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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出水面

    出了文昌殿,高湛就先行离去了,而高演却在路上感叹高孝瑜的冤屈,他觉得御史对高孝瑜分明是诬陷,他掌尚书台事,平日也没少关注高孝瑜,前任陈留郡守太过严苛,高孝瑜近日无为而治,正是对前任的补益,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何错之有?他是个老实人,自身虽然才干不凡,但野心几乎没有,他只不过是出于正义和亲情想帮着高孝瑜说几句话而已,没想到高洋把这看作是对自己的挑战。杨愔见常山王高演在路上颇为关心高孝瑜的样子,便假装上去请教高演关于尚书台的公务,想要试探试探高演对高孝瑜的态度如何。

    “敢问王爷……”

    “滚,少来本王面前晃悠!”高演丝毫没有对杨愔有好感,直接把怒火向着他发泄了起来。

    杨愔见状已然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便装作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退了下去,看来高演这边还是为高孝瑜打抱不平的,似乎对高孝瑜的关切倒不像是演出来给谁看的,反倒是一直不动声色的高湛,杨愔却有所怀疑,高湛表面上是为高孝瑜讲话,事实上想要达成的目的,杨愔已然有所思考。

    作为高长恭和高孝瑜的直系支持者,他在朝局之内对这件事的把握和认知,甚至比高洋还要清楚,高孝瑜这边从来没给他下过类似的命令,而试探过高演的表现后,杨愔又觉得高演不大像这种背后捅刀的小人之辈,那么高湛,便是嫌疑最大的人,他怀疑高湛是想借机调离京城,有所图谋,毕竟高湛在京中根本没有实权,只不过是一个虚职大将军,随时可废。想到这里,杨愔立即回府,修书几封递给了锦衣卫,让他们加急送出。

    锦衣卫快马送出,两日便把杨愔的信送到了陈留,高孝瑜见信,暗叫不好。让他感到无奈的不是自己无缘无故受的六十杖,而是自己好不容易,几个月的调查成果就这么白费了,经过几月的暗中调查,高孝瑜已然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正是追查的紧要关头,若是此时自己被六十杖打得半月下不来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很可能就要断了。除非能找到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帮助他调查,否则线索一旦中断,打草惊蛇,再难调查不说,要是这些世家联合起来铁了心不想让他继续做这陈留郡守,自己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可高孝瑜也没有办法,自己的弟弟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南阳,肯定也是爱莫能助,高孝瑜只是简单写了封信给高长恭说明情况,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接到信的高长恭也是大惊失色,恰好慕容三藏有巡逻任务途径南阳,过来看望他,他便将这封信给了慕容三藏看。说实话,高长恭这下也没辙了,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一把,毫无防备之下,纵是聪慧如他,也没有想到什么破局之法。

    “不如让我伪装长恭兄,用这金蝉脱壳之计,长恭兄倒可去陈留待几天。”慕容三藏道。

    “不行,风险太大,这要是被发现,不光是我们两人要下狱,孝瑜也得受牵连,军营之中,主官不在,又岂能瞒久?更何况,我去一趟,少则半月,多则几月,毫无确定时间可言。”

    “哎,孝瑜兄此番真是冤屈,若我父亲还在……”慕容三藏感叹道。

    突然,高长恭似乎从中捕捉了什么,又将杨愔的这封信仔细看了一遍,一拍脑门,道:“三藏兄可真是我兄弟二人的福星啊,就冲你这句话,我想起了还有一个人,说不定能够指望得上!”

    慕容三藏有些懵,高长恭很快解释道:“我六叔常山王高演南下合州,必经陈留,若是将此事托付与他,岂不就解决了?”

    “长恭兄就这么确定常山王殿下会从陈留经过?”

    “一定!”高长恭说干就干,立马写了一封信让锦衣卫加急送给高孝瑜,让他请高演暗中调查,查清此事,当然,这其中不乏有豪赌的成分在,若是高演万一真的没有取道陈留,或是高演比高洋派出来执行杖刑的官员晚几天到,都无法保证高长恭这些小心思能成功。

    高长恭赌赢了。

    京城这边,本来给高孝瑜行刑的使者要先于高演出发,但高洋念及高孝瑜还是有些年轻,也毕竟是他的侄子,觉得六十杖太多,在使者临走前让刑部改判,花了些时间,改成了四十杖,这一延误,他就顺便让自己身边的太监和即将南下的高演一同去监督执行,这也让高孝瑜得以从容地将追查到的一些线索记录下来全部交给高演,高演接到后自然愿意帮高孝瑜这个忙,便以夏季雨季,河流涨水,不可渡河为由在陈留郡稍作停留。

    当然,高孝瑜的杖刑,高孝瑜和高演都已经提前收买了行刑的官员,但有高洋的太监监督,行刑的人也不敢懈怠,四十杖也都结结实实打了下去,把高孝瑜打得皮开肉绽,但他们也心知肚明,其实也就表面看起来严重,实则没有留下什么内伤,仔细修养,七八日就能下床活动了。

