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榆川一中举行月考。
因为要放十一假，所以学校这次依旧采用了先出成绩后放假的模式。
出成绩那天，常宁被老吴叫去了办公室。
她仍旧是第一名，只是数学成绩老吴不太满意。
他把常宁的答题卡摆到桌上，问她：“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
答题卡上，老吴在她的第五道选择题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常宁闷声回答：“看错题了。”
“看错题了？高考能让你看错题？”老吴皱眉训斥她，“开学已经一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收回来，现在考了第一名有什么用，高考它是一场马拉松，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常宁垂头不语。
老吴见她这样，又道：“你自己找找原因，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
说罢，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常宁拿着答题卡回了教室，教室里十分热闹，大家都在讨论这次放假的事情，有人抱怨：“凭什么高三只放三天假啊，多放一天会怎么样！”
“就是就是，多学那几天能学到哪去。”
“破高三，谁爱念谁念。”
常宁在心里偷偷附和，但没敢说出声来，因为老吴的身影从窗边擦过，紧接着就踏入了教室。
教室里顿时安静，众人各归各位，等待着老吴说话。
老吴的视线扫过下面的学生，清清嗓子道：“这次放假回去可别玩野了心，记得多分析分析自己的成绩，作业也要记得写，回来就收。”
有人应了声知道了，老吴知道他们急得不行了，道：“放假吧。”
教室里的呐喊声顿时掀翻了天。
大家背着早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慢一秒都不行。
常宁落在后面，步子踩的不紧不慢。
学校外难得这么热闹，小摊旁和小店里都挤满了人，常宁今天没什么兴趣，低着头踏上了回家的路。
还没走出两步，她忽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熟悉的“阿宁”。
常宁下意识抬头去找，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后，视线牢牢定在树下那个身影上。
盛炽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踩着夕阳朝她走来。
常宁人都是懵的，愣愣的看着盛炽走过来，听见他问自己：“这才多久没回来，就已经认不出我了？”
常宁摇摇头，“不是。”
她反应过来，惊喜的感觉慢慢浮上心间，眼角眉梢爬上笑意，问：“你怎么回来了？”
盛炽：“放十一假了，就回来了。”
常宁问：“你们放几天？”
盛炽：“八天。”
“这么久？！”常宁被刺激到了，“我们只有三天。”
盛炽笑笑：“我们那时候也只有三天。”
说完，他像往常那样拿下常宁的书包，拿到手的一瞬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么重？”
常宁来劲了，愤愤吐槽道：“你知道有多少作业嘛，这世界上的作业迟早都让我写了。”
盛炽被她逗笑。
两人并肩同行在路上，常宁偏头偷偷看了眼盛炽，看了一眼后，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
盛炽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问:“怎么了？”
常宁连忙摇摇头，“没什么。”
见她否认，盛炽也没当回事，继续和她往前走。
常宁撇撇嘴，庆幸盛炽没继续追问她。
其实她是觉得，盛炽看上去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明明分开的时间不算特别久，为什么现在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些陌生。
常宁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种感觉，发现跟她看刚上大学时的商佳妮差不多。
莫名的，她又想起那天在微博看的那个视频以及那些评论。
常宁脑子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的满满的，连走到了小区门口都没发现。
盛炽拽住她，“干什么呢，到了。”
“哦，”常宁抬头一看，道:“那进去吧。”
走到三楼，常宁掏钥匙开了自家的门，杨兰在里面高喊一声:“阿宁回来了？快过来换身衣服，去你爷爷家。”
“啊？”安排来的太突然，常宁下意识反问一声。
杨兰风风火火地从她的卧室走出来，一看门口，顿了下。
“哎，小炽回来了。”
盛炽笑笑:“对，杨姨。”
“什么时候到家的，阿姨都不知道。”杨兰笑着问。
“就下午的时候，在家一直没出来。”盛炽回她。
“一回来就去接阿宁了？”杨兰一拍常宁，“也就你惯着这姑娘。”
“这不是好久不见了。”
杨兰弯唇，欣赏的眼神在盛炽身上停驻，好半天后感慨道:“我们小炽长成大小伙子了。”
