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的手臂顿时剧痛，像是活生生被刺穿，滚烫的血液加速般冷却，离开身体，跟不上造血的骨头排泄废物，联动大脑神经共同欺骗宿主。

    神经兴奋，勾勒出犄角旮旯的本能，激活的瞬间恶意翻涌而出，就算视觉同痛觉共同上报大脑，敲醒警钟，也无法阻拦。

    之前的肾上腺素并未真正离去，反而添加助燃物。

    将这场愤怒恐慌的火垒高，火苗蹿撞天幕。

    寄生虫般的行为挑动了她最为敏锐的神经，躯体更比她懂得什么叫不可饶恕。

    唐刀被她死死抓住，锋利已割开肉，深向骨筋，按理说很痛，漆雕檀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楚，神情冷静，里面酝酿着一场风暴，搅动她的理性，换来疯狂。

    她变得不在乎这条命，死也行。

    但他必须也得尝尝这种滋味。

    凭什么她要再次遭受到这种久违的反胃感，这种让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强迫吸取的无助感。

    又凭什么要她要陷入无法控制身体的僵局，仿佛在漩涡中不断坠落。

    她讨厌，她憎恨，她烦躁。

    强迫地正视问题又濒临无法解决的困境，与酷刑相比，有何不同？

    顶端的水滴落在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暗的环境里，除了洪波水声，还有对峙的细微呼吸声起伏，剩下双方不语。

    唐刀想要挣脱时，漆雕檀拉过来。

    可能是因为她不要命的行为，沈鱼殊微愣后突然被她拉走，距离倏然变近，仿佛回到了舞会时那般。

    终究不是舞会的“和谐”，沈鱼殊第一时间打她腹部，伤口即是突破点。

    他打到了，可漆雕檀依旧紧抓唐刀。

    她不痛反乐，裂开了笑容。

    沈鱼殊没浪费机会，松开唐刀，紧紧扼制她的喉咙。

    护栏被漆雕檀靠着，绷带掩盖的手臂抓住唐刀，被唐刀吸取地无力，就算此时想挣脱也无济于事，唐刀会牢牢锁住。

    她的脖子上是沈鱼殊的手，往下压。

    护栏只能帮她腰腿部不坠入，她的头颅已经伸出安全区域，耳畔皆是汹涌的水声，阵阵闷味包裹鼻腔。

    鼻腔与肺的联系通道逐渐压缩，头晕目眩的熟悉感攀升，是缺氧而至，想要吞咽却被阻挡，心跳的声音比那水声还要占据大脑，唯有伤痕累累的手掌还提醒她的念头。

    她顺着沈鱼殊的力度，头完全往下仰着，虽然听不见他那张嘴又在发表什么获胜演讲，她也没兴趣，疯狂正在占据大脑，各处器官向大脑发出红线警报。

    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她也没力气听。

    最大可能是晕厥后带回戒律所，他只能这么做，他不能杀她，也杀不了她。

    “……沈鱼殊。”

    沈鱼殊挑眉，“怎么？”

    她察觉这时刻的松手，喘了几口气，大脑更清晰。

    虽然要在他手下逃还挺难的，没给机会，但没关系，她能将百分之十的机会提上到百分之六十。

    只要给她机会。

    应该彻底被唐刀吸取到完全不能动的手臂，此时猛然冲刺，就算手掌与刀边黏糊，手腕转动，捅入他的腹部。

    刀锋很浅刺到肌肤，带来的痛楚让沈鱼殊下意识松开手，往腹部看去，而造成意外的人更加靠近，直到掌边贴入腹中，无法再深，她才停止。

    同样噗嗤的穿透，唐刀光泽更耀，对于宿主的血液不排斥，跟刚才吸取她的血一样，十分喜欢，吸取速度不断加快。

    就是要让他也感受到被吸取到滋味。

    寄生虫偷窃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受到血液冰冷，脑子晕晕，不好受吧？

    那就对了。

    在能大口呼吸空气的时候，她反倒大笑，扯到伤口仅是咳嗽收尾。

    她坐在栏杆上，重心靠在沈鱼殊身上，余光飘向他，残喘在耳旁吐露：

    “别激怒我。”

    别挑动敏感的神经，别越过雷池的红线。

    她干出什么她都不知道，但她绝对会让对方无比难受，甚至到死也会铭记她的名字。

    就算现在不能杀了对方，实力处于弱势，但总有一天，她会比任何人都强，谁也杀不死她。

    唯独她自己。

    说完，漆雕檀往后倒，顺便带出唐刀。

    砰的一声，下水道水冲上溅开，水面余波蔓延四周，黑暗环境下无法看出，随即上方扔了好多尖锐刀片。

    很小，但胜在数量多，一把扔下去，大概率中。

    疯狂的扔刀片难免不带着泄愤意味，他扶在栏杆上，破开的身体时刻撞击痛感，站都有些站不稳，手上动作依旧没停。

    唐刀竟然被她拿了，他刚动漆雕檀就跳下去了，毫无办法。

    他不可能跟着下去，先不说下水道的水腐蚀伤口带来的负收益，他被唐刀伤到程度太重了，他本身承接不了唐刀的锐利。

    这把刀对外大杀四方，对内也可以杀了他。

    也有原因是他身体无法承受，这是天生，体质改了依旧会残存原生属性，走的路也是叠满伤害，无防御，有防御也没用，倒不如加伤害。

    许久没活络，高度的情绪波动终于走向下坡，沈鱼殊闭上眼睛，回过些精神。

    还是无法抵挡无力感又袭来，大开大合的力气卸去，又是沉沉的昏睡感，变得懒洋洋，回到了混子状态。

    只不过这此受了伤，他在栏杆旁缓慢倒下，最终腰部支撑点在栏杆，他捂着伤口。

    没有半点幽闭恐惧症而导致的慌张，似乎他从来没有这项症状。

    没发现漆雕檀选择此处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病状，她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时，默默划掉了这个弱点，寻找新弱点。

    漆雕檀的推测不无道理，问题是，就算是沈鱼殊也不知道，他记忆一直闪回。

    只是恰好，在夕阳的器材室，他们都在而已。

    沈鱼殊望向黑沉沉的一片，心想，死不了，但肯定是生不如死。

    再无任何干扰下，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四处由水管溅起的水花也逐渐抹掉有人跳下的痕迹，一切恢复正常，没有任何痕迹，跳入的人、一堆刀片通通消失在不断流动的暗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