    事情忙完后,暂时安顿在陈留的高演终于能够静下心来阅读高孝瑜留给他的卷宗了。当年楚家被灭门一案,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因为当时侯景之乱时,时任陈留郡守的楚家家主楚嶂欲谋袭时任梁州刺史的高欢庶子高浚(陈留为梁州州治),以献城于侯景,被人告发,证据确凿,有当时他与侯景通信的书信一封,还有楚家家主之弟楚峻被当场抓住和侯景的眼线暗通款曲的事实,再加上从楚家搜出来一些盔甲铠杖,兵器利弩,甚至还有龙袍数件,最终由高澄亲自下令的诛九族。

    而高孝瑜最近的调查,是从新兴世家,周家作为突破口的。周家作为新兴世家,根基还不深,高孝瑜就先从周家入手调查,向周家示好,周家见郡守抬举,也颇为积极,从周家那里,高孝瑜先后得知了一些四大家族的故事,原来的四大家族中,魏家和刘家势力最大,其中魏家祖上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魏国的王室,因为陈留郡其实是战国旧都大梁,许多魏国王室便最后于此定居下来,形成了魏家,刘家也不必说,据说是汉高祖刘邦的子孙,在此历史也算久远,曹家则是三国曹氏的后人,至于楚家,是新兴的商贾世家,与魏家,刘家都有纠纷,关系不好,但和周家和曹家,还有许多中小家族都有生意来往,互相便也帮持一番,形成了两方对峙的情况。直到楚家家主楚嶂被高欢任命为陈留郡守,打击旧贵族势力时,这天平才打破,楚嶂借着中央的支持,打击了不少刘,魏两家的地产,查抄了不少藏匿的人口,使得楚家一跃成为陈留第一世家。

    对于几年前楚家谋反一事,周家家主也持怀疑态度,楚家家主向来行事正派,虽然证据确凿,但周家也还是暗中留意了一番,最终查到了刘家家主刘辉的身上,周家家主通过关系得知他曾委托人模仿了楚家家主的手迹,然后可能用来伪造证据,但之后,周家畏惧于刘家的势力,没有继续调查。

    在这一基础上,高孝瑜便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几年前有个当地有名的书法家突然失踪一事,高孝瑜又费了一些功夫,顺藤摸瓜,终于在曹家找到了这位书法家唯一的徒弟,自从师傅被刘家灭口后,他便伪装身份藏在曹家做抄写工作,但对书法颇有研究的高孝瑜还是通过市面上流传的一些笔迹的比对找到了他,一问才发现,原来刘家当年就是通过重金请了他师傅来伪造了那封书信,之后却背信弃义,将他师傅骗到野外杀了,好在自己师傅也留有后手,早将刘家不法的证据保留下来,提前交给了他,上面写有刘家派人和他接头的地点,方式,以及钱财存放地,等等,虽然这些不能作为什么关键证据,刘家矢口否认就行了,但刘家漏掉了一个致命的证物,就是楚家家主的真迹,这也被他的师傅保留下来,当时刘家为了模仿楚家家主的字体,曾经大规模收购了楚家家主的真迹,说是收藏欣赏之用,闹得人尽皆知,他师傅早就将这一大批真迹先行埋藏于城东城墙脚下,只待挖出,便可定罪刘家。刘家这些年都在寻找,但丝毫没有收获。

    一听此言,高孝瑜立马着人趁着天黑去挖出了这些真迹,不想第二日郡守府中有人走漏风声,正欲去通风报信,被高孝瑜指使侍卫高和制服,这才没有打草惊蛇,但高孝瑜深知纸包不住火,刘家此刻必然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对,自己在郡守府中藏这一干真迹确实难以长期为继,但仅凭这些真迹,最多只能定刘家伪造证据之罪,冤案还是不能昭雪,其余两项证据都未浮出水面,他也只能在对真迹严加看守的同时加紧调查。

    高演就是在这一紧要关头出现的,他本就正直,面对此等冤案,他也准备一查到底,高演此刻身边能够调动的,不仅有高孝瑜的若干锦衣卫,甚至还有自己合法拥有的五百卫队,行动效率就要比高孝瑜快上不少,但由于世家近日对高演的这些人马也颇为防备,所以暂时还没有一些好的突破口。

    不过,也只能怪这些世家倒霉,高演的身份摆在这,常山王兼尚书令,几乎是除皇帝之外天下第二尊贵的人,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有些知道楚家被害内情的一些人物,便想着怎么牺牲这些世家,然后为自己得到高演的赏赐或者赏识而冒出水面了。

    当然,对于除了周家之外的其他三个世家而言,高孝瑜在郡守府里藏东西的事也很快通过关系网透到了他们那儿,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高孝瑜追查到了当年诬陷楚家一事的证据,世家们全都各自开始在心中打着算盘,作为应对,反应最为激烈的刘,魏两家便直接暗自从城外调集了些许自己的私兵若干,而且加紧了世家之间的接触,似乎是在交换情报和做着最后的协调,几方都势力暗自有所动作,似乎便要到达一个交点,做最后的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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