“不像我们家阿宁，还跟小孩似的。”
常宁下意识去看盛炽，听见杨兰这么说急急反驳道：“还好吧！我俩就差一岁。”
“你不懂，这是气质的不同。”杨兰还说得挺高深的。
常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兰又道：“好了好了，不聊了，你赶紧去换衣服。”
盛炽闻言，把书包还给常宁，“那我先回去了。”
常宁扒着门框，跟盛炽说：“那你明天来找我。”
盛炽点点头，“好。”
“说好了啊，一定要来。”她又强调道。
“知道了。”盛炽笑笑，“进去吧，我先走了。”
常宁换过衣服后，便跟着爸妈回了爷爷奶奶家聚餐，一大家子人热闹不已，她坐在暗处，总还想着今天的盛炽。
杨兰说的没错，盛炽好像在一瞬间就换了种气质，以前总带着种学生气，现在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成熟稳重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又掺杂着一点未散的少年气息，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难道自己就真的像个小孩吗？常宁忍不住透过黑屏的电视屏幕看自己。
还好吧，她心想。
——
第二天一早，盛炽履行他的承诺，来了常宁家。
常宁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盛炽敲门进去，看见她脑袋搁在桌上，正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
算完后，在试卷下写下一个“A”。
盛炽拖了条凳子在她旁边坐下，像之前那样看着她写作业。
杨兰看到盛炽来了，连忙去厨房切水果，又拿了点零食，给他两送进来。
“你这桌子乱的，”杨兰忍不住吐槽，“连个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常宁直接抱起一堆书放到飘窗上去，“现在有了。”
杨兰见状，连连摇头。
“来，小炽，”杨兰招呼盛炽，“在杨姨家不用客气。”
盛炽笑笑：“谢谢杨姨。”
杨兰把东西都摆好，又道：“小炽，你有时间帮阿姨多看看这姑娘的作业，她老师上次给我打电话，说她状态不行，月考数学没考好。”
“哪有！”常宁直起身子来，“我上次是第一名。”
盛炽和杨兰都看向她。
常宁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很多，她说话的音量降下去，问：“老师什么时候打的电话给你？”
这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盛炽的眉心微微皱起。
常宁被盛炽看得心虚，嘴里不耐烦道：“妈你出去吧。”
“行行行，你好好写，妈出去。”杨兰道，可临走前，还不忘说：“小炽帮她看看哈！”
“妈！”
关门声终于响起，房间里只剩下盛炽和常宁两人。
常宁趴着写作业，不和盛炽对上视线。
盛炽开口了：“你试卷呢，我看看。”
常宁沉默，不说话。
盛炽在她书桌上扫视一圈，最终看见了压在一堆书下的答题卡一角，他没有犹豫，直接抽了出来。
常宁急了：“喂！”
然而试卷已经落入盛炽手里，她根本没有办法。
盛炽拿着答题卡，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老吴给常宁画的那个大大问号。
他问常宁：“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常宁别扭起来：“不告诉你。”
现在的试卷都采用机改，单看答题卡上的选择填空看不出来什么，盛炽将试卷翻面，直接看后面的大题。
常宁写了解题步骤在上面，就算盛炽没看到题目，也能大致猜到她哪里写对了哪里写错了。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好半天，盛炽终于开口：“你这试卷怎么写成这样，错了那么多不该错的地方。”
常宁看着眼前这张试卷，眼里有倔强，像是要和所有人作对，她直接道：“我笨呗，笨所以写错了。”
“阿宁，”盛炽的声音沉了几分，理性地帮她分析：“如果是这个状态，你很难考京大。”
“谁说我要考京大了？！”常宁忽然抬头，那道倔强又带着强烈自尊心的视线直直看向盛炽，“有那么多大学，我一定要考京大吗？”
“再说了，”她起身把试卷从盛炽手里抽走，“谁叫你看我试卷了，我考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啊？就你聪明你了不起呗。”
她情绪激动，眼眶里不由自主冒出泪花，胡乱拿手背一抹，她下了逐客令：“出去！”
盛炽没动。
“出去！”常宁又道，“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泪眼朦胧间，她看不清盛炽的表情，但依稀能感觉到他周遭的气压都低下来，几秒过后，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门被关上。
杨兰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正好看见盛炽出门来，她惊讶道：“怎么了小炽，怎么出来了？”
常宁不知道盛炽说了什么，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