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我到底在说什么屁话！”话刚说出口，程双就想给闷头自己一下。

    就算是普通同事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也很冒昧了，更何况对面是高程啊，明星本来对这种话题就很敏感吧。

    虽然他的粉丝数掺水不少，但就算除以一百，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程双淹死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程双总算体验到什么是覆水难收，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好像除了道歉也没什么别的弥补的好办法：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我其实对你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我就是早上起太早脑子抽了……”

    “什么谈恋爱?我没在谈恋爱。”高程下意识的反驳，却正好在同一时间听见，程双正在和他解释对自己的私生活没兴趣。

    高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于窥探私生活的问题也遇到了不少，他本应该一笑了之，或者直接当做没听见，但今天却鬼使神差的开口解释了一句，这让他本就有些懊恼。

    刚开口解释完，就听见对面说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关心，他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

    重新转身走回落地窗前，高程一字一顿的说:“我、真的、只是在看、公交车站。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

    “唉，果然还是生气了。”程双心里暗自懊悔自己嘴贱，看到高程脸上一副你今天不过来看看这事就没完的表情，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挪动脚步走去落地窗前，站在高程旁边。

    从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公司侧门旁边的一条小路，程双来回看了看，确实没有行人，甚至连个过路车都没有。旁边不远处能看到公交总站，偶尔会有驾驶员快步走向车子，驾驶公交车开向远方。

    “真的在看公交总站啊……”程双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费解，“看公交总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每次我一来，你就像被抓包一样赶紧走开……”

    “被抓包……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一会是人尽皆知的自大狂，一会是偷着干坏事、还次次都被你看见的不法分子？”

    高程叹了一口气，“上次你来关灯，我对你态度不太好，当时想道歉又没找到机会。所以看见你有点尴尬……”

    想了想，高程继续说，“今天正好把话说开了，不好意思，上次是我态度不好。”

    “啊……原来是看见我尴尬啊……”

    程双正在摸着鼻子一边讪笑一边喃喃自语，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结果听到高程突如其来的道歉，程双转而开始想能找个什么方法离开这个美丽的星球。

    “不不不，别别别，哥哥哥……”程双有点语无伦次，“误会，都是误会，美丽的误会。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忘记了。那个，你继续看，我先去上班了……”

    早晨的尴尬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程双太久，因为刚开始上班，程双就被通知需要接手一个重头工作。

    “程双、王典，你俩来。”米娅的声音总是比她的人更早一步来到工位，“华长亭的演唱会3个月之后就要开，各个组都要出人，组成一个临时备战小分队，咱们组选了你们两个过去支持。”

    “上次演唱会开售后，周边和门票的售卖情况都不是很理想，你们过去主要的工作就是先进行复盘，看看之前的问题出在哪，然后给出改进方案。”

    “演唱会开完之前，你俩手上其他的事都放一放，全力支持这个项目。务必！务必不能再出现周边积压，连门票都卖不完的情况。”

    “公司这么重视这件事？第一次听米娅一次性讲这么长一段话……”

    程双正在心里暗暗嘀咕，旁边的王典吞吞吐吐的开口，“米娅姐，要不换别人跟这个项目？我手上的活一时半会也不好交接啊……”

    “能干就干，不能干现在就去打离职报告。”米娅用眼角瞄了他一下，指着旁边最大的会议室说，“1号厅，这三个月专供紧急备战小组开会用，下午2点，第一次动员大会，别迟到。”

    “完了。”看着米娅离开的背影，王典苦着张脸，用手中的本子拍了拍程双的肩膀，“战友。”

    “又不是要去长征了，开什么动员大会啊。”

    不允许带电脑，不允许玩手机，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的程双听了一个半小时的叽叽咕咕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

    “这才哪到哪啊，等进了和华长亭相关的组你就知道了，那简直比长征还苦。”

    一旁的王典显然有经验的多，他的会议记录本中夹着一张打印了满满一页字的纸，正在用笔把所有字上封闭的部分涂黑。

    “你真是个人才，这是简易版的秘密花园啊。”程双抻着头过去看了一眼又缩回来，百无聊赖的用笔在本子上扎了几个小洞，“话说，华长亭究竟是何方神圣？公司对他就这么重视。”

    “不是吧，你都进公司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华长亭是谁？”

