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过往

    辰参即将掉下去时,池月想伸手去拉,却不成想云千泽顺其自然接住她的手,对着辰参的屁股就是一脚。

    随着噗通一声,辰参跌入水中,看着他在水中不住挣扎扑腾的双手,池月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云千泽,“你这是做什么?”

    “让他清醒清醒。”

    池月睁大眼睛,犹疑的望向水中之人,这还清醒什么?人都要沉下去了。

    辰参的身体渐渐被水波淹没,起初还挣扎了几下,现在仿佛没了力气,待他彻底放弃挣扎后,黑沉如墨的湖水瞬间将他吞噬,辰参整个人向湖底沉去。

    池月耳边忽然听见一句,“你会凫水吗?”

    她点了点头,云千泽顺势抓住她的袖摆,“我不会,你带我下去看看。”

    ……

    池月最终还是选择跳了下去,湖水似夜色般寒凉,等他们寻到辰参时,辰参已经沉到湖底,远远还能看见在他身下飘荡着一团橘红色的影子。

    待他们看清那团橘红到底是何物时,辰参已经将它握在手中了。

    整个湖面霎时化为一片火海,灼热的温度仿佛真实存在一般,瞬间将他们方才还湿透的衣衫烘干。

    辰参提着长刀,缓缓向他们走来,周围场景不断变幻,宏伟的宫殿,清雅的道观,温柔的女子和尖叫的长夜…

    那长刀向他们落下时十分决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像他们是他早就定好的目标一样。

    两人站着没动,任他长刀挥斩,长刀斩断他们烟烟袅袅的身体,身后一人缓缓向下倒去。

    辰参拖着长刀迈上殿前石阶,一步步朝内走去。

    青烟在外细细瞧着榻上的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半晌,终于想了起来,嚷嚷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道士救下的人!”

    彼时青烟还不会化形,被风带着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滚滚浓烟中,她看见一个紫袍道士夹着一个人飞了出来。

    她虽为烟身,但这样浓烈的带着各种焦气汇聚而成的浓烟她很不喜欢,便悠悠荡荡的飘远了。

    再次见到那紫袍道士,是在一座道观里,雨夜惊雷,她看见那道士咬破自己指尖,以鲜红血迹撰写符箓,将地上那人即将飘走的魂魄重新拘回体内。

    她很是好奇,便一直跟在道士身边。

    过了七日,那明明应已死去的人骤然争开了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回答她的话。青烟望向两人,云千泽慵懒靠坐在床边,池月还维持着施法的姿势。

    两人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入了定。

    辰参背后是蜿蜒的长道,道路两旁葱葱茏茏,路的尽头是一座道观。

    观前的牌匾上写着“玄清观”,而辰参提刀要去的地方是“宸初殿”。

    殿中站着一个高大沧桑的背影,在辰参走过去时,那身影转过身来,脸上投下一片阴翳的光影。

    “辰参,你这个逆子!你竟敢拿刀对着你的父亲!”

    那人大怒,指着辰参咆哮着,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一丝怅然一丝失望还有数不清的纠结。

    “不,不,我根本就不是你父亲。”那人喃喃着,表情忽而逐渐扭曲起来,“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没有同你母亲一起葬身在火海里!”

    说着那人猛地上前,一把掐住辰参的脖子,辰参的脸因为喘不上气而被憋的通红,嘴中零碎的吐出几个字,“父亲……是因为……我并非你的……血脉,所以才要……毁了宸初殿,烧死我和母亲吗?”

    老城主听见这句话后,手上力道如脱力般松了几分,他又转过身去背对着辰参,“你还好意思提及那个淫/妇!她竟敢背着我与人私通!”

    “我说他怎么突然弃了城主之位,偏要去出家,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贱/人肚中有了他的种!”

    “依着我对她的疼爱,这城主之位迟早会落在你头上,是不是!他是不是就是如此盘算的!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一起蒙骗于我,对不对!”

    辰参看见父亲额头暴起的青筋,愤怒的双目及那略显邋遢的青色胡茬,神情异常平静,缓缓道:“母亲同我说过,她此生只爱过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父亲你。”

    老城主听见这个答案后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不稳,忙伸手扶上一旁的红柱,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喉头不住的上下滚动,最终只化为喑哑的一句,“你说什么?”

    辰参一字一句道:“她说,她此生唯爱你一人。”

    “你为何不相信她,”辰参慢慢朝老城主走去,神情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为何不信她!”

    “仅凭旁人只言片语和心中猜疑,便要对妻儿赶尽杀绝,你不配为父亦不配为夫。”

    他再度举起手中长刀,刀尖遥指着自己的父亲,“你既杀了母亲,那便随她同去吧,黄泉路上也好彼此有个伴。”

    “大胆!你竟敢弑父!”

