这个鸡腿怕是可以换许多顿馒头。

    虎子推辞不肯要,元妙宜将鸡腿在他嘴边蹭蹭,耍赖道:“虎子,你已经吃过了,没人吃你吃剩的啊!”

    鸡腿的油脂挂在虎子嘴边,油光锃亮。

    虎子有些无措,“妙宜姐,我把我沾到的撕掉,鸡腿你们还能吃的。”

    元妙宜装作黑脸,“你吃过了,我不要。”

    见虎子看过来,陈野也摆手,“我也不要啊。”

    虎子一脸挣扎,最后还是拿好手中的鸡腿,对着二人道谢。

    几人又聊了一会,外头传来嘉姨的呼喊声,虎子这才跑回了自己家。

    元妙宜说道:“虎子是个好孩子,方才的那个鸡腿一直没吃,怕是要带回去给嘉姨的。”

    陈野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当时都走了,为什么又退回来把那两块铜板给虎子的。”

    那时,她从人牙子手中侥幸逃脱,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当时,她想着即使有那两个铜板,她可能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将钱给别人。

    最起码,他有他的母亲。

    而她,没有亲人了,她死了,也没人会难过。

    想到这,元妙宜含笑看向陈野,“可能是缘分吧。”

    “缘分?”陈野问。

    “对啊,或许这是我们认识的缘分,我把那两枚铜板给了虎子,然后我才会遇见你。”

    这话说得含糊,也不知陈野听没听懂,元妙宜笑了出来,笑的极为开心。

    笑意藏不住,“听懂了吗?”

    陈野一脸无奈,叹道:“你又打趣我!”

    伸手将另一边的鸡腿扯了下来,递给她,“吃吧,就算是敬我们的缘分。”

    元妙宜又笑了出来。

    梦境中的天色逐渐变暗,元妙宜坐在软塌上翻看着手中的医书,一声惊呼声从隔壁传来,元妙宜赶忙放下手中的医书。

    隔壁的陈野正站在椅子上,神色惶恐。

    元妙宜见多了这个场景,心下了然,“老鼠在哪?”

    陈野有些不敢看,但还是指着床边的某个角落,“在那!”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元妙宜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了,睁眼吧。”

    陈野先是试探着朝那边看了眼,才慢慢放下了挡在自己眼前的的手。

    元妙宜有些好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怕老鼠呢?以后可怎么办呢?”

    眼下没了老鼠,陈野也不抖了,强撑着说道:“没事,就算怕老鼠也没关系。”

    像是想寻求肯定,陈野言辞恳切:“妙宜,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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