    王典显然来了兴致，合上手中的会议记录本，绘声绘色的讲到，“华长亭可是咱们公司的太子爷啊。他爸是天元传媒的主要投资人之一。别看华长亭总是营销不靠家庭、自主打拼的富二代人设，实际上谁不知道他的资源都是公司拿钱砸出来的。”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台上又换了一个人讲话，设计部的老大上台，说起设计部将会如何如何支持本次演唱会的举办。

    程双和王典机械地跟着鼓了鼓掌，王典继续讲道：“其实吧，这爹砸钱给儿子买资源，也没毛病，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但这华长亭，属实也摆谱摆的太大了。但凡和他的项目相关的事，全都是高优，主打一个随叫随到、指哪打哪。可他呢，别说开会迟到了，能来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华长亭工作室的人也都狗仗人势的不得了，干活的时候给你说，这个结果我们今天必须要看到，结果等你加班加点熬夜给他干出来了，他们又一两个星期看都不看。唉~数不尽的辛酸泪啊，你第一次做和他相关的工作，先有个心理准备吧。”

    “嗯嗯。”程双郑重点头，又在纸上戳了两个洞，“不过我之前的领导也挺奇葩的，我觉得我能撑得住。”

    有了王典的提前预警，程双对于第一次和华长亭的会议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可当她和王典两人在会议室从早上9点一直等到11点，却还没见到华长亭的人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心态崩了。

    她低下头偷偷和王典说，“这会还开不开了？要不咱们走吧，干嘛在这干坐着浪费时间啊？”

    王典向另一边努努嘴，“没看见人家营销部的人都还在那坐着呢。习惯，习惯就好了。再等等。”

    “说不定营销部的人也在等着咱们先起身走人呢……”

    程双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纷繁嘈杂的声音中，一堆人簇拥着一个黑衣人走进来。

    这人带着黑色宽沿帽子，带着黑色墨镜配黑色口罩，身穿黑色长款风衣外套，里里外外用黑色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似一身黑想要隐藏自己，实际从墨镜到皮风衣到高筒靴都油光瓦亮，仿佛在cos一只发光的黑色灯泡。

    而这黑色灯泡的左脚刚跨进大门，营销部的组长马上堆着笑脸迎上去，双下巴上挤出来的褶子能夹死一只蜥蜴：

    “呦，华老师来了~华老师快请坐，今天这么早就来了，真是辛苦了。看来华老师对这次演唱会还是非常重视的。”

    “这哥们真勇啊，上来第一句就在阴阳怪气。”

    程双刚在心里夸赞了这大哥一句，就看到华长亭十分受用的点点头，选了一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而营销部的小组长则像个太监一般侍立在华长亭的椅子后面，程双的白眼直接翻到能看见自己眉骨的程度。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华大少爷慢悠悠地脱了外套，摘了帽子，取下口罩，转过身和营销部的小组长说，“你站我后面干嘛？”，接着从助理手里接过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终于，他用中指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说，“开会吧。”

    营销部的小组长得到圣旨后，马上堆起他的夹蜥蜴双下巴，说：“好，那我们首先请数据部的同事来讲一下她们的分析结论，之后我们会同步一下我们的营销策略。”

    程双带着电脑站起来，刚走到会议室的屏幕下方，华大少爷突然开口，“诶！你！数据部的是吧。”

    华长亭头也不回的勾勾手指，说了声“包”，后方的助理马上把一个黑色皮质手提包递到他跟前。他在里面翻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ipad，顺着会议室桌子滑向程双，

    “你搞IT的，帮我看看这玩意怎么回事，来的路上摔了一下就开不开机了。”

    ipad滑到一半就停住了，程双没有去接，她看着华长亭说：“我的岗位职责是数据分析，我不会修这个。如果您需要修好它，我可以在会议结束之后帮您送去专业的维修店，咱们现在还是先讨论会议相关的内容吧。”

    “嗤。”华长亭嘴角发出一丝冷笑，他把墨镜从鼻梁上拉下来了一点，低头顺着墨镜上方的空隙瞥了一眼程双，然后把墨镜推回去，翘着二郎腿后靠在椅背上：

    “公司花钱雇你们来，就是让你说你不会的？现在就拿去给我修，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