    辰参嘴角忽而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挥刀斩落一旁的灯烛,灯烛咕噜噜滚落在地,他抬脚猛然将其向前踢去,“谁说我要弑父了,这夜里太凉,我只是给您添添火。

    “让您也尝尝被烈火灼烧的滋味。”

    说完他将手伸向腰际,从腰际摸出一个酒葫芦,缓缓拔出瓶塞,将里面的液体洒在地上,浓烈的酒香开始向四周蔓延,火势也跟着越来越大,在劈里啪啦的火光中,他对上父亲那双略有些错愕的眼睛。

    “大家只会以为是您宿夜酒醉,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辰参的童年其实还算幸福,母亲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父亲即使公务缠身,也会时常到宸初殿来,教他读书识字,带他狩猎骑马。

    虽不能如寻常人家一般整日相伴,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毕竟父亲还有这一城的事务要处理,父亲的身影在他心中永远高大,母亲则沉静如水包容着万物。

    也包容着父亲要娶美妾,父亲妾室进门的那一日,他看见母亲眼里一直闪烁着的光消失了,妾室给她敬茶时,母亲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种颤抖细微到只有母亲自己知道。

    那一晚,他看见母亲坐在窗边,对着浓稠的夜色悄悄掉了几滴泪。

    初时,父亲的妾室尚算规矩,直到她有了身孕便在旁人的撺掇里骄纵了起来,那时他年纪尚小,走路时不小心冲撞了她,当即便赔礼道了谦,可是第二日他还是被父亲拎着去给田姨娘道歉。

    田姨娘半仰在美人塌上,以身体不便为由半响才让他起来,她在父亲伸手搀扶时,扶着腰慢慢坐了起来,朝他瞟了一眼,红唇嫣然。

    “妾知道少主一向活泼好动并非有意为之,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只是如今妾身身子越发沉了,实在受不得冲撞了。”

    有意为之那四个字被田姨娘咬的很重,那时的他并未听懂其中深意,反而梗着脖子道:“我日后绕着田姨娘走便是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有人的算盘落了空,田姨娘第一胎是个女儿,待能落地跑了整日咿咿呀呀的跟在他身后,父亲给她取名为辰熹,他有时候也会好脾气的抱着逗逗小阿熹。

    要是被田姨娘撞见,她便会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当着他的面检查一遍小阿熹,而后将年幼的小阿熹一把拽走,冷眼道:"我们阿熹是女孩儿,跟少主不一样,少主日后需堪当大任,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才是。"

    阿熹哭着一路回头朝他看,他知道田姨娘不喜他,只是站起身来克制的朝小阿熹挥挥手。

    辰参第一次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叔父时,是他七岁那年,突如起来的一场重病,拖着他整日整日跌进无尽的梦魇中,扰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那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奇妙梦境,梦里安河城有层出不尽的大妖,一点一点将他所爱的全部摧毁吞噬,最后楼宇崩塌,城破人亡。

    他站在安河城中央,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疾风几欲将他吹到天上去。

    多次医治无果,有人说他这是撞了邪,父亲母亲带他去了那个颇具盛名的玄清观,他醒后去了后院,见到了那个着一袭紫色道袍的人,父亲母亲正与他站在一处叙旧,见他醒来母亲眉眼弯弯抬手叫他过去,“参儿,这便是你叔父了。”

    紫袍道人甩了甩手上拂尘,道:“在这还请唤我法号净明。”

    此后他在山上一住便是好几年,净明道长成了他的师父,传他道法,授他心经,助他从梦魇中脱离。

    他再回到安河城,是父亲差人来将他带回去的。

    辰参回去的第一件事,就被叫到了千宸殿,座上的人遥遥打量着他,就好似不认识他一样。

    那眼神带着他所不熟悉的审视和陌生,他迫不及待的和坐上之人分享,“父亲,孩儿在玄清观学了好些前所未见的东西!”

    “这次下山,师父还送我了几件法宝,你要不要看看?”

    他忙着从袖中掏东西,没有注意到高处那人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不必了,你下去吧。”

    记忆中父亲很少给他冷脸,就算生气也是有情绪在的,辰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惹得坐上之人不悦,小心翼翼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随后去母亲殿中,父亲莫名的情绪另他这一路上的心情早已跌进谷底,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母亲,他心中稍慰,复又扬起笑脸,朝着不远处的屋内呼喊,“母亲!”

    屋内的女人见他回来,第一时间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再回头时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参儿回来了,来,让母亲瞧瞧吾儿可有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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